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许黟顺着声音的方向,便看到一个穿着锦袍男人气红着脸庞,与另外的男人拉扯对骂。
小厮着急地怪叫一声,没了心情招待许黟,快步地往锦袍男人跑去:“老爷、老爷啊……”
许黟本想带着阿旭就走,一阵顺风远远飘来,带着股怪异味道。
他鼻尖微动,而后表情变了变:“……”
不止是他,阿旭闻到这股味道,没控制住表情,差些作呕出来。
而这时,贾掌柜还在赤急白脸地破口大骂:“你这臭不要脸的老鳏夫,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打的什么主意。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这儿,看我不整死你!”
“我呸,你就好到哪里去了?”对面的男人鄙夷地嗤笑,往后退避三舍,嘴里不依不饶地讥讽,“也不瞧瞧自个是什么德行,就你这样的人,也配?”
贾掌柜怼回去:“我配不配,又与你何干?”
“呵,便是因着我与黄家的交情,骂你几句又奈何。”
“你就是贼心不死!”
“也比你这满身臭味强,不晓得的,还以为你贾家是卖咸鱼的嘞。”
“你、你……”
这话无疑戳到贾掌柜的痛处,这个老鳏夫,妻子过世好几年,就坏心地惦记别人家的娘子。
偏偏黄家与程家是世交,他妻弟跟对方关系颇好,他又不能真正的撕破脸皮。
哪想到今日,这人找上门来,还拿他短处辱骂他。
“程癞子,我告诉你,就算我再如何不好,也轮不到你来说这些话。”贾掌柜咬牙切齿,“若是被我知晓你还敢找来,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当着众人的面,把你那破篓子给撕破出去!”
此话一出,适才还肆无忌惮的男人瞬间变脸。
姓程的缓了缓僵冷的面色,恶狠狠地盯着他看,只是迎来的却是一阵恶臭。
他胸口翻涌,似要作呕,受不住地捂住口鼻,咬着后槽牙快步离开。
从许黟身边擦肩而过时,他不忘看了一眼,发现是个不认识的,才把心头的警惕压回去。
贾掌柜想追着他骂,小厮赶忙拉住他:“老爷消消气,还有客人在勒。”
“?”贾掌柜见着院子里站着两人,噎住。
他不自在地扯回袖子,清着嗓子责备道:“你怎么不早说?”
他适才说了那么多话,也不晓得被听去多少。
想到这里,贾掌柜来到许黟面前,停下脚步问道:“这位官人是要买什么?”
“我想买的车厢,你这没有。”许黟说。
贾掌柜嘁了一声,自信道:“不可能,这世上还没有我贾家做不了的车厢。”
许黟:“那是有?”
小厮急忙跑来,在贾掌柜耳边嘀咕几句,把许黟要的款式说给他家老爷。
贾掌柜听到是要大车厢,眯了眯眼,别说,真的有一个大号车厢。
不过不在院子里放着,在木匠师傅那里,还没有完工。
许黟听到他家有,就问什么时候能完成。
贾掌柜熟知他家木匠师傅的手艺,便告知许黟两日后可来取货。
许黟没有当场拍板,而是去到木匠师傅那里看了车厢,觉得满意才付了定金。
期间,贾掌柜与他们一道,乘坐不同车辆。
可时不时的,大家总能闻到空中飘来一股不好闻的怪臭味。
阿旭忍得难受,小声地与许黟抱怨:“郎君,这是什么味儿,为何其臭无比?”
许黟的接受能力很强,平静地盯着车厢里摆放着的点心,没有要吃它的意思:“这是腋下秽浊之气,名为狐臭。”
原来这便是狐臭啊……
阿旭恍惚地想,之前他听郎君说过,却不知道这狐臭能这么臭。
不过他倒是想错了,狐臭也是有区别的。
这位贾掌柜的狐臭,带有一丝丝鸡蛋腐臭味,这味道更像是体内有湿热而藴于腠理汗孔散发出来的。
连满身熏香都无法遮掩其臭味,看来这狐臭对这位贾掌柜带来不少困扰。
许黟轻轻摩挲指腹,思及他刚定下对方的车厢,想着要不要提点几句。
第169章
从木匠家中出来, 半道,小厮驾着驴车,见贾掌柜心情不错, 忍不住好奇问:“老爷,你不是不爱去张木匠家吗?”
他家老爷觉得张木匠是个榆木脑袋,虽然有一身本领,但不会做买卖。
要不是他家老爷待这张木匠不薄, 护着他些, 这张木匠早就被其他同行打压了去。
贾掌柜半眯着眼,说道:“你懂什么。”
他为何会记得张木匠手里头有这么件在打磨的车厢, 还不是因为这种大型车厢, 本就不好买卖。
今日这位许郎君想要买, 可不就要把握住机会。
若是他不跟着去,要是张木匠说错什么话,可不就得不偿失了。
“你这小子, 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贾掌柜端着茶慢悠悠地喝着, “也就是跟着我了,才能学到这么多。”
小厮连忙恭维道:“老爷说得是,小的多亏老爷提面,才能跟着老爷在外见世面。”
贾掌柜瞪他一眼,冷哼道:“我还不晓得你这嘴巴抹了蜜似的,甭耍嘴皮子, 今早要不是你那些虚假话,老爷我也不会在太太那里碰了一脸灰。”
小厮惊恐, 后背生出冷汗地求饶。
贾掌柜不是真的想要罚他, 就是今日被姓程的气到呕血,无处发泄, 又想起他那些话,便罚了他半个月的月钱。
小厮心里喊命苦,以后老爷要是再问,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让老爷自个去问。
一刻钟左右。
两辆驴车前后停在车市外,许黟从车厢里出来,与这位贾掌柜拱手道别。
站在他对面,那股缭绕在空中的狐臭味更加明显了。
贾掌柜从小便知他身上有狐臭,但这味道出自他自身,他自己闻着,并不会那般明显。
加上黄娘子虽然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可也不会明晃晃地直言“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便作呕”。而侧室吴姨娘更加不敢如此了,她是黄娘子亲自操办给贾掌柜安排迎进门的妾室,老实本分,对于家中主母的安排从未敢怨言。
哪怕受不住,也只会寻个生病的借口告假几日。
因而,贾掌柜看到许黟面色自如,还以为是他今日身上味道掩盖得好。
他并没有多想,拱手道:“许郎君,后日这个时辰就可来取货,到时可别忘了。”
“自不会忘。”
许黟平静而笑,见着贾掌柜脸上露出满意,缓缓坦言:“在下不才是位大夫,手里头有张解秽浊去秽方,不知贾掌柜可感兴趣?”
“你是大夫?”贾掌柜听到他说的话,脸上显出吃惊,他上下打量,见许黟一派书生气质,满眼都是不信。
但很快,他就被许黟后面的话给吸引,急忙盘问,“你说你手里有治我这狐臭的药方?哪来的?真的能治好?”
他这病可是从娘胎里便带来的,与先天禀赋有关,承袭与他祖父。
这么多年来,他被这狐臭闹出多少不堪囧事,连那等些宴会都不敢参加。
眼前这人却轻飘飘言说,他有治狐臭的药方,怎不让他激动?
贾掌柜想到适才的质问,担忧会引得许黟不喜,连忙讨趣道:“是某有眼不识泰山,许大夫你快快请进。”
说罢就命站在旁边,同样愣住的小厮快去沏茶。
几人坐到会客的堂屋,小厮很快便将沏好的春茶端上来,接着就候在一旁,等待吩咐。
许黟没有绕弯子,说道:“此方不一定能根治,但贾掌柜若是信在下,可先用一旬时长,到时有没有用自当明了。”
闻此言,贾掌柜想都不想就先应了下来。
他因这狐臭,家中娘子都不肯与他亲近,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便不愿放过。
“还请许大夫赐方。”贾掌柜站起身,朝着许黟拱手弯腰,深深做了一揖。
许黟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接受古人表达感恩的方式,他平静道:“容在下先为贾掌柜诊脉。”
知晓他狐臭是一回事,但诊脉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夫可以从脉象中看出很多病症的本因,如这位贾掌柜,他的狐臭禀于先天,也跟津液不能畅达有关。
他腋下气流不通,使其气堵塞于腠理汗孔,长久以往,致使湿热秽浊外邪,才会熏蒸于皮肤之外。
简单明了来说,就是这两腋处的汗液带出来的气体,时间越久,就会越发严重。
“贾掌柜素日喜食辛辣之物?”许黟抬起眼睑看向略显紧张的贾掌柜。
贾掌柜愣了愣,如实承认,而后问他:“许大夫,有这狐臭是不能吃这辛辣之物吗?”
“可食。”许黟说道,还不等贾掌柜松开一口气,又说,“不能过食,在饮食上需要忌口,食不过三。”
贾掌柜瞪起眼珠子:“!!!”
平日里他嗜辣,光是辣卤的猪蹄,他能一口气吃掉两盘,何况不止这些……
要是让他每道辣口的菜肴食不过三,岂不是惨无人道?
贾掌柜想到这处,顿时满脸抗拒:“许大夫,就没有别的法子?”
许黟道:“没有。”
在贾掌柜失望之际,许黟又言道:“这病你若是想治,便不能纵容。不单单忌口,还要勤沐浴,无论是天冷还是太热,都要用温水擦洗腋下。”
许黟将要交代的事情说完,便问贾掌柜可有信心做到。
“若是这些都做不到,其他便无需多言了。”
贾掌柜霎时失容:“……”
他看向眼前双眸清湛的许黟,便知这人没有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