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他伸手只能见模糊的五指,更何况是看清一个人的脸色。
许黟挺自豪地说:“我家娘子对我有信心,或许这会,她在劝族长不要派人上山。”
阿卓耳噎住:“……”他怎么不太信。
许黟笑说:“这会上山很危险,要是上山的人遇到麻烦迷失在山里,还要分出人手来找两波人。”
只要他手里有刀,保护自己和阿卓耳不是问题。
阿卓耳不明白,为什么许黟会有这么大的信心,难道他以前也经常困在山上吗。
他把这个问题问出口时,许黟差点没绷住。
“咳咳咳。”
他咳嗽几下,无奈道,“倒不至于困出经验来。”
许黟解释他有些拳脚功夫,说着说着,他不免想到了刘伯。
当年只要有刘伯在,就不需要他开口多说什么,刘伯就会吹嘘许黟有多少了不起的战绩,能把他说得脸红。
以刘伯的年纪,许黟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半夜,雨停了。
火堆烧成灰烬,只有零星火光,许黟时不时地添一小把枯树叶,不让它真的灭掉。
黎明时分,幽暗的光线里,许黟看了一眼靠着他睡着的阿卓耳,小心将他的头放在湿软的地上。
他提着砍刀起身,朝着窸窸窣窣的一方过去。
没多久许黟拎着一条没毒的花蛇回来,这蛇也是倒霉,以为能寻觅到什么食物,没想到碰到两个饿了大半天的人类。
许黟给火堆加了枯树枝,用刀削了两根尖头的细棍,把蛇架在上面烤。
……
阿卓耳是被食物的香气叫醒的,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就看到许黟在烤蛇。
他惊讶地爬起来,脸红地小声道:“许大夫,我、我睡着了。”
“只睡了半个多时辰。”许黟道。
即使如此,阿卓耳也很懊恼,下意识地抬手挠着有点痒的脸颊。
许黟看到他的小动作,停下来去检查他的脸颊,皱着眉道:“你被虫咬到了。”
“嗯?”阿卓耳挠挠脸,摸到了脸颊鼓起一个包。
摸着有点痒,有点疼,还有点肿,让阿卓耳忍不住想要再去挠他。
许黟抓住他的手臂,说道:“看不出来是什么虫咬的,先用鸭拓草的药汁擦下。”
阿卓耳“哦”了一声,听话地从腰间解开一个罐子。
擦了药,去小溪流边洗了手,阿卓耳回来时,香喷喷的蛇肉烤好了。
外面的蛇皮烤得滋滋冒油,闻着就很有食欲,可惜没有盐巴,许黟撕掉外面的皮吃了一点里面的肉。
觉得有点腥,勉强对付了几口。
但阿卓耳却很喜欢,他吃得很认真,把半条蛇的肉都啃完了。
……
晨光熹微,许黟浇灭火堆,带着阿卓耳下山。
顺带把昨日放的篓子收回来,雨后蟾蜍会出来觅食,篓子里的收获不错,有七只。
许黟把拇指小的那只放生,带走了六只大的。
此时,峡谷里。
族长的房屋彻夜点灯,屋里坐着几个族中青壮,以及颜曲月和阿旭等人。
昨日要不是颜娘子拦着他们,卓木和呜哈早已经上山寻人了。
这会天光微亮,几个人在屋里有些坐不住。
哪怕见识过颜娘子英勇身姿,也知晓了许大夫身手不凡,可一想到阿卓耳在深山里待了一夜未归,他们依旧忧心如捣。
“我昨日就该跟上,这下可好,阿卓耳和许大夫还没回来。”
“天亮了,我们要不上山找?”
“是啊,兴许这会他们已经在下山了,我们能在半道碰到他们。”另一个族人极快附和。
颜曲月冷静着脸没开口,但紧攥着帕子的手依旧暴露了她的焦心。
她信许黟,所以阻住了想上山的峡民。
担心他们贸然进山反而给许黟他们带来麻烦。
可她信许黟,不代表不在乎,反而因为在乎,才要更加冷静。
这会儿,天色已亮,峡民想要进山找人,颜曲月没有提反对意见。相反,她看向老族长说道:“老伯,我跟你们上山。”
“颜娘子一夜未眠,还是让族中青壮去吧。”族长说道。
屋中其他几人也附和。
颜娘子昨日教了族人拳法,又跟着他们守在屋子等人,再好的精神,上山寻人也耗不住。
哪想颜曲月很有主见,确定的事很难被撼动。
她想,许黟在山上应当也是一宿没睡,她要在去必经路等着他。
拿定主意,颜曲月带着阿旭他们返回老巫医的屋里,取了辟蛇药戴上,就要跟着几个峡民进山。
猛然,颜曲月听到一阵高兴的欢呼声。
她握着弯刀的手顿住,急切地跑出屋去,就看到许黟和阿卓耳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郎君!”
“许大夫!”
“阿卓耳,许大夫,你们可算回来了!”
“……”
“娘子。”拥挤的人群里,许黟第一时间看到了颜曲月,她的神态有些疲惫,然明眸善睐,难掩欣幸。
许黟挤开人群走来,想伸手去牵她,但看自己手脏脏的,又收了回去。
哪想半途,他的手就被颜曲月拽住,“怎么?上山一趟连手都不想牵了?”
事实上,许黟还想给她一个拥抱。
他克制住了。
许黟笑着摇头:“我怕你嫌我手脏。”说着,颜曲月就要将手抽回来。
她一动,许黟就攥紧手掌处的柔软,笑着打趣道,“既都牵了,怎么都该牵久些。”
跟着过来的阿旭三人听了这话,不好意思地站着。
颜曲月欲要说话,但看这仨人都在,又眼见许黟如此坦然,只好忍着羞,没好气道:“你和阿卓耳是跑多远,害族长老伯担心半宿,他这年纪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许黟听着,心虚地连连点头。
眼下要是跟颜曲月反着来,可没有好果子吃。
这厢许黟被颜曲月教训,另一边阿卓耳也跟族中上下解释他们逗留山中的缘由。
知晓不是遇到麻烦,族中上下安心了不少。
接着,他们又欢喜起来。
阿卓耳找到老巫医炮制的驱虫药,以后族人就不用害怕虫病了!
欢喜过后,老族长拄着拐杖来感谢许黟。
族中这一切变化,都是因许黟的到来,他们想要再次举办篝火仪式,来感谢许黟和颜曲月的帮助。
办篝火就要杀山鸡,山中喂养家畜不易,许黟想都不想地拒绝。
“老伯,若是我每做回好事,你都要宰山鸡请我,这山谷里的山鸡,怕是皆成为我口腹了。”
族长失笑:“……”
“许大夫若是不能接受老朽的一点心意,老朽心中愧疚。”
两人就这般有来有回地聊起来,聊到后面,族长心神一动,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
他问:“许大夫,你瞧阿卓耳这孩子如何?”
许黟笑起来,眼里皆是满意的神色:“是个很好的孩子,悟性很高。”
族长闻言,苍老的手拉着许黟,往阿卓耳那边过去。这会儿,围在阿卓耳周围的族人散去不少,只有几个孩童还在叽叽喳喳地问着他们的“历险记”。
族长一到,就挥挥手让小孩们自行去玩,他对着阿卓耳道:“这次多亏许大夫,阿卓耳你得了人家怎么大的好处,该谢许大夫。”
阿卓耳的脸微微红着:“我在山上谢过许大夫了。”
“不是那个谢。”族长敲打他。
阿卓耳睁着疑惑的双眼,那该怎么谢?
族长深深叹气,这孩子怎么如此不开窍,他都暗示到这份上了!
“许大夫此行对你而言,乃是教导你医学的经师,当值得你喊声老师!”看阿卓耳不明白,族长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了当地喊道,“来,跪下来叫一声老师。”
阿卓耳听到“老师”二字,顿时一惊,霍然抬眼,目光炯炯地盯着许黟,颤着声问:“许大夫,我……我能叫你做老师吗?”
许黟看他眼里闪烁光芒,冁然说道:“叫我声老师也无妨,但跪就免了。”
阿卓耳欣喜若狂,当即行了他们峡民拜师的礼数,喊道:“老师!”
族长看许黟接受了阿卓耳,高兴得哈哈直笑。
两年了,从未有今天这般令他高兴的事。
他们峡民也算是否极泰来了,现下过上安稳的好日子,还有个愿意教导他们巫医的好大夫。
以后他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峡谷中喂养的山鸡依旧不能幸免,知晓阿卓耳成为许黟徒弟的族人们,欣喜地挑了最肥的两只山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