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参果宝
猛然间,秦修文只觉得鼻腔之中慢慢泛出了一股酸涩之感,他秦修文堂堂七尺男儿,就算突兀闯入这个陌生的朝代,依旧靠着自己的冷静理智摸清一切情?况,并且再此过程中一次次地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想要去做的事情?,他向?来是所有人的倚靠,是所有人仰望的存在?,带着大家开辟新的领域,引领着所有人到达新的世界。
就算是在?现代,自他告别了还有些?脆弱阴郁的少年时代开始,他就一直是一个一往无前的斗士,就是经历再大的挫折和失败,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他也只是枯坐到天明,等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依旧是那个疯狂工作?、效率极高?且看似没有任何东西?能打倒他的秦修文。
而今日,他居然听到有人对他说?“你?别怕,有为师在?。”
他从来没有怕过,他一向?觉得自己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来此地只是在?这个世间寻找自己存在?的理由而已,可是那句“别怕”,依旧让他动容,眼眶渐渐发红。
原本一直在?做各种试探的秦修文,在?这一刻,彻底放下?了心防。
但是秦修文情?绪内敛,还是生生忍住了。
他起身,突然对着宋纁跪了下?来,仰头望着宋纁苍老精瘦的面颊,黑曜石般的双眸里翻涌着认真和郑重:“师傅,我原本应该选一个黄道吉日再行拜师之礼,然而师傅待我至真至诚,元瑾不想以俗礼束之,还请师傅受徒儿一拜。”
然后秦修文缓缓磕了三个头。
宋纁原本想要去搀扶秦修文,听到秦修文这般说?了,反而不起身了,抚着长须看着秦修文行完了礼,这才满意地让他起身。
想要收服一个天才并不容易,然而现在?师徒名分已定,秦修文已经注定是他宋纁的关门弟子了!
在?人生即将腐朽的年纪,得到这样一个英才,实在?是上?天怜他宋纁,他相信,在?秦修文身上?,他能真正实现自己的抱负,哪怕那一天,是在?他闭眼之后出现。
秦修文这天一直在?宋纁家中待了大半日,一直等用?完了晚膳才打道回府,可是刚刚一到家,就在?门口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季方?和。
秦修文下?了马车,季方?和就迎了上?来,脸上?表情?焦急万分,见还有外人在?,只能附在?秦修文耳边,轻声道:“大人,出事了。”
声音很轻,只有秦修文和季方?和两人能听到,但是秦修文听出了季方?和压抑在?声音下?的惊慌,他对着季方?和点?了一下?头,两人立马一前一后往书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第98章
两人刚一进入书房,秦修文便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仆人退下,只余他和季方和两人。
“大人,今日我去了苏少爷那边,原本是要谈一下白灰的价格,毕竟现在我们?这边筹集到?了银钱,大批量采购这种矿石,可不是仅仅像当初修建京城内道路和到天津卫那边那么短了,一来价格要谈一谈,二来我还?要确认一下他那边是否能及时供应出这么大的量。”
秦修文点了点头,这是应有之?意。
白灰就是石灰石,当初他们初和那苏安源合作,这人比较下来给到?的价格较低,为人也最实在,在顺天府附近有多处矿产,数代都经营相?关的营生,经验丰富、产品的品质也最优良,对方又见秦修文的修路计划需要用到?许多?的白灰,态度很是热忱。
而现在季方和手里?拿了这么大的项目,要先修从京城到?卫辉府一千两百里?的路,修建的长?度翻了数倍,用的白灰量也要翻好几倍,量大了产生的利润也大,自然是要和苏安源再谈一谈价格,能压低一些是一些,毕竟要修这个路,处处都要用钱,能省则省。
可是谁知?道,当季方和去了苏安源的府上,对方还?是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但是重新谈到?白灰的价格时,对方不仅仅没有答应季方和降价的要求,还?说如今开采的白灰数量越来越少,价格恐怕要上浮个两成。
季方和当时一听心中就极不舒服,之?前他去各方考察的时候,就看过他们?是如何制造的,不过是让人开凿那种特定的矿石,然后拿到?大炉子里?高温煅烧而成,那矿山如此之?大,季方和目之?所及都是那种矿石,哪里?就会数量越来越少了?况且那苏家还?和朝廷有关系,有时候派遣的力夫都是关在牢狱之?人,或者?是低价买来的罪官家眷,每日只给勉强吃饱,干活却要从天一亮干到?天黑,用工成本极低,和卫辉府的工人相?比,简直一个活在天上,一个在炼狱挣扎。
这方面季方和如今做不出任何改变,这不是说他多?给点钱,人家就能善待这些人了,这是他们?做事情的路子,季方和无法置喙,但是一下子将价格上浮两成,已?经有些历练出来的季方和,马上敏锐地感受到?,这里?面必定是有玄机的。
季方和当时还?维持着面上的体面,旁敲侧击问那苏大少到?底是和缘故,可是那苏大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做事却滴水不漏,不管季方和怎么询问,人家就是半点不露口风。
无奈之?下,季方和只得起身告辞,但是告辞之?后,他马上派人再去接洽京城中其他家做这类生意的人,得到?的结果却是价格一个比一个高,最终竟然还?是苏家给的价格是最低的!
“这是要联合坐地起价啊!”季方和心中不忿极了,在秦修文面前直接就表露了出来,咬牙切齿道。
秦修文修长?的手指轻点桌面,脑海中已?经开始快速计算起各项数据,最后他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远山似的双眉皱到?了一起:“确实是坐地起价,且这个价格也是他们?精确计算过的。”
季方和一愣,“精确计算过,这是何意?”
“当初我们?选择和苏家合作,就是因为他们?的白灰矿山就在顺天府附近,白灰本身价格不算高,但是重量不轻,运送起来艰难,运力成本就极高。”就是因为运输方面的原因,他们?才选择了苏家。
而如果他们?从京城附近开始修路,选择其他地方白灰运送过来,最近的一处就是河间府,从河间府运送过来,光运输成本就不止增加两成。
原来是拿捏着他们?这里?!
季方和明白了过来。
如今道路都没修好,运力很受阻碍,从其他地方往京城运,那真的是光运输费用都是很大一笔了。
当时户部清吏司那边,给到?的预算规划是,先从京城开始往外修,道路一边投入使用,一边继续将材料往外运,这样一来可以大大节省运输成本,在中间点河间府的时候,再换白灰的供应商人,以更低的成本继续修造。
所以其实再最开始,他们?也没想要从头到?尾用苏家的白灰。
当然,谈的时候要给对方一个更大的预期,这样才有谈判的空间。
但是,现在都还?没有谈到?这一步,对方就已?经反将了他们?一军,甚至还?联合其他商人一起涨价,就是要逼迫他们?屈服吗?
季方和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人非要百般阻挠,这里?面若是没有那些朝廷中人的影子,他都不姓“季”好了!
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现在他家大人都已?经不问朝廷要一分钱,亲自和那些商人们?谈好,募集了银两修路,到?时候等到?路一修好,不说老?百姓了,你们?这些当官的难道不会享受到?好处吗?走在平坦的路上、坐马车不受颠簸、能更快到?达目的地,难道不好吗?非要整这么多?事情!
那苏大少是个商人,商人唯利是图,而他们?手中握着大把的银子,照常理来说,应该是苏大少扒着他们?才是啊!结果呢,反而要他们?在那边头疼想办法,真是岂有此理!
“大人,要不我再去和那个苏安源谈一谈,我就不信了,他会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
纵使心里?带着气,但是季方和也知?道要以大局为重,那些卫辉府和松江府的商人们?虽然支持了大人,但是他们?一个个也不是吃素的,季方和跟着秦修文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早就已?经看明白,这些人追随大人,是大人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只有超出他们?预期的,没有达不成结果的。
而现在,大人已?经在公开的招商会上言明了会用这么多?银子,修这么长?的路,那就不能短了一里?,也不能再以这种理由去叫这些人再次投银子,这不现实,也容易让这些人动摇追随大人的决心。
所以季方和觉得,自己再去周旋一二,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再给他算一笔帐,看看对方到?底能不能说通。
确实跟随在秦修文左右,季方和成长?了许多?,以往他遇到?事情后容易方寸大乱,直接问秦修文该如何处理,而现在他已?经学着尽自己所能帮秦修文去解决事情。
秦修文听完却是摇了摇头,冷笑道:“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还?要我们?上赶着去求他们??天下间可不是什么好事都给他们?得了!”
季方和一听秦修文的意思,是有其他主?意了,连忙凑近了一步,想听听秦修文到?底如何说。
“既然从京城段开工,他们?不乐意给到?支持,那么就干脆在原料充足的地方分批段同时开工!”
秦修文从书案上的一堆文稿中,抽出了一张最近绘制的修路简图,这张图是秦修文根据目前的官道所绘制,沿途标注了经过的府县,虽然是简图,但是该详细的地方都有了细心的标注,包括其中的山川河流样貌,可能会遇到?的施工难点,秦修文都写了上去,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数字交织着,让人一看就知?道画这个图的人耗费了多?少心血。
而这种图,如今在秦修文的书案上铺的到?处都是,随手抽一张,就是他写废的图稿。
旁人或许觉得大人做事似乎很简单似的,可是这背后要做的工作,只有季方和都看在眼里?。
多?少个日夜,当别人都早已?熄灯就寝的时候,大人还?在伏案工作,从户部、工部抽调的地方志不知?道多?少,甚至往前推五六年的数据,大人都会一页页仔细翻阅,做好笔记。更遑论私下里?秦修文又动用了多?少人力出去实地勘探调研,这些费用是前期必须要的数据,那时候还?没有募集到?钱款,都是从秦修文的私人账上支出,从卫辉府汇聚而来的银子,又如流水一般四处撒出去,到?最后,大人手中根本就存不下几两银子。
虽然在季方和眼里?,秦修文自然是天才一般的人物,可是再天才,也只不过是肉体凡胎而已?,有时候季方和都在想,若不是大人现在还?年轻,等到?年纪上去了,再做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估计都会精力不济。
思绪拉回到?现在,便看到?秦修文用朱笔在几个府之?间做了记号,淡淡道:“既然苏家不愿意合作,据我们?之?前的了解,卫辉府、彰德府和河间府附近都有白灰矿石,那么我们?就先和这几个府的商人谈,我就不相?信了,他们?的手能伸的那么长?,天下间所有商人都能罔顾自身的利益,和他们?一条道走到?黑!”
顿了顿,秦修文抬眸看向?季方和,乌沉沉的眸子里?露出一丝嘲讽:“只要能顺利说动其中一人,那么到?时候你说那苏少爷会什么表情?”
季方和憨实的脸上同样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或许会气的几天睡不好觉吧!毕竟那么大一笔生意,说没就没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他们?要去找谁要说法去!”
只是想到?因为这些事改动了计划,到?时候又要让大人重新做规划,还?要让本身就已?经工作饱和的清吏司再次陷入繁忙之?中,就是季方和自己,要奔赴往各地,调集好相?关商人的情况,再去一家家地谈,其中的琐碎功夫,都不是一日能完成的。
但是这种时候,季方和也知?道,但凡能找到?其他方法,就不能和京城里?的这些商人屈服,否则一步退步步退,这些人一贯就会瞅准机会给出致命一击,而他们?要做到?的是,让人无懈可击!
这夜季方和和秦修文又是议事了一整个通宵,最后将计划商定之?后,季方和第二日就秘密离京,而向?清则是代替了季方和,继续和苏安源等京城商人周旋,让他们?以为秦修文这边还?在和他们?在商谈,实际上他们?早已?暗渡陈仓,去寻找新的合作者?了!
第99章
为了掩盖季方和的暗渡陈仓,秦修文这几日是亲自带着向清在外奔波,接连的被人?拒绝后,显露出一副焦头烂额的姿态。
有些人?为的就是看秦修文的好戏,心中得意不已:筹集到了钱款又如何?这钱他?们不狠狠咬下来一块,哪里能弥补他?们的损失?他?秦修文不是有能耐吗?那就让那?些卫辉府和松江府的商人?们看看,就是花了银子了,这个路能不能修的成?
这些事已经根本不用申时行亲自吩咐去做了,他?身?为首辅,居然有人?胆敢挑战他?的权威,那?么他?手底下自然会有人?为了表忠心去为难秦修文。
其实当申时行看到秦修文居然在没有朝廷的支持下,都能将这个事情办成?的时候,心中也是震撼不已,甚至已经有了作壁上观的想法,毕竟他?是大明的首辅,修路之事,人?家能看得到的好处,他?怎么会不知道?
只不过?一开始是舍不得已经到手的权力和利益,也被身?后的势力推动着,不得不出手。
坐到他?这个位置上,许多事情也不是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就比如说现在的情况,就是他?想同意秦修文的做法那?也不成?了,有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他?对秦修文的态度,也决定了底下人?要对付秦修文的手段。
知道秦修文被京城商贾的联合手段再一次为难住了,这一次申时行非但没有快意,反而长叹了一声:“还是太过?年轻,手段太激进了,若是蛰伏几年,何愁事情不成??”
当然这也只是申时行一时的感慨,在申时行的心中,许多变动都是不必要的,有时候变不如不变,不是说变不好,而是很多时候想法是好的,但是底下人?做出来的事情却是事与愿违,得有很强大的掌控力,才能将一件事真正做好。
而显然,申时行觉得秦修文并不具备这种能力。
所以对目前的情况,他?既不加以阻止,也不推波助澜,就这样冷眼旁观。
秦修文不知道申时行想法上的变动,当然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以为意,他?是一个内心坚定之人?,朝令夕改绝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这日下衙后,秦修文和向清等在京城有名的酒楼“明玉轩”请几位做矿石的商人?吃饭,其实这些人?之前都一一拜访过?了,要么不愿意降价,要么婉转表达不会合作,所以虽然接到了帖子,但都找了理由推脱了。
人?家不来,秦修文做戏要做全?套,依旧包了一个房间,点?了一桌子的菜,和向清两?人?大快朵颐了一顿后,这才准备施施然离去。
秦修文包的房间是属于这个“明玉轩”中等的房间,位置在二楼,不过?尽管是中等的包间,这里的消费也不低,一桌席面三十两?银子,绝对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来的地方。
而三楼据说是“明玉轩”最?贵的地方,古人?也会最?低消费这一套,不管吃什么,一个包间消费不少于五十两?,绝对算是极高的标准了,秦修文只是做戏,也知道对方不会来,自然不会订在三楼。
然而,秦修文刚走到楼梯口,准备继续往下走,却听到上面有人?高声唤他?:“秦大人?!”
秦修文扭头朝上边看去,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三年过?去了,之前还稍显稚嫩的面容已经坚毅起来,眉眼依旧桀骜,只是身?上的装扮完全?不同了,一身?锦缎裁成?的长袍即使隔着点?距离,眼尖的秦修文依旧能看出来胸口处的补子处,有隐隐闪耀的金丝银线绣成?的祥云隐在墨绿色的布料之下,散发着富贵的味道。
比起在新乡县的初遇,此刻的潞王自然气势光芒必露,走在人?群里,是无人?可忽视的存在。
秦修文停步的功夫,潞王已经下了楼梯,径直走到了秦修文身?边,刚想和秦修文说点?什么,又有些踌躇,反而秦修文含笑看着朱翊镠,拱手道:“见过?潞王。”
见朱翊鏐只是做平常打扮,没有出行的仪仗,身?后只跟着几个长随,显然是不想被人?认出,所以秦修文的声音不高,只有他?和朱翊镠两?人?能听到。
潞王先是愣了一下,转而“哈哈”大笑了起来:“秦大人?是几时知道的?”
秦修文也不瞒他?,直接道:“我派人?保护王爷出新乡县,后来派出去的衙役回来禀告,有大批人?马来接王爷,我稍微细想了一下后,猜到的。”
两?人?边说边下了楼梯,说到此处的时候已经走出了“明玉轩”。
潞王听到秦修文事后还派人?保护自己出卫辉府,心中对秦修文的好感越盛,同时更感慨于秦修文的坦诚。
毕竟此刻两?人?重逢,若是秦修文依旧装作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从而做出一些让自己好感倍增的事情,岂不是更妙?结果人?家连装都不装,直接点?破了自己的身?份。
要知道这可是有点?风险的事情,若是潞王揣测秦修文当时升堂断案的时候就知道他?的身?份的话?,那?么之前潞王对秦修文的那?点?好感可就都变成?了恶感了。
但是秦修文直接、坦诚,一点?心虚之色都没有,从小长在宫廷之中的潞王,对话?的真伪十分敏感,他?知道秦修文坦坦荡荡,一切都是真话?。
毕竟当时偷偷溜出宫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虽然一开始潞王还对秦修文有诸多关注,在万历面前谏言了几次,要万历给秦修文升官,后来见果真升了官,又加上山高路远,潞王便慢慢将秦修文抛到了脑后。
没想到如今在京城又重逢了,秦修文三言两?语说完,潞王只觉得两?人?之间非但没了时间的隔阂,反而更加亲切了。
潞王一只手搭在了秦修文的肩上,有些兴奋地问道:“如今竟然在京城中又遇到了秦大人?,真是喜事一件,看来是又升官了吧?如今在何处任职?”
秦修文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但是还是忍住了将潞王的手臂甩下去的冲动:“托王爷的福,如今在户部任郎中一职。”
潞王平日里只管吃喝玩乐,并不关心朝事,刚想恭贺秦修文一声,毕竟从三年前的七品知县到如今的五品侍郎,三年连升两?品四?级,这可已经是飞一般的升迁速度了。
然而潞王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最?近常出现在耳边的“秦侍郎”,到嘴边的话?顿时就停住了。
最?近京城里的道路大变样,他?成?天在宫外溜达,哪里会不知道?但是他?也只是知道是户部一个秦郎中提议的修路,听说还被朝廷中很多大臣打压,让潞王听了心里好生不痛快。
之前潞王也喜欢在宫外晃,毕竟皇宫再好,也就这么点?地方,哪里有宫外的花花世界吸引人??若不然当初潞王也不会偷偷溜出去,跟着赈灾队伍去卫辉府了。
但是以前每出去一次,回来必定灰头土脸,坐马车太颠簸、坐轿子又太慢,骑马快行又吃一嘴灰,实在是让潞王私底下骂了许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