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翌日,许黟和颜曲月起来,一人去找阿卓耳,一人去找族中那位阿嬷。
两人各有事忙,互不干涉。
许黟来问阿卓耳,把昨天登记有反应者的册子拿来给他看。
“他们人呢?”他一边看着一边跟阿卓耳说道,“可让他们来脉诊下,看是否还要服药。”
“我叫他们来了。”阿卓耳说。
不一会儿,有老有小十几个人都凑到阿卓耳的木屋里,将本就窄小的房屋变得更加拥挤。
阿卓耳倒着盐水给他们喝,看他们把盐水喝完,说道:“许大夫说,你们这些人里,要是有问题,还要服药。”
“我们不是都泻了吗?”有族人不解地问。
昨日泻了一堆虫子和虫卵,烧了好一阵才烧完。
阿卓耳道:“只是泻了,不能说明这肚子里到底还有没有虫子。”
要是还有虫子和虫卵在肚子里,还是会长成大虫子。
比起吐和泻虫子,这虫子在肚子里吃他们的血肉更加的骇人。
对于族人们的害怕,阿卓耳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希望许黟能将族人的虫病治好。
这十几人又服了一回药散。
随着时间推移,族中又有人吐和泻出来虫子。
直到连服三日雷丸散,许黟终于开口,让阿卓耳停止给峡民们服用药散。
……
与此同时,颜曲月那边,带着几个体格健壮的妇人去到山里。
峡谷里的女人,要比城中的娘子们结实敏捷,跟着颜曲月爬山涉水从未喊累,她们性情开朗,一路上撸着袖子干活说话。
颜曲月在她们身上,看到了不一样。
连她那飒爽的性子在这里面,也变得融洽起来。
颜曲月很喜欢这里,她趟过一条小溪,在里面洗手,看到一条花蛇垂挂在树枝上面,抽刀砍成两截。
身旁的妇人见状,眼睛发亮地将蛇身捡起来:“今晚我们有肉吃哩。”
“颜娘子好手段,这蛇是怎么杀的,可能教教我们?”几个年轻的妇人兴奋地围了上来。
颜曲月也不吝啬,当场就演示了一遍。
接着,她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看谁有资格当颜娘子的徒弟。
颜曲月英眉一抬,挺着胸脯道:“你们要是想学,我都可教你们,以后你们要是进山来,也有傍身的手段。”
她又看看那个提着蛇的年轻女人,道:“你最是敏捷,你要是想练,我除了教你傍身的拳法,还教你刀法,可要学?”
女人双目微怔,立时喊道:“我要学!”
跟着进山的女子们都想学,颜曲月检查了她们的根骨,便都依了。
虽然颜家拳和颜家刀法不外传,但颜曲月也没真的将这整套拳法和刀法教给了她们。只挑选了几招容易记住的,又能防身的教于了她们。
很快,峡谷中大变摸样。
平日里只在峡谷中耕种,做针线活的妇人们,只要身体康健的都跟在颜曲月身后,一笔一划地打着拳。
后面连小孩子们也加入其中,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许黟本还担心颜曲月为了迁就他在峡谷中整日闷闷不乐,如今她有事儿做,比谁都高兴。
虫病一事解决,阿卓耳也有时间进山采药。
清晨,日光洒落在峡谷中,许黟背上竹筐,和阿卓耳两人进了山。
第225章
阿卓耳用草药捣碎挤出汁液, 涂抹在自己裸露出来的皮肤上。
他回头一瞧,看到许黟扎紧着袖口和裤腿,露出来的双手并未涂抹上任何东西。
“许大夫。”阿卓耳迟疑地喊了声, 拿着他自制的药汁,问他,“你不用防毒虫毒蛇吗?”
许黟看着他手中拿着的药汁,认出来这是当初他救张铁狗时用的鸭拓草。鸭拓草喜欢在湿润的地方生长, 它能解蛇毒, 也能防蚊虫叮咬。
山谷里有它的身影,并不稀奇。
用它的汁液涂抹在肌肤上面, 确实能挡住部分蚊虫。
带着它爬山, 要是被毒蛇咬到了, 着实是一味很好的救命药。
“嗯。”许黟点头,“这药汁很不错,给我来些。”
虽然他身上带着辟蛇药, 但阿卓耳愿意分享他炮制的药汁, 对他来说是件值得接受的事。
说着,他接过小罐子,倒了些在手心,慢条斯理地揉搓在双手间。
像他们经常进山采挖药材的,不用多说什么,默契地选了同个方向, 往足迹少的地方爬。
脚下是沉淀着厚厚一层腐叶和混着粗粝砂子的黑黄土地,拨开茂密的枝叶, 视线时刻落在周围, 要是遇到毒蛇挂在树梢上方,就绕过它, 继续前进。
爬了半个时辰,他们在一处斜坡停下来。
斜坡往下是条溪流。
溪流清澈,能看到河床里各色各样的石子,部分硅化的沉积石裸露在外面,还有些石英类的玉卵石。
当然了,许黟和阿卓耳两人的目标不是这些石头。
阿卓耳说道:“这条溪流的草丛边上有蟾蜍洞,我们做些陷阱放在洞口处引诱它们,明天再来看看能不能抓到。”
白昼时,蟾蜍会匿居在土洞和草石里,想要抓到它不容易。它们会在黄昏时候出来寻找食物,不想在山里过夜,便只能下陷阱。
许黟沉默了一瞬,才道:“我不会做陷阱。”
“你以前不抓蟾蜍的吗?”阿卓耳愣了一下,像是有些难以想象。
许黟轻笑道:“若是开的药方中有用到蟾蜍的,我会让患者去医馆里抓药。”
阿卓耳:“……”还能这样啊。
他除了峡谷中的族人,就没给别的人治过病,并未想到这处。
话题一起,阿卓耳勾起对外面的好奇:“许大夫,那外面医馆也没有的药材,该怎么办?”
许黟道:“换,万物可入药,这药性相同的药材不少,可用此来化载。”
说着时,他问阿卓耳:“老巫医可教你《伤寒论》?”
“老师不曾教过。”阿卓耳摇摇头,困惑地问,“什么是《伤寒论》?”
“这《伤寒论》是东汉时期名医张仲景前辈所撰写,原是著录在《隋书·经籍志》,里面论述了不少杂病药方,是值得一阅的古医书。”
许黟看他对医书知之甚少,便耐着心跟他聊起经典医著,“前些年,校正医书局重新编录了此书,不少书肆里都有其通行本。阿卓耳你要是想看,可以让族人去县城里卖鱼时,给你带一本回来。”
他手里是有《伤寒论》,但是通过他理解运用后重新编录的,拿出来给阿卓耳,却不合适。
方去书肆里买时下的通行本,是个很好的选择。
阿卓耳听后怦然心动,决定回去时,就去找呜哈哥哥。
两人说话间,也没耽误了干活,阿卓耳踩着坡面,寻到一株荆条,告诉许黟,这荆条就可以用来编陷阱。
许黟自然识得荆条,它全株能入药,有很好的药用价值。
看着阿卓耳摘,他跟着摘了不少。
初开始,阿卓耳以为许黟是要编陷阱,看他折了很多,开口道:“不用这么多,我们只编两个就好。”
“嗯。”许黟应着,却也没停下动作。
他将折下来的荆条卷成捆,塞到背后的竹筐里:“它也是味药材,你只拿它来编篓子,未免可惜了些。”
阿卓耳愣住,很快反应过来,缠着许黟告诉他这荆条如何有用。
……知道这荆条能治病后,阿卓耳就不舍得拿它来编捕蟾蜍的笼子了。
他去寻了另外一种软藤植物,用它编了两个灯笼模样的小篓子。
接着,阿卓耳踩着溪边松散的河土,趟进水里,弯着腰在河床处摸了摸。
下一瞬,他欢喜地直起腰杆子,朝着许黟转过来:“抓到了。”
他手里霍然多出一只褐红色的河蟹。
河蟹壳硬肉少,上面还有寄生虫,峡民们不懂得那虫子是什么,却也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而,他们要是在山中溪流捕到河蟹,都是用来敲碎当诱饵捕鱼捕蟾蜍。
阿卓耳也不例外,他徒手抓了大小四只河蟹,用石英石砸碎,装到篓子里面。
挑了两个看着不错的位置,把篓子埋在土洞外的草丛里。
少年制作陷阱的动作熟稔快速,许黟看着看着,不由勾唇一笑。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他笑着问。
阿卓耳洗好手回来,面色认真地说道:“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
许黟什么都没问:“好。”
两人朝着另外的方向出发,绕过两座山头,他们往更高的峡坡上去。
穿过几条浅浅的溪流,往南继续走。
不知不觉间,午时的太阳悬挂正中,阿卓耳时不时地朝着许黟那边看过去。
青年的侧脸看不出多少神色,但能感觉到,许黟并没有因为爬了这么久的山而显露出不耐烦。
“许大夫,你就不问问我,我要带你去哪里吗?”阿卓耳忍不住地问。
许黟淡淡笑道:“那你会带我去哪里?”
阿卓耳轻抿嘴角,组织着语言道:“上回你说到使君子时,我就想起老师曾用过的一种药散。”
许黟:“能让人吐出虫子的药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