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吃汤圆呀
说起儿子赵夫人当然?是满脸欢喜:“小七真?是老天赐福。”
又看菜单:“今日多谢你?布置这?些。”她忙着照料小女儿和操持家里,宴席的名单指定、座次、请柬这?些都是宓凤娘帮忙的。
“多年街坊,说那些客套话作甚?”宓凤娘摆摆手,“再?说你?家这?宴席在我们酒楼办就是照顾我们生意,我们帮客人做点杂务有何?不可?”
她赶紧拉着赵夫人看菜单:“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么?现在还能改。”
“已经改过一回了,如今客人都要来了,我哪里好意思再?改。”赵夫人赶紧拒绝,“再?说盏姐儿做菜我放心。”
宓凤娘便不再?说什么,给她拿了把椅子,陪她在门口迎宾。一边在心里暗暗惋惜,当初她就想把赵小七说给叶盏做女婿,奈何?后来叶盏赚了钱,宓凤娘便觉得赵小七配不上自?家女儿,这?撮合的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谁知今日赵小七又中了举!以后只怕前途还无?量。官户和商户,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宓凤娘在心里叹口气,赶紧安慰自?己看开点:盏姐儿岂是自?己能左右的?要不然?也不会由着她拒绝小裴大人的提亲。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欢迎赵家亲眷来。
这?次赵老爷高兴之余直接包下了叶家酒楼整整一层,不管是生意伙伴还是远房亲眷都尽数请了来,因此往来客人络绎不绝。
看着宾客都坐满了,叶盏便示意伙计们上菜。
宾客们也翘首期盼,他们有些人听过叶家酒楼的名声,早就好奇今日能见?到什么美食了:
除了时?人喜欢的蜜冬瓜鱼儿、润鸡、五珍脍等各色食物,更是采用了红烧鲤鱼(鲤鱼跃龙门)、油焖竹笋(步步高升)、鸡丁烩瓜块(锦绣满堂)等一系列寓意吉祥的菜式。
最显眼的是那鲤鱼,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立起来在盘子里,两侧开花刀,从上面浇了鲜亮红色的酱料下来,看着就很喜庆。
除了这?些菜式后还有一些雅致的菜式:
其中一道是毛笔和墨汁。“这?道菜是不是上错了?”宾客好奇问。
“又或者?是想让夫子们提笔写诗的?”有人想起酒楼曾有一扇屏风留下名家诗句的趣闻,忍不住猜测。
“都不是。”伙计给他们讲解,“这?毛笔头是酥丝,墨汁是野果子酱,可以蘸着酱吃的。”
“能吃?吃毛笔?蘸墨水?”宾客们一时?惊讶,都不曾想过还有这?样的由头。
“是哩。”
客人们打量着毛笔,谁也不相信那毛笔能吃。看着纤毫毕露栩栩如生,怎么也不像能吃的样子啊?
“不管了。我尝尝。”有个大胆些的宾客随手抄起一杆毛笔送入嘴里,随后皱着的眉头松开,“好吃!”
毛笔头上面的“狼毫”居然?一下在嘴里化开,舌尖能在最后一刻分辨出那些都是酥,极其细小的酥,想必是有点脆的,可现在都一下化了。
与此同时?微甜的果酱立刻和“狼毫”汇合,酸甜适中,格外有趣。
“好吃!”
“神奇!”
宾客们纷纷拿起毛笔开吃,都发出惊讶的呼声。
席间还有黄瓜花雕刻的百合盛开、萝卜雕刻的白鹤展翅、莲藕炒制的荷塘月色、玫瑰萝卜、桂花蟹肉,都是好看又好吃的菜肴。
"吃过那么多酒席,却没见?过这?种?雅致的菜肴。"、“不愧是书香门第,真?有底蕴!”
赵老爷顿觉脸上格外有光,他家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改换门庭成了书香门第,因此捋下胡子:“诸位不要客气。”
楼上的雅间里还有书院的师长们,就连他们那般挑剔的性子对这?道宴都很满意:“倒有点魏晋风骨。”闲云野鹤般的菜肴、精心搭配的摆盘,菜式好吃之余更注重摆盘和寓意,很合乎他们的脾胃。
赵家这?次宴席办完后叶家酒楼的鹿鸣宴也顺理成章在城里出了风头。
如今正是揭榜的日子,许多举子高中,城里要办谢师宴、要宴请客人、还要与同窗应酬,因此大家都决定来叶家酒楼来办:雅致又好吃,何?乐而不为??
在叶家酒楼吃过一次就察觉了叶家的好:旁的酒楼虽然?也有宴席,但唯有叶家酒楼能做出那个雅致的调调,这?却要求经营者?有极强的学问素养。
宓凤娘这?时?候才发觉:“原来你?们每每夜里读书还有些用处。”她原先可说过点灯看书费灯油的话,如今看来原来真?金白银都是钱呢!
叶家酒楼到处承办鹿鸣宴又大大赚了一笔。
宓凤娘便想给自?己姑爷办一场,瞅着闵家丫鬟来酒楼买点心时?,特意吩咐丫鬟:“回去跟你?家夫人捎话,府上什么时?候大宴宾客,通知我们酒楼一声就好。”
“这……”丫鬟吞吞吐吐,面露为?难。
“莫非是担心我家收钱贵?”宓凤娘一改往常的吝啬,“我们酒楼这?回不收钱,姑爷做了贡生,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收钱?”
她虽然?素日里掉进钱眼里,但还是明事理的,自家姑爷眼看就要做官封妻荫子,哪里会收他的钱?
而且宓凤娘也有心请自?己的亲戚,叫他们好好来城里吃吃席面,知道叶家从此有一位举子姑爷了,便是有人想再?像从前一般欺负叶家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富贵不还乡,等于锦衣夜行。
“不是,那个……”丫鬟还是为?难,最后飞快道,“夫人还是跟我家夫人说罢,我人微言轻,恐怕传话误事。”
“说就说。也是,你?个小丫鬟,懂什么?”宓凤娘好脾气挥挥手,不跟她一般计较。
她特意挑了件银红裙子,却没去闵家,而是去了当初说亲的媒婆家里,将这?层意思告诉了她。女方嘛,自?然?要矜持些,有些往来通过媒婆谈更好。
媒婆自?然?是满脸喜色:“那是自?然?。这?可是值得庆贺的大事呢!难得您这?么深明大义,我今天就跑趟闵家。”
可等她回来后再?寻宓凤娘,面上也露出犹豫之色,半天才道:“这?回就不庆贺了,等下回您家女婿考上殿试再?庆贺也不迟。”
“原来是怕太张扬么?”宓凤娘想了想笑,“也罢,亲家母还真?是谨慎低调的官宦人家。”
赵小七不也是没庆贺嘛,考中后全家庆贺就他继续住书院里苦读,可见?这?些文人行事与市井人家不同。
宓凤娘没当回事,继续张着大嘴巴在酒楼里跟往来客人炫耀自?家女婿如今高中的喜报,甚至还加一句:“我那女婿是个沉得住气的,就算高中了也不大肆庆贺,反而戒骄戒躁,是个成大器的料子呢!”
“怎得没庆贺?”有位熟客路子广,也认识闵家,“她家儿子刚考上就办席了,我还去了呢。”
“?这?可不是记错了么!”宓凤娘笑话他,"我这?个正经亲家母知道的不比你?少?"
“是有这?回事吧。”旁边一位老客人也搭讪,“我记得那天还雨过天晴有道虹,客人们都说是好兆头。怎么你?家没去?”
宓凤娘笑容消失,半天才道:“是这?么回事,不过对闵家那些门楣来说没办一个月流水宴都算是没有大肆庆贺!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又继续跟客人们说说笑笑,似乎不曾有过此事。
可等从客人那里抽身后就立刻去查此事:“难道闵家背着我家办了庆贺宴?”
不找叶家酒楼来承办也就罢了,居然?请都没请叶家人?
果然?被她查到了,闵家非但没有找叶家酒楼承办酒席,甚至都没请叶家:“两家都快要成亲了,这?是什么意思?!”
宓凤娘一摔围裙就去找媒婆:“闵家做得好事!你?居然?帮忙遮掩!”
媒婆心虚,看见?宓凤娘赶紧起身道歉:“这?,我也是不知道啊,老身只能往好里说。”
“你?是官媒有什么了不起?告诉你?,我也是官媒,这?般轻慢女方就是官媒能做出来的?”宓凤娘吓唬她,“这?件事你?非得给我一个交待,否则我要将你?的官媒职位撸下来不可!”
官媒苦着脸,要是市井门户她做媒人的自?然?可以上门质问,可闵家是官夫人,她难道还能真?兴师问罪不成?
第136章
宓凤娘态度坚决,一口咬定这事不说清楚就要退亲,媒婆没奈何,只得去闵家问了个究竟。
“闵家莫非是生了二心??”叶大富赶过来后听说此事,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这是要我们知难而?退?”
“我估摸着是。”叶盏点点头,“原先闵公子是家里备受宠爱的小儿子,没什么出息只知道吃喝玩乐,所以?家里由着他性子高?兴就行,跟我们定亲也无所谓。”
“可闵穆科举考中,与家族就再也不是弃子了。”金哥儿也跟着分?析,“世家大族比谁都看重读书科举做官,每个举子都要入仕做官,那闵穆就再也不是自?由身了。”
他一旦要入仕,家里对?他婚姻的期望也立刻发生了变化:自?然要娶个门?当户对?官场有助力的妻室。
“那,咱们退亲!”银哥儿才不让妹妹受这鸟气呢,“当初本就是他们家一再求娶,又不是我们主动高?攀!”
“说得轻巧,你看你妹妹愿意吗?”宓凤娘叹口气。
玉姐儿果然只是咬嘴唇,却?不说退亲的事:“或许当中有什么误会呢?”
没过半天,闵家夫人带着几个丫鬟到了叶家酒楼,进门?就道歉:“妹妹,这回我可是没脸见你!”
身后小厮们将拎着的各色礼盒放下,态度毕恭毕敬。
宓凤娘瞥都没瞥礼盒半眼?,脸上微微带笑:“您既然唤我做妹妹,那我就唤您做姐姐?”
闵夫人赶紧手中帕子一扬,尬笑:“怪我,这心?里着急说错了话,明明是亲家,亲家母!”
宓凤娘笑得平静,熟悉她脾气的姐妹几个却?知道宓凤娘这是生气极了,各个不敢说话。
闵夫人像是觉察到什么,亲亲热热上来跟宓凤娘说话:“亲家母,我今日就为了这件事负荆请罪来了,您也知道,您那女婿平日里吊儿郎当,都是往日里有过龃龉的熟识有不少存心?要看他热闹的,谁知他忽然高?中。家里老太太心?里畅意,请了那些人来吃席,为的是臊臊他们,里头就没有叫上您。”
玉姐儿脸色白了又红。叶盏悄悄拉了拉她的手。
也难为闵夫人找了这么个借口。明明叶盏从酒楼客人里问过,那些客人都是与闵家有相识的,并不是什么仇敌。
可是这有龃龉就是一件很微妙的事了,闵夫人大可说是表面关系实际心?里不对?付,这又无从查证。
难道叶家还?能为了这个去问那些客人们是否与闵家表面交好实际不对?付?
那太不符合富贵人家家里天塌下来都要若无其事的行事做派了。叶家这么鲁莽问了,只怕玉姐儿没嫁过去就已?经成了相熟人家里的笑柄了。
酒楼里的伙计们有聪颖的也想明白了,不由得挂相在脸上了,有的露出了不忿之意:当初一心?求娶是你家,如今怠慢也是你家,莫非把叶家当你脚上的泥了?
叶盏咳嗽一声,预备出声呛这闵夫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玉姐儿吃这个亏。
还?没等她出口,就见宓凤娘一笑。笑得很是亲切和煦,仿佛闵夫人是她亲姐妹。
“您既然已?经请了仇敌,那我这里给?女婿办一场酒宴庆贺高?中,就只请至亲好友,不知稳妥否?”宓凤娘笑,“就在我叶家酒楼办,你也不用费心?,只要出面好好儿来吃席就成。”
“那怎么成?”闵夫人脱口而?出,“我们已?经办完了啊。”
说完后才赶紧反应过来,赔笑道:“我的意思是……连办两场,只怕太过奢靡高?调……”
“不高?调,城里的读书人有大都在我这里办,有的人家办了三五天的流水席呢。”宓凤娘笑得很是温和,“亲家母,不知可愿意?”
闵夫人迎着宓凤娘的笑意,她才意识到这位市井泼妇并不是她想的那么好对?付,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凉。
“说起来上次宴席闵穆也没去。”宓凤娘慢悠悠道,“这次他肯定得来。”
她提及儿子,闵夫人咬咬牙。打鼠怕伤着玉瓶,她这么想方设法不就是顾忌儿子吗?
要是被小儿子知道自?己从中捣乱,只怕今生母子情?分?再无可能……
电石火光之间闵夫人只能快速衡量,飞快定下来:“那……就麻烦亲家母了。”
“既然是一场误会,如今解除了,姐姐您也可安心?出门?了。至于这宴席细节我便与您家管事或闵公子商量了。”宓凤娘笑得意味深长。
真是一只老狐狸!闵夫人恨恨想,无奈应了声,只得出门?离开。
她刚一走,叶盏就急了:“娘,您就这么和稀泥?”既然已经当面揭发,为什么不说清楚?
“我倒是不想息事宁人,可是你看……”宓凤娘冲红了眼?圈的婉玉姐儿努努嘴,“打鼠怕伤着银瓶啊!”
当时宓凤娘本想骂走这人,可一看玉姐儿脸色,有不舍有伤痛,就是没有决裂,可见还?是想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