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映
晏青棠一怔。
原著中有这段剧情吗?
按理说,若真的是“关键剧情”,她多少也会留下一丝印象,就像她还记得“大比”的大致结局一样。
可这云州城,晏青棠翻遍记忆也没寻到蛛丝马迹。
她半是疑惑半是犹豫的取下那块玉牌,摩挲着牌头浅绿色的标记。
为保证宗门能在接到求援之时迅速的做出反应,各地向上求助时都会附上不同的颜色标注用以区分,就像是当初凡人村镇遭遇到小型兽潮的那次,标红的牌子递到青山宗的那一刻,容潋便半点也不敢耽误的下山。
而眼前这浅绿色的标识,代表着“难度极低,并不紧急”。
这和她一开始的打算正好契合,晏青棠想了想,便带着牌子去做了登记。
“劳驾。”
她和连亭当即就包袱款款的下了山,待段长老强行拉着容潋,带着他那惨无人道的训练计划来找晏青棠时,她的住所里早已人去楼空。
只余一本皱皱巴巴的剑谱摆在桌上。
封面上是容潋熟悉的笔迹。
“点苍剑谱”
她用满身的伤痕换回了失落的点苍剑,带它重新回到了人世间。
……
青山宗脚下的小镇中。
这里受青山宗庇佑,虽称“镇”,但十分繁荣欣盛,来往修士众多,晏青棠和连亭收起弟子令,褪去了天青色的宗服,混在其中毫不起眼。
二人并肩行在街道之上。
她今日换上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裳,衬得晏青棠肤如白玉,连亭还从未见过她穿这般晃眼的颜色,余光止不住地落在她身上。
他觉得自己此举甚为不妥,有些窘迫揪着衣角,又见天边西斜的阳光,不自在的搭话:“师姐若是累了,我们今夜便在此地休息一晚,明日在赶路也不迟。”
晏青棠没立刻回答,反倒是掏出那枚任务牌,神识探入其中,便看见了寥寥几行字。
“云州城中近有怪事频发,疑似邪祟作怪,惑乱人心。”
“盼望来援。”
落款未写,只盖了一枚城主印。
晏青棠微微蹙眉。
这封求援帖写的也太过潦草了些,连具体发生了何种“怪事”都未曾说明,晏青棠心中觉得甚是古怪,她敛眉思虑片刻,还是道:“到了云州城在休息也不迟。”
晏青棠还从未独自下过山过,连亭更是记忆全失,师姐弟二人东西南北全然不分,转了半天才在路边的小摊上买到了一张地图,又和摊主确认了一遍方向,便准备御剑过去。
她正要召出不知春,连亭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师姐。”在晏青棠微微错愕的目光中,连亭从芥子戒中掏出来一柄重剑,剑身比钟霄桐那柄还要宽厚,足够两个人并排而躺。
他耳尖染上一层薄红,声音低若蚊蝇,结巴道:“送,送你的。”
他记得那时在云舟上,师姐就很羡慕钟霄桐那柄重剑,故而才特地托时岁锻了它,就是不知道晏青棠现在还喜不喜欢。
连亭紧张的看着她。
晏青棠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语,却叫连亭记到现在,她吃惊的望着那柄巨剑,眼睛微微发亮,这副模样落在连亭眼中,他七上八下的心才算落了地,面上也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晏青棠喜滋滋的摸了剑身,又从芥子戒中拿出软垫子垫在上面,她掐起剑诀,遁光乍现,剑身拔地而起,搅碎了满天云彩。
路人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天空中投射出一片巨大的阴影,疑惑的抬头一望,随即大惊失色。
“谁家的门板上天了?”
不远处卖地图的摊主闻声,面色复杂。
“我是说,有没有可能,那是一柄剑?”
路人:“?”
这剑的宽度,比传闻中钟霄桐的那柄剑还要夸张吧?
晏青棠尚不知自己的宽剑给了路人多少震撼,她一路北行,终于在第四天,看见了云州城巍峨的城楼。
与大多数城池仙凡杂居的情况不同,云州城是一座彻彻底底的凡城,城中凡人数以万计,且极为排斥仙门子弟,平日里更不与各宗来往。
他们会主动向仙门求援,本就是一件稀奇的事。
晏青棠站在剑上遥遥观望。
时近黄昏,日头西斜,暖黄色的光拢住整个云州城,一眼望去不仅没有想象中横生的邪气,反倒看上去颇为祥和。
她讶异的挑眉,随后指诀一变,御剑而下。
按照惯例,接了任务牌的弟子下山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见任务的发布者,也就是“雇主”,只是晏青棠却没有直接进城,反而落在了城门不远处。
她虽从头到尾都未说过一句话,但连亭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师姐不准备去见这云州城主。”
晏青棠点了点头。
“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摩挲着下巴,“我们先偷偷进去,看看再说。”
连亭对她的话向来言听计从,毫无疑义的点了点头。
二人商量完,晏青棠正准备抬步,却又一顿,目光落在了连亭身上。
先前在宗中还好,现如今下了山,若是连亭总以筑基之身暴打结丹元婴未免太过惹眼了些,万一叫有心之人盯上,难免麻烦缠身。
她斟酌片刻,道:“你等我一下。”
晏青棠手腕一翻,“见君”便现于掌心之中,她花了些时间,垂头认真勾画了一道匿灵符。
闪着微光的灵纹融入符纸之中,晏青棠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将符纸折了两折,递到了连亭手中:“这是匿灵符,可以隐匿你的修为境界,你将这符贴身带着,符纸不损,符便不会失效。”
这样在外人看来,只会觉得他的境界虚实不定,难以看穿,能省去很多麻烦。
那枚小小的纸符落在连亭眼底,他眼中瞬间荡开了雀跃的光彩,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遭,最后妥帖地放置在胸口处。
连亭神色微微舒展开,对上晏青棠的目光,极其认真道:“我会好好保管。”
他眼中的神采让晏青棠蓦然有些慌乱,她下意识的垂头,避开他过于灼烈的目光,转移话题道:“我们先溜进去。”
连亭:“好。”
二人敛起气息,趁守城之人不备,轻巧的翻上城墙,又跃入云州城内。
入目,是干净整洁的青石板小路,街边还有小贩叫卖的声音,行人来往如织,脸上洋溢着热切的笑,并没有半点因邪祟出没而带来的恐慌。
二人顺着街道一路看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奇怪。”
按理说像云州城这样寻常不与仙门有所牵连的凡城,都被逼到向仙门求援,所遇之事绝非寻常,可城中百姓竟还像个没事人一般。
她和连亭对视一眼。
也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锣鼓的敲击声。
“铮——”
车轱辘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响动,晏青棠听见人拉着长调子,唱:“孝子捧灵座——”
唱腔诡异而荒诞,声音被风送了很远,微微失真,扬起的微风送来了漫天的黄纸,低低的哭声在人耳边盘旋。
昏暗的日光中,晏青棠隐约瞧见了街道的尽头处忽然冒出了许多人影,攒动着挤成一团,男女老少皆有,浑身缟素,眼神空洞麻木,死气沉沉的扶着棺柩跟着队伍前行。
再一看去,才发现这队伍中至少有数十具棺木,浩浩荡荡的连成一排!
晏青棠一瞬间头皮发麻。
连亭猛的扣住她的手,带着她退了几步,让开了路。
“不对劲。”他传音道。
此刻日头西斜,天际余晖冷冷洒下,眼见着最后一丝天光也会随时散去。
——从未见过黄昏送葬,也从未见过一支队伍中,竟会有如此多的棺木。
第41章 “这是你夫君?”
这情形叫人毛骨悚然。
可周围百姓却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只是神色感怀的摇了摇头。
晏青棠暗自思忖片刻,忽然叹了口气,低声喃喃:“真是可惜了。”
她这语焉不详的一句叫连亭有些哑然的抬头。
连亭不解其意,可却有人跟着晏青棠一起叹息:“谁说不是——可怜哦……”
说话之人大概五六十岁的年纪,鬓角霜白,她下意识的接了晏青棠的话,末了看着她白净的小脸,看上去像是哪家富养的闺女:“你是?”
“您不认识我了?”晏青棠忽然一笑,清丽的小脸上满是热络,张嘴就开始胡说八道,“婆婆,是我呀,顺着这条路左拐左拐再右拐, 第三个巷子走到尽头,门口有棵桂花树就是我家,我是小棠呀!”
老婆婆:“?”
晏青棠的语气太过自然笃定,竟让她一时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些微怀疑,甚至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记忆力衰退,才忘记了这个“后辈”的存在。
“是小棠啊——”她尴尬的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没话找话,“这是你夫君?”
她的目光又落在晏青棠与连亭交握的手上。
晏青棠顿时一怔。
她甚至没发现连亭一直扣着她的手,此刻被人这么一提醒,后知后觉的尴尬才漫上心间。
连亭脊背也僵了一瞬,他很想解释他其实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忘记了松开,可话到喉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他仿佛被烫到一般,下意识想收回手,却又被晏青棠紧紧握住。
她与他十指相扣,指尖亲密的纠缠在一起,晏青棠眉目低敛,面颊上生出了一抹羞人的红晕,带着些少女扭捏:“下月初九成亲,到时候您一定要来喝喜酒。”
连亭:“!”
他脑子轰的一声炸开,整个人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仿佛一只熟透了的虾子。
晏青棠却不知道自己这话给连亭幼小的心灵带来了多大的震撼,她忙着拉关系,好叫她方便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