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若不是里面出现命案,官府也不会暗自派人来调查。
袁飞想不通,对方为何要如此,难道就不怕被举报到官府,将这些药物给扣押了?
他看许黟还在四处翻找检查,出声喊:“走了,今夜怕是查不出什么。”
“等等。”许黟喊住他,冥冥中,他总觉得好似遗漏了什么,心里有些烦躁不安。
袁飞提着刀走过来,看向这些麻袋,道:“不都查过了吗?”
“是查过了。”许黟嘴角往下抿,沉思地开口,“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是不是漏了什么?”
袁飞:“这些我们都已经检查了,没有任何漏掉的地方。可又如何?钱药商等人分明是故意为之,哪怕我们知道他这么做是不对的,又拿捏不了他。”
说着,他心头浮躁,有气无处撒,提着的刀拍向麻袋。
许黟没有动,反而眯起眼睛,脑海里闪过什么,急促出声:“你再拍一次!”
“什么?”袁飞诧异。
许黟不由分说,见他没反应过来,只好自己上前。
他拿掌心用力拍了拍麻袋的周身,里面发出闷闷的声响。
声音不对!
袁飞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眼里蹦出精光。
两人没有片刻迟疑,立马将这袋麻袋拖下来,扯开袋口,手臂朝里面伸去,一边往里面探,两人一边心中惊涛骇浪。
这一刻,有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横冲直撞。
“这是……”
袁飞看清什么地喊出声,兴许是太过吃惊,他不小心咬中舌头,疼得手指发颤。
许黟紧闭双唇,面色不善地死死盯着手里掏出来的东西。
是木屑!
切碎的木屑!
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出处,怪不得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原来真正的手段是在这里。
许黟猛地起身,转身去到另外一袋药材前,如法照做,果真从里面掏出来切碎的木块。
这些人将干草、木头、柴干等东西,全都按照不同的药材大小炮制成形似的形状。
而那些菟丝子就好办了,都是细碎的草碎,从粗麻袋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里面有问题。
这群人……比他们想的要疯狂。
这时,袁飞阴沉着脸返回到许黟旁边,说道:“这些药物,全都是如此,只装了三成的药材,其他都是这些破烂玩意。”
数百石药材,一石药材约有一百二十斤左右,这么多药材,足足有几万斤。
袁飞估算了一下价钱,这要是被他们成功卖出去了,岂不是有上万贯银钱。
他微微咂舌,这群人图谋如此大,也不怕被识破。
随即,袁飞立马下定决心,朝着许黟喊道:“我们得连夜下山,把这事禀告上去,让上面的人派人来抓拿。”
许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把这些药材装回去摆好。这些人自然不能放过,可住在山庄里有几十人,若是那些人犯狠,这些人便都会成为人质。
“我得留下来。”许黟对着他摇头,“阿旭和阿锦都在昏睡中,唐大叔也中招了,我不能丢下他们。”
袁飞想劝说:“你……”但看许黟神情,便知劝不动他。
于是他把劝说的话一转,便道:“好,我们到时候里应外合,你在里面周旋,不要让他们发现了。”
许黟缄默点头。
……
夜露深重,两人折返回到院子,身上的黑衣挂着一层露水,他摸了摸湿漉漉的脸颊,把身上的衣物换下来。
这身黑衣还是袁飞借给他的。
袁飞没有换衣裳,他将带过来的包袱背上,来到许黟的屋前告别:“派人需要时间,你且珍重。”
许黟拱手:“保重。”
语毕,他看着袁飞的身影隐没在黑色里,才将房门合上。
半炷香左右,许黟来到隔壁房间,他坐在床榻边,静默地看着沉睡的两个小家伙。
今夜发生的转变太大了,许黟此刻心神混乱,久久无法安心下来。
脑海里回想着刚才在仓库里发现的一切,他只觉得很是荒唐,这群人在众目睽睽下颠倒乾坤,竟无一人发觉。
若不是袁飞那一刀拍出来的声音不对,过了今晚,他们定有新的谋算招待他们。
想到这险恶情景,许黟的心瞬间凉了大半。
不行,他急迫地想要找个人商讨。
许黟到底不放心唐大叔,他忧心片刻,起身离开屋子。
这次他倒是光明正大,在屋里找出灯笼,把里面的蜡烛点燃,提着灯笼走到院子外。
穿过两条幽静的庭院小道,他走过一面拱形石门来到隔壁庭院,便看到有微弱的光从一扇门窗里透出。
似乎是有人听到脚步声,稍稍开了一道门缝。
那人瞧到是许黟,抵在门缝处的动作猛了些,“咯吱”声响起,门被拉开,冯木章从屋里快步出来。
见他如此,许黟也很意外,莫非冯木章没有喝乌梅清酒。
“你怎么来这里?”冯木章开口询问,他没压着声音,回声在空阔的庭院里荡漾开来。
许黟不动神色道:“来找唐大叔,你呢?怎么没睡觉?”
冯木章轻叹声:“我本睡着了,但思绪不宁,便夜半醒来,醒来后本打算看一会书,听到声音就想会是谁。”
许黟看了他一眼,没有将今夜发生的事告诉他。
对他来说,这事危险程度大,他不想让更多的人冒险。不过见他一脸纯真模样,似乎还想着明日检查完药材,也要买一些回去。
许黟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但夜色太晚,他俩干巴巴站在原地总归有些冷,许黟找了个借口离开。
冯木章心里有些狐疑,可也没多想,哆嗦着肩膀返回到屋子里,见着桌上放着的书籍,因这事打岔,顿时就不想继续看书了。
“罢了罢了,还是睡觉吧。”冯木章吹灭烛火。
另一边,许黟来到唐大叔屋外,他抬手敲门。
少顷,屋里没有任何反应。
许黟半眯眼睛,从怀中摸出小刀,顺着门缝往上一挑,里面发出动静,很快,门栓被挑开,许黟身形敏捷地溜进去。
他重新关上房门,提着灯喊:“唐大叔,唐大叔。”
连连喊了几句,依旧没有得到回应,许黟不再耽搁了,急忙赶往卧室的方向。
果不其然,唐大叔睡得很沉。
他去拿桌上的酒壶,里面是空的:“……”这么多酒,药效可管够啊。
半刻钟后。
唐大叔在许黟起针收针后,头脑昏沉地醒来,他睁眼看到许黟时,怔愣半晌,而后惊愕地爬起来,一瞬间闪过诸多心念。
“黟哥儿,你、你怎么在我屋里?”唐大叔吞咽口水,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四肢疲软,发酸。
他眼里划过惊恐:“难道,我中招了?”
许黟叹息,把酒里下了药的事告知给他。
唐大叔听后一阵后怕,顿感后背发凉,这群人是真的歹毒,难道不怕这药下多了,人就醒不过来了吗!
许黟道:“下药的人很有分寸,我只施了两针,唐大叔就醒来了。”
这还是唐大叔将全部酒都喝完的情况下,如果是只饮了几杯,应该只感觉到乏累发困,不会陷入昏迷。
唐大叔仍然震惊,他跑商这么多年,遇到这种下蒙汗药的就两次。一次是他还年轻的时候,当时他在商队里还是个不起眼的伙计,负责帮忙做饭捡柴火的,那会他们在半路上遇到同行的商队,夜里两队入睡,他们在不知不觉间被下了药,醒来时,商队里带的货车全都没了,都被对方给拉走了。
那次商队损失严重,遭到重创,没多久商队就解散了。
后来,唐大叔自己跑商,跑出小有名堂时,再度遇到了下作事。
当时他们在一间客栈里落脚,客栈人多眼杂,队伍里有个人不小心漏了财,夜里中了蒙汗药被窃,损失了十几两银子。
虽然第一时间就去衙门里报案,可这事后面亦是不了了之,那贼人是谁都不晓得。
有了这两次经历,唐大叔在外都不会轻易吃别人的东西。
这次是例外,他们来到山庄谈买卖,对方一直都是将他们当成座上宾招待。
没想到是头恶毒的笑脸虎,背后谋算有一套。
唐大叔揉着发酸无力的腿部,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变得隐晦不明,他问许黟:“黟哥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黟叹口气,说道:“我本也不知,是那个袁官人告诉我的。”
他没有透露袁飞的身份,只道这袁官人也是为了查这事,是属于他们这边的。
不过对方在知晓到里面有诈后,半夜就离开了。
不过他没有带走随从,想来也是打算暗中做什么。但很快,许黟又否定了这个猜测,也许是来不及带走呢。
听袁飞说,他的随从喝了不少酒,想来情况和唐大叔相差无几。
但不管如何,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所以,黟哥儿你打算怎么做?”唐大叔问道。
他相信许黟半夜摸过来,不会只是把他针刺醒来,定有其他的交代。这个年轻人,比他想的要靠谱不少,而且脑袋很灵活,不输他这个老辣之人。
许黟说道:“那袁官人另有安排,我们不用动手,只静观其变就好。”
说罢,他就把自己想好的对策详细掰开讲给唐大叔听。
那个叫“袁官人”的男人,既然跑了还会回来吗,唐大叔对此表示怀疑。不过许黟既然信他,想来是两人已经商量好对策。
按照许黟的说法,明日他们照旧像今天一样,只做样检查药材。
至于会不会检查出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就把这问题抛给对方,按一字真言来说:“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