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吃汤圆呀
家里自然有各种意见。
叶大富先摇头:“儿啊,不是?我打压你的兴头,只是?这京城里不好出售吧?”
"穷人去不起,富人的话,自家有梳头娘子、有丫鬟仆从,各个都能参详穿衣打扮,哪里轮得着去外面询问??”
“再说?了富家女眷镇日里闲着无事,不就是?琢磨穿衣打扮?哪里需要再去店里买?"
叶盏倒不同意她爹的看法:“那不穷不富的人呢?大哥的生意就是?做给这些人的。”
其实大宋不再像前朝一般抑制商业,特别是?汴京,兴起了大批商业阶层,因此也有了大批中等人家,按照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多了许多中产。
“像我的食肆里常来的食客们便都是?这样的中等门户,他?们家里有些或是?有生意或是?祖上有积粮,也没到大富大贵的地步,但衣食无忧。”
“像这些人家,家里养大批丫鬟、梳头娘子、绣娘自然是?养不起的,可她们也有爱美?之心,穿衣装扮比寻常百姓家里更讲究,这样大哥的店自然就也就有了生意。”
玉姐儿也在旁边嘀咕:“我们的店能够开起来,大哥的店便也能开起来。”
“也罢。横竖你们如今都大了,也该自己拿主意了。”宓凤娘从兜里掏出一个荷包,“这是?一笔钱,多少也能填补些。”
叶盏和玉姐儿商量,也要拿出一笔钱给大哥:“大哥既然要开店,拿些银钱好置办筹备。”
“我怎么能拿妹妹们的钱呢?”金哥儿不打算收这笔钱,“你们账上看着流水多,每日里大额资金往来,但其实咱自家人懂,这进账多出账也多,一来一去也就是?赚个辛苦钱。”
他?自己与往日里交好的公?子哥中间问?了一圈,以低于市场价两成的价格赁到了一处铺子。
也多亏他?平日里到处吃喝玩乐攒下的人脉,认识的一些银楼掌柜、头面冠梳店好歹还给他?几?份薄面,愿意将自家首饰寄存到他?这里出售,不过价钱要先付,也只是?比市价便宜了一成。
金哥儿已?经很满意了,他?一介平民,人家愿意给他?这一成的信任已?经很不容易了。
店铺的位置不显眼,他?便向叶盏取经,自己去布坊买了人家染坏了的布匹回来,自己动手扎了些布花在门口的树木上。
又去花鸟市场也买了些金盏花、蜀葵、茉莉便宜皮实又醒目的花卉,用各色花器装了摆在门头。
布置好店外,在店内便将各色衣服、首饰按色系摆放,一水红色、紫色、橘色、绿色、蓝色照着摆过去,仿若彩虹,很吸引人的注意力。
再看了黄道吉日,在门口放了两串鞭炮,这家小店就算开张了。
原本只是?做小生意,却?没想到店里的生意从第一天起就出奇得好。
究其原因,是?因为汴京城再无竞品。
汴京城里人都知道南通巷专门卖金银彩帛,金梁桥街有专门的枣王家金银铺卖金银首饰,要买珠翠头面、领抹帽子,特髻冠子就去大相国寺,至于买濮头,寺东门大街一条街都是?卖生色销金花样幞头的大小店铺②。
可是?从来没有一家店能买以上所?有。
“金哥儿头面冠梳铺”便是?城里独一份的所?在。
第一种客人是?那种着急要用梳妆的客人:虽然衣柜里诸多衣裳,可是?明儿要相看、要赴宴,忽然觉得哪件衣裳都不合心意。
可是?明天就要用,哪里来得及去各家店铺买齐全?
这时候就去“金哥儿头面冠梳铺”,只要半天就能解决所?有问?题:掌柜的能给你配齐大红的对襟窄袖褙子、盘髻上簪一朵小小凤仙花,上衣配浅白,下裙配石榴裙:“大红显得气色好,保管您在宴席上艳压诸人。”
那位夫人一看镜子,果然金哥儿搭配得好,一下就让她年轻了好几?岁,当即喜不自胜:“这脸部装扮要如何?”
“您也不用铅粉,只淡淡敷一层便是?,口脂却?要抹得艳丽些,两相映衬,让人将注意力一下都看到您身上。”
那夫人高兴不已?:“看赏。”
下一位要相看的,金哥儿给她出主意:“您也不用太厚的粉底,反而失了本真,不如薄薄一层。”
“可我两颊上有……雀斑如何?”那女娘急得都快哭了。
“您试一试擦掉这层粉照照镜子。”金哥儿示意宓凤娘帮她举镜子,“有了那些雀斑,反而显得神色动人,多了一层娇俏。要更生动活泼些。”
他?又拿出一对耳环:“这对耳环是?红玛瑙的,一长?一短,坠在耳边,正好显得更加俏皮。”
那少女戴上耳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四下看看,果然,她高兴看看自己亲娘,娘也高兴:“结账。”
第二种客人就是?初来京城的外地人。
京城里往来的人太多了:有外地赴任的官员家眷、有进城探亲的家眷,还有往来做生意的商人家眷。
夫人们进京城,当然要赶紧换一身京城时兴的衣服首饰,不然跟着丈夫出去交际,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乡下式样,被人认成“土包子”怎么办?
可要是?去四处逛街,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精力,再者人生地不熟,谁知道哪里是?正宗的商铺,哪里是?宰客?
因此这家店一下就解决了所?有困惑,店里有各家店送来的精品,店主人还解释:“我家做得就是?寄卖的生意,要抽成的,所?以挑选的都是?精品。”
这些就不担心了,像这种买手他?要生意好,当然要挑选各家店的好东西,相当于已?经有金哥儿把?了一层关。
夫人女眷们便认真挑选。
何况金哥儿还能给她们搭配一套呢,还能随口说?出京中流行?的样式:“如今城里不时兴笑魇妆,您试试这个。”
或者说?“你这裙子样式要换,如今城里时兴旋裙。”
你不买也没关系,老?板还是?会热心帮你指点穿搭,让你在见京城故交前心里对京城的流行?风向先有个底。
第三?种人就是?寻常百姓。
虽说?女眷们都喜欢逛街,东市买件衣裳,西市买件头面首饰,满满消磨白日光阴,但自己搭配难免出错,倒不如这家店的老?板搭得好。
老?板确实也是?懂行?之人,于那梳妆打扮随口说?来都是?金玉良言:
“这件攒云五岳冠②戴上以后?就能显得你颅顶高,你照照镜子,是?不是?一下就显得脸娇小了许多?”
“既然戴了花髻就不用再戴花,否则贪多贪烂反失了其美?。”
“护腰与束带的颜色不一定是?相配才好看,一个是?淡紫,另一个便是?浅黄,两种颜色对比强烈,反而能引人注目。”
一传十,十传百,金哥儿头面冠梳铺的生意居然一天比一天好,一开始只是?靠金哥儿的狐朋狗友帮忙拉一些熟人生意,一月后?来往的却?都是?新客人。
宓凤娘喜不自胜,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在大儿子店里帮忙,一会去两个女儿店里帮忙,浑身干劲十足,半点都不觉得疲累。
与此同时,闵穆也来了消息。
据闵家婢女说?,他?家少爷已?经到了湖广,给家里了酱板鸭、据说?软糯非凡的湘莲,还有杨梅蜜饯等多种特产,喜得闵家夫人不住感慨,说?是?儿子如今是?懂事了。
闵家老?爷虽然嘴上不称赞什么,但也吩咐管事派人捎信给自己在那里做官的同年,请他?多加照顾自己儿子。
自打上次闵家婢女将叶盏劝导她的话说?给了闵夫人之后?,闵夫人就格外高看叶盏,非但常常派婢女来照顾店里生意,这次收到了儿子送来的点心,还特意打发人给叶家也送来一份。
玉姐儿吃着好吃的杨梅蜜饯,一边哼唧:“也不知道闵穆在湖广又吃到什么美?食?”
叶盏忙着往锅里蒸酱板鸭:“待会我们尝尝这湖广的酱板鸭,看与汴河里的鸭子有什么不同。”
她一边开蒸笼,一边念叨:“这手衣真好用。”
皮质厚实,一点缝隙都没有,让蒸汽半点都透不过来,再就是?大小合适,和贴合指头,戴上之后?不至于脱离,以免发生端不稳盘子的事。也就是?好心的裴大人送了,要是?她自己绝对舍不得花钱去买皮质手套来做厨房手套,那也太浪费了。
宓凤娘对吃的不怎么惦记,她倒有事情与女儿们商量:“你爹在家里查了许久,如今就跟入了魔一样,非说?是?一品大员的腰带,现?在又跟古董店老?板那里套话,说?要去湖广买原来的腰带,这可如何是?好?”
叶盏摇摇头:“如今天下虽然太平,可是?到底路途遥远,要是?遇上水匪那可如何是?好?”闵少爷出门有官差,还有钱雇侍卫,更能打着他?爹和哥哥的旗号,有沿途的驿站照应,爹一个平民可不成。
“水匪倒不怕,当初你爹寻你时只要有消息哪里都去寻,最远到过岭南呢,我就是?担心他?白跑这一趟,搭上许多银钱。”宓凤娘愁眉紧皱。
玉姐儿一心只惦记着酱板鸭:“闵少爷有说?过这个要蘸酱吗?还是?蒸晚了就能吃?”
“有了!”宓凤娘忽然来了灵感。
有什么了?玉姐儿和叶盏抬头困惑看着娘。
“我让你爹去寻闵家,就说?感念闵少爷送礼要去湖广探望他?,不就正好能跟闵家人一起走了吗?”宓凤娘一拍大腿,“我听说?闵家管家还要去探望少爷呢。”
这么一来,丈夫借着闵家的势力肯定能平平安安到达湖广,说?不定连吃住都能蹭点免费的呢。
叶盏赶紧打消娘的算盘:“娘,顺路照应可以,但路费我出,您可别想着占旁人家便宜。”
“好。”宓凤娘悻悻然,“你莫非是?我肚里的蛔虫能看透肺肝?怎么知道娘的算盘知道的这么清楚?”
第56章
那位女掌柜沈娥自?打上次吃过蛋糕之后就爱上了这道?滋味,只不过她有一遭不胜意:“我家里除了我公?婆也就是?我,拢共三个人,吃不完一个,吃半个总觉得有些浪费。”
叶盏想了想:“以后店里多做一个蛋糕,切片出售。”
一个蛋糕两贯,分成二十份,一份一百文,正好方便出售。而且价格也不高。
再说原本初期饥饿营销是?为了提高蛋糕的知名度,如?今蛋糕已经被消费者?广为周知,所以可以适度放宽一点,让营销曲线能多包容下中等消费者?。
有了这个蛋糕切片,许多原来吃不起蛋糕的人也能尝一尝滋味,像沈娥这样每次吃不完整个蛋糕的人也跟着来买,常常一个蛋糕推出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能全部出售完毕。
沈娥自?此?更常来店里吃东西,非但自?己来,还怂恿了自?己的朋友来。这天她便带着一位夫人来了店里。
这位夫人身边还带着丫鬟呢,穿着打扮都很考究,看着也像是?有钱人家,她面目严峻,眉心有深深的刀刻纹,看着比沈娥年纪还长?。
说话也有些严肃:“这等市井小店,有什么好吃?不如?回我家吃。”
“哎呀,月娘姐姐,你别嫌,保管你吃完后心服口服。”沈娥笑嘻嘻拉扯她。
杜月娘看了看她的笑脸:“也罢,就当陪你玩。”
说罢就坐了下来,坐下后又用指尖捏着杯盏,很是?不满:“这是?什么瓷?看着不是?太白太薄。”
叶盏赶紧解释:“客人多体谅,小店小本经营,餐具不过是?粗鄙之物?。”
沈娥赶紧解释:“二姐,我这姐姐人不坏的。”
只是?杜月娘公?婆难缠,儿子死后又要用着儿媳又担心儿媳有外心,早些年看见儿媳妇在外面逛街总要在家里大闹一通,因此?日子久了杜月娘越来越封闭,等闲不在外面商铺里闲逛,更别提在外面吃饭了。
当初沈娥第一次怂恿杜月娘上街,杜月娘简直吓坏了,旁人咳嗽一声她都疑心会感染痨病,要么就是?觉得外面灰尘大,不如?家里干净。要是?在外面逗留的时间长?些,更是?充满负罪感,坐立难安,沈娥戏称“就像被人栓了个马笼头。”
也就是?跟着沈娥半年她才好一点。
杜月娘对外人倒挺有礼貌:“店家莫怪,我也只是?跟亲友抱怨几句,没有旁的意思。”
可等叶盏走了,杜月娘还是?掏出巾帕,挑剔四下打量:“到处都是?油灰,谁稀罕?”
说完话正好将?帕子伸到眼前,看着巾帕仍旧干净无暇,便一句话说不出来。
沈娥笑道?:“这些天家里常吃店里的点心都是?她家的,索性带你来吃吃她家饭菜,刚才我点了几道?菜都是?你肯定爱吃的口味。”
两人都是?青年守寡,当初沈娥生?意遇到难处时是?杜月娘处处帮忙,事后还不要任何?利益,因此?两人成了结拜姐妹,关系比亲姐妹还要亲近几分。
杜月娘摇摇头,很固执:“市井陋巷能有什么好店?”她倒不是?对这家店有意见,实在是?平日里吃穿住用都在家里,用上等之物?,很是?挑剔,心里自?然看不上外面的小店。
“姐姐信我一回。”沈娥还是?笑,知道?这位结拜姐姐看似挑剔,可实际内里最是?随和好说话的性格,并不以为怪。
叶盏做菜速度很快,云梦把儿肉腊②、五味杏酪鹅、醋炙白鱼三道?菜摆了一桌。
沈娥得意:“瞧吧,这家店掌柜做事最麻利。”
“便是?旁的酒楼养七八个厨子,上菜速度也不逊色。”杜月娘虽然眉宇间流露出些许满意,但嘴上仍旧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