作者:长映
“我观你有一颗寻道之心——闻道于朝夕,便唤你一声阿朝可好?”
这两个字落在连亭心头,他微微动了动唇,似是在重复自己的新名字。
兜兜转转,这原著中的化名还是落在了连亭身上。
晏青棠觉得怪不吉利的。
只“阿朝”这两个字听着就有种宿命不可改的无力感,她不喜欢。
“没有姓吗?”晏青棠忽然凑上前去,横插一脚,“要不让阿朝师弟跟我姓?我不介意的。”
连亭:“……”
她是对当他娘有什么执念吗?这么喜欢喜当娘?
容潋:“……”
容潋显然也觉得晏青棠还想当连亭的娘,他气的抬手敲了晏青棠一个暴栗。
他看着自己这个大弟子,实在有些头疼。
想他容潋剑君之名也算名满天下,座下唯一一个真传弟子却弃剑学符,关键是这符学到现在好像也没学出个什么名堂来。
隔壁符峰比她还要晚一些入宗的真传去年已经入了结丹境,偏他这个弟子在筑基一待就是五年!平日里除了睡就是吃——
哪家弟子都筑基了还不辟谷,反而还天天和外门那群刚入炼气甚至还没入炼气的孩子去膳堂抢饭?
“阿棠,你真当该收一收这作乱的性子,多将心思放在修炼之上。”容潋拿她没办法,语重心长道,“如今你也是大师姐了,平日里要学着多关爱师弟,修炼上也要时常看顾着他,要担起师姐的责任来,也为你师弟树个好榜样。”
这一大番话落在晏青棠耳朵里,她只听见了“关爱师弟、修炼上……看顾他”。
晏青棠眼睛一亮。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她正愁不知道找什么理由去连亭面前晃呢。
晏青棠立刻道:“是!弟子一定会好好关爱师弟,帮助师弟修行的!”
她语气急迫,仿佛生怕容潋后悔,收回刚才的话似的。
容潋:“?”
容潋觉得有些古怪。
但他看着晏青棠真挚的神情,心中觉得许是自己多疑了。
他按了按眉心,终究是不忍心太过苛责自己这个大弟子,只是嘱咐道:“为师于符箓一道不甚精通,平日里修行上若遇到瓶颈,便多去符峰问一问张长老。”
晏青棠自然连连称是。
容潋见她态度真诚,稍稍放下心来,转而自芥子戒中取出一柄剑。
他对连亭道:“此剑名‘翠微’,是为师年轻时所藏之剑,今日便赠与你。”
连亭的目光落在容潋手中之剑上。
“翠微”剑身修长,虽尚未出鞘,也能感受到剑本身凌厉的剑气,若剑主好好温养,假以时日,定是天下名剑之一。
这才是真正的拜师礼。
翠微剑落入他的掌心,剑身冰凉,微微沉重。
连亭躬身道:“多谢师父。”
容潋身为剑峰峰主,掌管剑峰一应事务,前些日子下山清剿妖兽手头就堆积了不少事情,就来苍南峰的这会功夫,腰间的传信玉筒就亮了好几回。
眼见连亭已然苏醒,身无大碍,容潋又放下几瓶疗伤丹药,这才匆匆转身离去,独留师姐弟俩人大眼瞪小眼。
晏青棠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没话找话:“师父的藏剑皆是不凡,师弟不仔细瞧瞧?”
连亭却小心的将翠微收起。
“不了。”他说,“我已经有剑了。”
晏青棠:“?”
连亭俯身将地上那柄生锈的玄铁剑捡了起来,握在手心。
晏青棠一怔。
她看着他慢慢的,极认真的用衣袖擦去其上浮尘。
连亭问:“此剑何名?”
这只是晏青棠在街边花三块灵石随意买来的,哪有什么名字。
她便回:“没名字。”
“嗯。”连亭颔首,“那就叫没名字吧。”
晏青棠:“?”
她忍不住提醒道“这剑只是普通的玄铁剑。”
“我知道。”连亭却说,“是师姐先赠予我剑,我就不应该因剑之好坏而弃它。”
他过分澄明的眼底满是认真。
有一瞬间,晏青棠觉得自己真该死啊。
她觉得自己要是继续和连亭相处下去,都要不忍心折磨他了。
于是晏青棠选择不和他相处,赶在道德长出来之前匆匆赶客。
她微笑道:“我看师弟现在好的差不多了,既如此就赶紧离开吧。”
连亭:“?”
他捏着没名字,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师弟朝左看。”晏青棠道,“你的屋子在隔壁。你在我这里不过是因为你伤重昏迷,需要一个好的环境来养伤。”
“毕竟整个青山宗里,也只有你师姐我这里有床。”
其余的那些受虐狂,要么终日与蒲团为伍,要么直接睡在地上。
他们说这叫苦其心志,晏青棠看他们是没苦硬吃。
睡都睡不好,天天精神萎靡不振,又哪来的力气修炼?
……
连亭被赶了出去。
他站在自己的居所之内,环顾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房中仅有一张书桌几把长椅,还有角落里摆放着的几个蒲团,不禁陷入了沉默。
他想起了晏青棠房中那张看上去就很舒适柔软的大床。
想起她会在冷冰冰的屋子里点缀上一簇开的正盛的小野花。
她是真的把小木屋当成自己的家在装扮,与她比起来,连亭觉得自己这里更像是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他站在原地愣神了片刻。
片刻后,连亭收拾好心绪,盘膝凝神。
如容潋所说,他伤的极重,灵根损毁,经脉也破的厉害,之前服下的无数灵丹药力持续不断的修补着破败的身躯,维持着他这具躯壳的生命力。
他尝试引灵气入体疗伤,但因破损的灵根所致,聚来的灵气少的可怜,强行纳入体内之时,他只觉得经脉一阵灼痛,随后费力拢来的灵气尽数逸散。
连亭呕出一口血。
——果然还是不行。
修行之人灵根为本,像他这种情况,基本就可以断定仙途无望了。
只是……纳入灵力时,经脉又为何会灼痛?
连亭垂眸,掩住眼底的不解。
他到底不服,凝神一遍又一遍的聚来灵气,又一遍一遍的功亏一篑,呕出来的血都连成了一片。
直至天际最后一缕光消散,他仍没放弃。
这要让晏青棠看见,多半觉得这人真是个大犟种。
他一个魔头修灵力,只吐个几斤血都要感谢他命大,感谢他吃灵丹妙药吃的够多,感谢那丹药药力足够持久。
又呕出一口血后,犟种连亭终于决定先缓一缓。
他微微吐出一口浊气。
“笃笃笃”——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敲他的窗户。
连亭睁眼,袖袍一挥除去地上的血迹,起身来到窗前。
他侧耳听了一下,这才打开了窗。
晏青棠鬼鬼祟祟的探出脑袋,冲着他笑弯了眼。
连亭有些不解,他语气迟疑:“师姐何事?”
晏青棠嘻嘻一笑。
她用一种近乎诱哄般的语气,轻声道:“小师弟,长夜漫漫,要不要来做点有意思的事?”
第3章 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觉?
她也不等连亭说话,轻巧的翻窗而入,稳稳落地,声音带着诡异的慈祥:“小师弟~身体还好吗?”
连亭刚吐了不少血,实在说不上好,他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唇。
“尚可。”连亭嘴硬道。
“既如此,”晏青棠忽然开始翻芥子戒,一本又一本的经书剑谱被她掏出来,摞成厚厚一沓,“这是我特意从藏书阁挑来的书,对师弟修习十分有益处。”
她一派冠冕堂皇道:“师父既命我多看顾师弟,师姐就不该懈怠,念在你如今伤势未愈,便先从读书开始吧。”
“七日之内,读完这些,之后我们就可以开始练剑了。”
连亭:“?”
他迟疑的看着那几乎和他一样高的书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