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娥不躺平 第92章

　　按照学习难度来说，结界术比瞬移更好学一些, 所以学习空间术法, 大多是先学结界术，后学瞬移。

　　可没?有人知道, 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结界术的?厉害要很强的?仙力才能发挥出来, 瞬移却不一样, 瞬移靠着出其不意，在关键时候能救命。

　　云芙双手结印，额头隐隐冒汗，她?的?瞬移学的?其实不怎么样，因为瞬移这项法术很看天赋, 能快速掌握的?才是极少数, 大多数人无论是瞬移的?范围还是次数都很难提升。

　　幸好太?子?对她?没?有多少防备, 才让她?顺利出了明瑟殿, 只是现在她?仍旧不能放松，毕竟这里还是东宫, 到处都有可能有太?子?的?人。

　　只有一个地方，对现在的?她?来说相对安全。

　　暮雪殿后院比起?有着漂亮的?桃林的?前院空旷了许多，宁千暮偶尔会在这里练剑，只是之前她?需要处理的?事太?多, 很少有时间练剑，现在太?子?出事, 天后一心扑在太?子?身上，倒是让她?闲了下来。

　　前些日子?, 因为太?子?出事，待嫁的?侧妃家里傻了眼?，但为了自身的?名?声，更为了不得罪皇室，那家还是打算把侧妃嫁过来。

　　侧妃即使?再?不情愿，也无法忤逆家族，毕竟即将嫁给太?子?的?她?，在家族眼?里，也是一枚废棋了。

　　最终还是宁千暮出面，当众和那侧妃呛声了几句，又说了些像是吃醋伤心一般似是而非的?酸话，这件事传到了天后耳朵里，天后经过多方面考量，最终还是决定与那侧妃退婚。

　　这的?确是天后会做出的?决定，毕竟侧妃背后的?家族已?经不打算支持太?子?，没?有退婚也不过是因为为一个女儿牺牲家族的?名?誉不值当。

　　而太?子?现在即使?娶了侧妃，也不过是得到一个女人而已?，根本算不上联姻，比起?让宁千暮这个还有价值的?未来太?子?妃离心，倒不如直接退掉这个本就名?存实亡的?侧妃。

　　“纤沐郡主。”

　　宁千暮听到有人喊她?，这个声音听着并不像她?宫中的?仙娥，反而有几分陌生，她?下意识握紧剑，目光警惕的?向四周打量。

　　“纤沐郡主，”云芙一想到自己以前还无意识坑过宁千暮一把，这次又要求人帮忙，面上便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本无意叨扰，只是……”

　　“纪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宁千暮有些诧异的?问道“你不是应该明日入宫吗？”

　　仙宫规矩森严，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原定天后应当是在明日接见?纪家兄妹，怎么云芙会提前出现在这儿，还跑到她?宫里来了？

　　“什么？”云芙比宁千暮更迷茫“今日一早，天后身边的?女官去纪家接我和哥哥了，为什么郡主会以为我明日才入宫？”

　　听完云芙的?话以后，宁千暮略打量了两眼?云芙，见?她?衣裳虽还算齐整，发丝却有些散乱，头上的?发钗也歪了，虽说不算见?不得人，但对贵女来说已?是狼狈，当下便明白?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你先等一等，”宁千暮收了剑，把云芙带到内殿“这里是我住的?地方，旁人不会擅自进来，你要找柳叶是吧？”

　　云芙愣愣的?点头，她?和宁千暮不算熟悉，可她?没?想到宁千暮对她?这么宽容，还没?等她?开口求，对方就主动帮忙。

　　“都是身不由己，”宁千暮啼笑皆非的?说道“我为难你做什么呢。”

　　况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宁千暮看到太?子?就烦，又怎么会让天后和太?子?的?计划轻易得逞？

　　宁千暮走出去，随意叫了个侍卫去找柳叶，柳叶和她?的?关系向来不错，她?找人，旁人不会怀疑。

　　很快，柳叶匆匆赶来，在向云芙了解了情况以后，她?不得不感?慨，太?子?和天后这次真是出了个昏招。

　　“难道太?子?和天后以为纪家小?姐能像旁的?小?家族一样，因为名?声认命？”柳叶随手设了个结界方便说话“还是说他们真的?自恋到觉得太?子?喜欢谁就是谁的?荣耀？”

　　“或许两者都有吧，”宁千暮冷笑道“毕竟在世?家中，女儿一但坏了名?声，没?了联姻的?价值，就毫无用处。他们估计是想着，若是成功了，便能得到纪家这个顶级世?家的?支持，若是失败也不亏，毕竟只云芙对太?子?来说意义?不同，不仅能安抚太?子?的?情绪，说不定还能鼓励太?子?从低谷中走出来，而他们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一场阴谋而已?。”

　　“他们就不怕纪家的?报复？”柳叶微微蹙眉“毕竟现在太?子?的?情况不容乐观，若是再?添一个仇敌的?话，岂不是雪上加霜？”

　　“你有所不知，”宁千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在仙宫这么多年，这种事，她?比柳叶、比云芙知道的?都多。“不是所有世家都会维护女儿的?，大多数世?家把女儿养的?金尊玉贵，不过是为以后的联姻抬抬身价，就像那个侧妃所在的?世?家，不也是出了事就把人丢出来吗，终归不过是一个女儿，丢了就丢了。”

　　柳叶也沉默，只能说，这些世?家小?姐看似风光，实则却被剥离了除了联姻以外的全部价值，若是失去了联姻价值，纵使?她?们或有美貌，或有才情，也不过是被抛弃的下场。

　　“我先送你回去吧，”柳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摸了摸云芙的?头“你先回纪家，不用担心你哥哥，天后不会对他怎么样，回去以后记得如实和你的?父母长辈说明，他们会帮你

　　讨回公道的?。”

　　这件事只有她能够悄无声息的?办到，旁人无论再?怎么小?心，出入仙宫都会留下痕迹，只有瞬移，能够让人完全察觉不到。

　　“说到底，还是我太?弱了吧。”云芙忽然说道“不仅仅是我，还有其他世?家的?姑娘，因为我们太?弱了，所以只能任由他人摆布，因为我们太?弱了，所以那虚无缥缈的名声就成了我们的?全部。”

　　这是一个阳谋。

　　清白?这种东西，最是解释不清，哪怕云芙只失踪一两个时辰，她?只要无法说明她?去了哪儿，那她?就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若她?是个男子?，便不会有人想出这样的?招数来对付她?，因为没?有人会因为一个男子?失去清白?而嘲笑他，好像清白?二字只对女人起?作用。

　　真奇怪，为何女人若是嫁过许多男人，人们便会嘲笑她?人尽可夫，而男人若是娶了许多女人，人们反而会夸赞他有魅力，有福气？

　　“世?界会将所有苦难倾倒于弱者，因而强者无需开脱，自有无数人会替他辩驳，而弱者百口莫辩，不仅会被欺负，还要背负污名?。”柳叶神情有些恍惚，虽然?她?知道只要是人就总有长大的?一天，但看着原本天真的?孩子?变得不再?天真，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云芙，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想要成为强者，但并不是因为作为强者可以自保或者欺压别人。”云芙站起?来说道“至少、至少我可以给被欺压的?人一个辩解的?机会。”

　　正义?是需要权利去维护的?，没?有权利，哪来的?正义?？

　　“去吧，”柳叶拉住云芙的?手臂“别害怕，你没?有犯错，旁人也没?有权利指责你，你有理，为什么不争呢？”

　　云芙心里忽然?明白?了柳叶为什么对她?说这个，她?眼?前一花，顷刻间便到了纪家大门外，而她?的?身边则是空无一人。

　　“你同她?说这些，是不想让她?放过太?子?吗？”宁千暮看着眼?前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的?柳叶，终于明白?柳叶为什么对逃跑这么有自信了。

　　柳叶从仙宫到纪家，再?从纪家到仙宫，这么长的?路程，就连仙界速度最快的?仙兽也要跑一会儿，柳叶却在区区几息之内跑了个来回，空间确实是超越速度的?存在，若柳叶存心想跑，哪怕上仙都不一定能拦得住吧？

　　“放不放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柳叶神情平静的?坐在一旁“我只是提醒她?，这件事如果追究下去的?后果。”

　　这个阳谋，恶心就恶心在这里。

　　所有拿姑娘家清白?做文章的?人都知道，这种事根本无从辩解，只会越描越黑，若是姑娘选择追究，便免不了面对流言蜚语，若姑娘吃下这个暗亏，那他们的?目的?就得逞了。

　　若是云芙照实说太?子?想要轻薄甚至强娶她?，那她?估计会面对很多不怀好意的?揣测，甚至一定会有倒打一耙的?说她?想要攀附太?子?，失败了恼羞成怒，才会出言污蔑。

　　“我倒是觉得云芙她?不怕这个，”宁千暮在这点上反而深有体会“她?确实不是特别聪明的?人，但有时候，坚持这种事，聪明人反而做不到，毕竟聪明人会权衡利弊，不太?聪明的?才能坚持到底。”

　　就像云芙之前认定了太?子?爱她?，哪怕在宁千暮这里当侍女受折磨也不走一样，这个姑娘太?单纯，单纯到执拗，单纯到觉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天后想用这种见?不得光的?办法对付云芙，还真就是踢到铁板了。

第161章 苦难智慧

　　最近真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太子遇刺中毒一事还未平息，朝堂之上又因为太子强迫纪家女入宫之事炸开了锅。

　　基于太子以往不近女色的作风，不少仙官并不相信太子会做这种?事, 但纪家兄妹确实是被?天后身?边的女官提前带走入宫, 而纪家公子纪云深也在宫中一个无人的角落被?发现，这让整件事又扑朔迷离起来。

　　天后对比表示并不知情, 她在当日不仅没见过?纪家兄妹，也没派人去接过?, 至于为何会忽然接见纪家兄妹, 只?是因为想起纪家小?姐醒来以后她还没见过?，想要见见而已。

　　事情到这里就?变得微妙起来，既然天后否认纪家兄妹入宫，那早上带纪家兄妹入仙宫的女官又是谁？若是纪家说谎，那纪家公子为何又在仙宫内被?人找到？当日不少百姓看到了有纪家族徽马车朝仙宫驶去, 可当时?负责值守的侍卫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失踪, 连同他身?上出入仙宫的名单也一并消失不见。

　　至此, 仙官众说纷纭, 有的说太子重伤，急需强大的世?家助力, 所以选中了纪家小?姐。也有的说纪家其?实在暗中支持了十二皇子，为了打击太子，才不惜用?这种?手?段污蔑太子。

　　介于双当都拿出了不少佐证，但又都没有决定性证据, 这件事也只?能暂时?僵持，但无论如何, 身?处话题中心的两个人物，太子和纪家小?姐, 还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裴府，温梨依旧维持着温婉的笑容，她比几年前看上去沉稳了些，打扮也更繁复贵重，符合她现在的身?份。

　　这些日子朝堂上虽然动荡，可贵夫人们的生活仍旧没有多大改变，每日只?有参加不完的宴会，谈不完的穿戴首饰，子女夫君，温梨甚至觉得，或许等到她满头?白发的时?候，日子仍旧会是这样。

　　虽说贵夫人们不会插手?朝堂，但最近太子与纪家小?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加之这件事本身?就?是很引人关注的风月艳闻，温梨听到不少人都在讨论。

　　比起整天上朝，对朝堂局势有一定了解的仙官，这些贵夫人的说法更不着边际，且大多对太子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对于她们来说，太子是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的人物，是未来的天帝，而纪家小?姐虽说是纪家人，也只?是个比她们更高一等级的贵女而已。

　　听到下面的人越说越离谱，温梨微微收敛了笑容说道“我们不知内情，只?在这里胡乱猜测，不仅造了口业，还容易为自己招致祸端，还是谨慎些好。”

　　温梨在这群人中身?份算是中等，虽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不少人已经接受了她这个出身?平民的裴夫人，但仍有些贵夫人不买账，坐在温梨对面钱夫人就?是其?一，她向来与温梨关系不合，自是不可能听温梨的。

　　“果然平民出来的就?是小?家子气，哪怕嫁给了裴大人，也难掩身?上那股穷酸味。”钱夫人斜睨了温梨一眼说道“我们大家妇，怎可像常人一样畏首畏尾？”

　　“话不能这么说，”在场的夫人中亦有看不惯钱夫人的，毕竟钱夫人为人嚣张又不讨喜，况且这件事的确不好说“有些人啊，自以为是有气度，其?实不过?是口无遮拦，要是哪天因为自己这张嘴给家里招了灾，她恐怕就?嚣张不起来了。”

　　钱夫人一听这话便知道在说她，她立刻反唇相讥，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呛声，倒衬得没有说话的温梨格格不入起来。

　　“抱歉，”温梨起身?，向坐在主位的贵夫人说道“今日我有些不适，不知可否借贵地的后院稍作歇息？”

　　今日做东的郑夫人是个好相处的人，她关切的问了温梨几句，表示如果温梨身?体不适，大可以去休息，不必顾忌面子云云，温梨一一应答，她的脸色虽还算红润，眉宇间却有几分疲惫。

　　“呦，”钱夫人见温梨想要离开，仍不肯放过?她“我们贤良淑德的裴夫人要去哪儿啊？真是的，要是你走了，我们之中可再?找不到这等贤良人了。”

　　温梨脚步停顿了一

　　下，随即像没听到一样离开，钱夫人这种?性子，与她呛声没什么意思，况且赢了又怎样？输了又怎样？赢了顶多会让钱夫人闭上嘴，输了也不过?是被?钱夫人数落几句，无论输赢，好像都没什么意义。

　　“夫人，”在温梨身?边服侍的侍女小?翠有些担忧的看着温梨“夫人不必因为钱夫人的话而伤心，夫人孝敬长辈，管家得宜，与裴大人相敬如宾，这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小?翠，你真的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吗？”小?翠是温梨救回来的，向来对她忠心耿耿，有些事，温梨无法对外人说，也只?好同小?翠说说。

　　“这……”小?翠有些不明所以，她小?声的说道“应、应该是好的吧？”

　　小?翠跟在温梨身?边好几年了，她亲眼看着温梨从被?人排挤到逐渐融入，近些日子就?连老夫人的态度都软化了很多，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应该是好的吧？

　　“小?翠，我待你怎么样？”温梨忽然问道。

　　“夫人待我自然是极好的，”小?翠老实的答道“若不是夫人，小?翠要就?被烂赌的爹和黑心的后娘给打死了，夫人对小?翠有救命之恩。”

　　“好，那接下来的问题你要说真话，不必担心我生气，你若说假话，我才会生气。”温梨闭了闭眼睛说道“若是当日，你遇见的不止我，还有一个行商，我们一起救了你，行商说可以让你去商行当个帮工，你是想来裴府当侍女，还是去商行做帮工？”

　　“夫人，小?翠万万不敢有旁的心思。”小?翠连忙跪下“小?翠愿为夫人肝脑涂地，绝无半点儿怨言。”

　　“说这些做什么，我不过?是打个比方。”温梨叹息一声，将?小?翠拉了起来“小?翠，我孝敬婆母，管理内宅，就?像你卖身?为奴一样，听起来境遇不差，其?实只?是无奈之举。”

　　温梨不喜欢旁人夸她聪明。

　　前几日，裴老夫人的旧友来访，对方盛赞她处理事情妥帖，对内和善，对外客气，并表示如她一般的贤妻可比外面那些看着光鲜实则任性的贵女要强的多，这才是有智慧的大家主母风范。

　　可温梨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自从她嫁入裴家，为了当好这个贤妻，她日夜无歇，时?时?妥帖，无论是挑剔偏心的裴老夫人，任性跋扈的小?姑子，还是整天挑唆的妾室，她都要一一摆平。

　　在这期间，她不知受过?多少委屈，有多少次都想甩手?不干。

　　可她不能这么做，若是离了裴家，她又能去哪儿呢？

　　因为她没有第二个选择，所以只?能在裴家蹉跎，她不想在裴家过?的太差，所以吞下无数委屈，成了人人称道的裴夫人。

　　就?像她的侍女小?翠一样，若是小?翠有旁的选择，她绝不会卖身?为奴，可既然她已经成为奴婢了，就?做好份内的事，让自己过?的不那么艰难。

　　温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无视她的痛苦忍让，并将?其?称之为有智慧。

　　她真的有智慧吗？不，不是的，她只?是胆小?，她在大事上没有勇气去抗争，只?能选择随波逐流，而在随波逐流中，她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尽可能少的受伤，便成了旁人眼中的智慧。

　　若是将?她的苦难歌颂为智慧，那她又算什么呢？难道她生来便是要受苦，然后让别人夸几句的吗？

　　不得不说，这几句认可和赞同，甚至比骂她几句，还要让温梨觉得难受。

　　“小?翠，你觉得太子与纪小?姐的事，到底谁说的是真的？”温梨斜倚在榻上，她最近越发觉得疲倦提不起精神，许是真的太累了吧。

　　老实说，内宅这些家务事，不算困难却极其?琐碎又磨人，还没有多大意义，哪怕温梨只?做了几年，她都觉得厌倦至极，可怕的是，同样的事，她兴许要做上一辈子。

　　“这个可不是奴婢能说的，”小?翠连忙摆手?“况且奴婢既不认识纪小?姐，也不认识太子，这种?事根本无从说起啊。”

　　“呵，你说的对。”温梨轻笑一声“可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太子和纪小?姐，她们偏能说的起劲，真是……”

　　真是连一个不识字的小?丫头?都不如。

　　“如果纪小?姐说的是真的，”温梨的声音像是感慨，又像叹息“那她可真是个厉害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