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不好吧。”许黟还在犹豫,他们这次是要出去干正事的。
郭中攸道:“它不咬人,怕什么。”
许黟:“……”
于是,小黄被许黟牵着出门,它欢欢乐乐地跳上驴车,在车厢里找了个角落趴着。
“去医馆。”云柏打起帘子,朝着车把式喊完,顺手捞了旁边的凳子,塞回到车厢底座。
郭中攸他们要买的药材种类不多,但量大,到医馆后,学徒帮忙装好药材,有好几筐。
药材不少,车厢里空间不大,装不了这么多药材。
他们便又去了一趟市井,雇了一辆牛板车,将所有药材都搬到板车上,让车把式跟着他们的车辆走。
给平头老百姓送物资这事,城中大户也偶有这么干过,但送药材,许黟却很少听说。
路上闲得无趣,许黟就问郭中攸,为何想要给村里的百姓送驱寒的药物。
“遂宁府每年都有不少百姓受风寒病逝,朝廷离得远,当地的官府为了业绩总要做些什么。”郭中攸笑道,“给城外的穷苦百姓送驱寒的药物,避免更多的百姓病故,散些钱财就能捞个好名声。”
那这些钱从何而来,自然是城里的大户们拿大头了。
除了城中的大户们要掏钱外,他们这些做大夫的,是不是也要起个头?
就算不愿意掏钱,总要为了名声做些什么。
古人也是贯爱做脸面功夫的。
郭中攸虽然不在意名声如何,可说要真的淡泊名利到全不在乎,那就是说假话了。
他们这些大夫,挣的钱不少,这个时候不拿出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许黟愣了一下,随即喊道:“郭大夫慷慨。”
他倒是没想到这上面,如今一听,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触。
除了送药材,兴许他们还能做些什么。
许黟看向他习惯性带出门的药箱,想着今日天气是真的好啊,这么好的天气,只跟着陪跑,会不会单调一些。
驴车缓缓行驶在弯弯曲曲的黄土路上,没多久,他们就遇到了一个挑着扁担的脚夫。
下一刻,脚夫被拦了下来。
他慌张地看着把他拦下来的车辆,见里面出来的少年郎是要来给他们村里人送药物的,顿时欣喜道:“我带你们去。”
“有劳兄台。”云柏拱手,便叫车把式跟上脚夫。
脚夫将他们带去到村长家里。
村长听到有人要来给他们村里人送药物,惊讶地直接瞪直眼睛:“真有这事?”
“不像是假的。”脚夫在村长耳边嘀咕,“他们坐着驴车,后面还有一板车药材。”
村长高兴地连喊几声好,急匆匆地就去请郭中攸他们。
郭中攸和许黟他们顺利地进来到村长屋里,喝着村长妻子倒给他们的粗茶,许黟漫不经心地听着郭中攸跟村长谈论送药的事宜。
他们送的是驱寒的药物,便是村里百姓正缺的。有了驱寒的药物,他们就不用担心冬天里受寒生病。
郭中攸另外吩咐村长,给他们安排几个手脚麻利的壮丁。
村长连忙应下,等商量好后,村长先去召集村里人,而许黟则跟着云柏,去把牛板车里的药材搬下来。
这时,有几个长得黑黝黝的村汉过来了。
他们刚从田里地被叫回来,其中一个是村长儿子,另外两个是村长的侄子。
“大夫,我们是来帮忙的。”村长儿子开口说话,目光落在药材上。
他们过来时,村长就跟他们说了前因,这些大夫是来给他们送驱寒药物的。只是时间匆忙,没来得及说让他们干什么。
云柏看到他们,微微皱眉问:“你们会包扎药包吗?”
“这个……”另外一个人犹豫地挠挠头。
村长儿子赶紧说:“我们可以学。”
云柏叹口气:“算了,跟着我来吧。”他说完,就当着他们的面,抽出准备好的黄麻纸,反复折叠几回,用刀子将其割开成一张张四方形的纸张。
做完这些,他回头看向他们:“可看会了?”
“看懂了。”其中一个侄子回话。
云柏脸上有了些笑容:“那这活就交给你。”
接着,他又带另外两人去抓药。
他们不懂得抓药,云柏便只教他们怎么包法,抓药这事,还是得他和许黟两人来。
至于郭中攸,他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粗茶,眉眼不见嫌弃。
这个村子里的人不多,只有六十八户人家。
冬日田里活少,家里都有人在,村长挨家挨户地敲门,半个时辰不到,就把村里人都叫了过来。
“送药?”
“是啊,村长说的,是有大夫来咱们村里送驱寒的药嘞。”
“好菩萨啊,我家幺孙一直咳嗽不止,那大夫给不给瞧病啊。”
“那你得好好求那大夫,看他愿不愿意给你家幺孙看病。”
“快快,我瞧见了!”
“……”
村民们见到车辆,不一会儿就都围了上来,只村长涨红着脸在旁边大声喊着,让他们都规矩老实些,生怕这些人冲撞到大夫,大夫就不给他们送药了。
村长喊了又喊。
这些村民怕惹怒了村长,不敢再继续上前。
另一边,许黟他们已经包好了数十药包,他们带过来的药物,有桂枝、干姜、肉桂和茯苓等数种。
这些药物组成,虽然不能完全对症下药,不过针对性还是比较广的。像是外感风寒、四肢发冷、解表散寒等,都可以对付着喝一喝。
而郭中攸在打算送驱寒的药材时,便已考虑到这点。
“每人两包,排队领。”郭中攸发话了。
这下子,众人都来了精神。
连过来帮忙的村长儿子和侄子,也紧张地手心出了汗。
他们从领取药物的人,变成发放药物的人,还别说,看着见到他们而面面相觑的村民,心里不自觉地自豪起来。
村民不多,排队领药物,很快就领完了。
这些人拿到药包,也不走,就远远的站在旁边守着,生怕走了,就错过了什么。
果然,在分完药物后,他们就听到其中一个年轻的大夫发话了,要给他们义诊看病。
义诊这样的好事,几年都遇不到一回。
这个时候,就有人认出来年轻的大夫是谁了。
“是上回邢家开义诊堂的那位大夫!”
“你怎么知道?”
“你们忘了吗,我们去领粥的时候,旁边就有个义诊堂,当时有两位大夫,其中一位就是他。”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大夫。”
村民里骚动起来,村长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今日还能碰到这么大的好事。
他急忙喊儿子和侄子去屋里搬来桌椅给这两位大夫。
这时候,有个年轻的妇人抱着个小孩从人群里挤出来,哽咽地喊道:“大夫,求你救救我家幺儿。”
“你快起来。”许黟扶住她,冷静道,“孩子是什么情况,你仔细点跟我说。”
年轻的妇人抽泣道:“我家幺儿入秋后,就一直咳嗽,米粥都喝不下多少,如今都两个多月了,我怕……”
“我瞧瞧。”许黟皱着眉,扒开年轻妇人盖住小孩的布巾。
她怀里的小孩看着不到三岁,瘦瘦小小的,一直在不停地咳嗽着。
许黟皱眉问她:“可吃过药?”
年轻妇人抿紧嘴唇,面色难堪地摇了摇头:“家婆……”
她眼睛余光瞥到旁边有道干瘦的身影,有些慌乱地将到嘴的话立马咽了回去。
许黟见状,就知道这小孩从咳嗽起,就没有喝过药汤。
“这孩子这么小,既然咳嗽了,为何不带着去医馆看病?”郭中攸忽然开口。
他神色有些不悦,似乎非常不赞同这妇人的行为。
年轻妇人被他质问得无地自容,羞着脸庞,想说出实情,又怕被藏在人群里的家婆听到。
她家婆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一毛不拔,别说是拿几个钱去看病,家里母鸡生的鸡子,都不叫家里人吃,全都拿去城里卖,卖鸡子的钱,从未往外掏过。
“大夫……”她无助地望向那年长的大夫,希翼着对方能大发慈悲,救救她的儿子。
“罢了,问你这妇人也无用。”
郭中攸摆摆手,不忍在看她这般模样。
他问许黟:“可是要开桂枝汤?”
许黟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桂枝汤不够。小儿病太久了,恐引痫证,得用竹沥汤。”
“用竹沥汤倒是个好法子,这小儿听声肺有痰,竹沥汤还可祛痰,麻黄、白薇可开发肺气于上。”郭中攸稍微琢磨,便赞许道,“此方甚好。”
许黟故作咳嗽一下,道:“怕是我们带来的药材有所欠缺。”
“不急,你先开方子,再让这妇人去到许家取药便好。”郭中攸道。
他们商量好,就告诉这位妇人,叫她等会拿着药方,去城里东街平承巷许家拿药。
年轻妇人神色恍惚,直到药方塞到她手里,才回过神来。
她连忙跪地感谢,再次被许黟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