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市井人家 第6章

作者:吃吃汤圆呀 标签: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王员外如今家大业大。”

  宓凤娘手里的酒盅掼到桌面,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

  “您要是退亲也不怕人笑话?”

  “哼,你也不看看你家如今这幅样子。”

  王员外冷笑一声,

  “当初定亲时你家是耕读世家,老大更是在私塾里人人夸奖的神童,说不定还会改换门庭。可如今呢?”

  宓凤娘讪讪,刚才的气场顿时消了下去。

  “可之前你还说若是孩子寻到就认这门亲事呢。”

  叶大富无措摸摸腰带,挤出个笑脸。

  “你阖家都是贱民,哪里再能跟我家结亲?”

  王员外从鼻孔里嗤了一声。

  这话出口叶大富似乎被虫蛰了一样惊了一下,

  “贱民”两个字戳到了他心坎:

  “当初若不是我指点你走上康庄道,你不也是贱民?”

  “算了吧相公。”

  一直没存在感的王夫人忽然开口,

  “孩子既然回来,这门亲事就认下吧。”

  却被王四狠狠白了一眼,

  她立刻低头,畏畏缩缩缩到一边不敢吱声。

  王四狠狠开口:“倒马桶算什么大道?你自己嫌腌臜不干让我干,我还得承你的情?”

  “你好好说明白了,这肥料购买不是我给你的钱?你的本钱、门路,哪一样不是我搭的桥?”叶大富怒了,“就连当初贱卖给你田地也是看你是亲家面上!”

  “那也不够我赔进去个儿子!”

  王员外冷笑着打断他的话,

  “我儿读书上进,夫子说科举有望,转眼就要去考状元,哪里还能配一个丫鬟?再说你家全家贱民,以后子孙还要不要抬头?”

  “‘师爷、衙差、娼妇、升秤、媒婆、走卒、盗、窃、时妖、’九样里你家占了四样!”

  王员外轻蔑扫视一圈,掐着指头数,

  “说不定这盗和窃也免不了。”

  说着说着轻蔑打量宓凤娘:“瞧你家姑娘们各个生得好,说不定最后一样暗娼也是……。”

  他话音还没落就听宓凤娘大喝一声:“你个剜口割舌的腌臜畜生,我撕烂你的嘴!”

  王员外来不及闪避,就觉得眼前一黑,

  额角剧烈发痛,

  随后有液体从他额头流了下来。

  他捂着脑袋尖叫:“血!血!”

  声音带着颤抖。

  还是王夫人镇定些:“老爷,不是血,是酒。”

  王员外这才敢抬头细看捂着脑袋的手,

  上面没血,

  倒是有酒,

  原来宓凤娘一怒之下拿酒盅砸他,里面的残酒流了他一脸。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得宓凤娘再骂一声:

  “今日与你性命相博,你方知老娘我的手段!”

  手里还炒着酒壶就要再砸。

  “叶大富,管好你浑家!”

  王员外惊慌失措求助。

  却不料叶大富也拿起扫把要打过来:“打脊老贱人!你算哪条街上的黄狗,来我跟前狂吠?”

  他一贯圆滑,此时却气势汹汹、脸颊涨得通红,显然是被气得发狠,

  说罢就劈头盖脸打了过来。

  不好。

  王员外被兜头打了好几下,他龇牙咧嘴高声嚎叫,好容易突围出来扫视一圈,

  叶家在死胡同里,要出狭窄的炭场巷只能从屋前过,可叶家两位门神一样占据屋门口,

  今日是出不去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忙换了笑脸,躬身作揖:

  “两位,是我唐突了,我赔礼道歉。”

  那媒婆也跟着做和事佬:“两位都是街坊,真闹大了叶家也落不下好名声。”

  “放你娘的冷屁!”宓凤娘冷声抢白。

  还是王夫人上前给她深深行礼:“宓妹妹,你就看我份上饶他一回。再说你砸他这几下,他额角起好几个大红疙瘩,少说有半月不能见人,也算解气。”

  她一脸卑微,又言辞恳切,

  让宓凤娘想起从前两家交好时王夫人待她如亲姐妹一般,

  再想起街头巷口那些传闻,知道她日子也艰难,

  便叹口气:“也罢。”

  叶大富抓紧时间狠狠再打两下,

  又看了妻子一眼,恋恋不舍放下扫把:

  “就听我浑家的。”

  王员外一看有戏,乐得牙花子呲出来笑:“多谢多谢。”

  媒婆也跟着帮腔:“到底是通情达理人家。”

  不要钱的好话说了两箩筐,她今日办成这桩退亲,能多拿几十文赏钱呢!

  叶大富进了屋,拿出当初的聘书和一方鸳鸯阴阳玉佩,给了宓凤娘。

  宓凤娘接过这些东西,叹了口气:“势利也算是人之常情。这些你们拿走。”

  正要给他们却听得一声脆生生的女声:“且慢!”

  诸人抬起头,却见灶屋里走出一个女孩子。

  她高挑身形,鹅蛋脸,五官更是精致,鼻梁高挺,看着就是个美人坯子。

  王夫人刚才没看清,这回仔细看却在心里惋惜了一回,

  想必这就是叶家的二女儿了。

  其实看她长相气质配自己的儿子也算是可以。

  刚这么想就对上丈夫的目光,王员外冷哼一声:“怎的?是指望我家收回成意?我家小二如今在进学,以后少不得要中个秀才举人,京中贵人榜下捉婿,说不定郡主公主都尚的!”

  还要说下去,就见叶大富晃了晃拳头,

  他一个拳头就顶王员外半个头大,

  吓得王员外缩了缩脖子不敢造次。

  叶盏这才出声:“退亲可以,但你家当初借着亲家便利从我家拿走的礼、低价买回来的田地这些可怎么算?”

  这话一出,院中诸人神色各异:

  玉姐儿瞪圆了眼睛,她还当妹妹出来是想挽回亲事呢,谁知是提及这个。

  叶大富则咧嘴笑:不愧是自己女儿,这一点亏都不吃。

  宓凤娘更是积极帮腔:“是啊,这退亲也罢,往日里人情往来的东西要还回来。”

  王员外和王夫人瞠目结舌,他们来退亲可没想到还要退钱。

  叶大富算起账来很快:“自打定亲,王家从未给叶家送过节礼,叶家却是按时按节都送。这些可都没道理不归还吧?”

  宓凤娘也跟着丈夫算账:“每年过年我家都往城里送一袋白面一袋小米,半口袋绿豆,还有两箩筐瓜果。对了,这要按照汴京城里市价算!”

  “这!?”王员外愣了,“这可是当初你们心甘情愿送的!”

  “还不是因为我们有结亲这一层关系?怎不见我爹娘给旁人家送?”叶盏开口,丝毫不让分毫,“还是……”

  她一笑:“还是您这个儿子四处许人,为的就是沾着亲家名头便宜拿别人好处?”

  “就是!”叶大富抱臂,施施然让杏树上一靠,“不然我就免不了辛苦跑一趟去你家儿子书塾门口问问,让他们夫子、同窗都评评理!”

  “老爷,不可啊。”王夫人脸都变色了,“他们读书人最看重礼义廉耻……”

  “闭嘴!”王员外低声斥骂妻子一句,扭头铁青着脸,“叶大富,你说个数吧。”

  “那可得慢慢算,还有当初的田地也是看你们是亲家我家才低价与你的,那可是大头!”

  “一袋白面折合一斗50文,

  粟米一斗30文,半口袋绿豆一斗70文,还有两箩筐瓜果,大约值当个二十文。”

  “这一年就是170!一共送了三年,便是540文!”

  “再加上定亲时送了一只母鸡50文,一只公鸡30文,便是680文!①”

  ”我家搬到汴京城后虽然送不起吃食了,但每年都送我自家编的竹蔑篮、熏笼,也值当十几文钱,这十一年也有一百多文了。”

  而王家的回礼,不过是酒楼里变质带味的熟肉或是发酵剩下的米渣废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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