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许黟微垂眼眸地接过那光润的玉佩,不卑不亢地说道:“在下只是一介游医,对于霍小郎的伤势会尽力而为。”
“有劳许先生。”霍家小叔淡笑看他。
自然,霍家小叔已从知县口中得知,当时许黟救人时,尚教授也在场。
可尚教授将救人一事交由他来,足以证明是信任这人的,莫非是尚教授的徒弟?
他刚想开口询问,尚弘深先他一步地上前说话:“这位许后生年轻有为,医术不凡,有他出手,老夫便先行离开了。”
霍家小叔挑眉:“我送尚教授。”
尚弘深拱了拱手,言道:“霍大人请留步,霍小郎的伤势要紧。”而后,他目光深深地看了许黟一眼。
许黟对上他的眼神,心存疑惑,可人多眼杂,只好将那丝困惑咽了回去。
……
今日之事发生得太快,许黟怎么都没想到,只是来相国寺摆个摊逛个街,便遇到这档事。
颜曲月等人也想不明白。
驴车上,看着他们迟迟未归,颜曲月握着刀的手紧了紧。
焦氏安慰颜曲月不要担忧:“夫君好歹是个官,应该能护着些,何况阿目说受伤的是霍家小郎,以霍家的身份,当是不会为难。”
“这霍家是什么人?”颜曲月凝神问她。
焦氏对于官场上的事并不知情,但她是七品官员的夫人,与京都一些品级相差无几的官家夫人都有往来,或多或少地听过霍家。
她仔细地将知晓的事儿说给颜曲月听。
颜曲月听了,拧着的眉目并未舒张开来,对着焦氏道:“我不担忧夫君,但我觉得……他怕是不能跟我们一同回去了。”
焦氏听得一愣:“嗯?”
颜曲月没多做解释,撩起车帘望向远处的亭子。
离得太远,她看不清那处的人长何模样,在说什么。
可从这么多人眼中,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站得如松的许黟,是放松的姿态。
看来,他应对得挺好。
颜曲月抿直的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弧度,彻底将提上来的心落回实处。
不多时,阿旭匆匆地跑来回禀许黟的交代,说让颜曲月带着人先回去,他这段时间要住在霍家。
“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颜曲月问阿旭。
阿旭道:“郎君说,他把人治好就回来。”
颜曲月点头:“行。那我们回家去。”
焦氏看着她如此果决爽快,诧异地多瞧她两眼,便被颜曲月捕捉到视线,往她那边递了个笑容。
“……颜弟妹,你不担心?”焦氏轻声地问。
颜曲月摇摇头。
这事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信任许黟的医术,只要他说能救的人,自然能救。
……
许黟将颜曲月一行人托付给邢岳森送回家,他只身一人上了霍家的马车。
来到宋朝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坐马车。
霍家的马车低调奢华,从外看不过寻常,一进入车厢,就闻得空中暗香幽幽,再看中间摆放梨花木几桌案,那幽香便是上方的雕花铜香炉飘出来的。
燃的是许黟极为熟悉的沉香盘香。
是极品沉香所制。
睨见许黟进入车厢就不言不语,斜靠在仆从身上的霍玉清虚弱开口。
“许先生。”
闻言,许黟低垂眉眼看他。
霍玉清挪了挪位置:“当时之情,要多谢先生救我,要不然我怕是早没了性命。若是以后先生久居京都,有何要求都可告知子瑜,子瑜自当全都奉上。”
看他停顿半晌,许黟方开言:“霍郎君言重,我不过浅知些药理,胆子又大了些,才出手相救。”
“不,先生过谦了。”霍玉清摇了摇头。
当时他确实昏迷,后来他有段时间疼得清醒过来,听到许黟为了救他,还拿出人参散。
那散服用之后,他顿时有了力气说话。
可见那人参散弥足珍贵,急要时候能将将死之人救回。
这等恩情,霍玉清如何能三言两语就谢过。何况他与这许黟年纪相仿,要是能成为友人,也算不赖。
霍玉清眼神促而深然,以他们霍家在京都的地位,想要攀上他家关系而讨好他的人比比皆是。但他并未在许黟身上,看到这等讨好,甚至于,都不想接他小叔的玉佩。
他强撑精神,真挚道:“你救我,我该好好谢你。但我这会身体虚弱,说再多也无用,等我伤势好了,定好好报答。”
许黟看向他:“嗯,好好休息。”
他把霍玉清当成刚被救回来的病人。
这样的病人需要安抚。
要不然病人心里会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不利于伤口恢复。
半个多时辰。
马车停在霍府门前。
许黟下车,下巴微挑看向前方,霍府拱式大门气派轩昂,门前,有几个穿金戴银,身着华服的妇人候着。
这些妇人有老有小,身边都有伺候的丫鬟、妈妈作陪。
看到霍玉清从车厢里被随从抬下来,为首的两个一老一少的妇人捂脸啼哭。
她们身后,其他妇人也跟着情深喊着。
“玉哥儿。”
“玉哥儿,人可好着?”
“玉哥儿,你怎么就成这样了!”
面对这等情景,许黟默默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此时华服老妇人推开妈妈的搀扶,快步地来到霍玉清的面前,抓着儿子的手,担忧而焦急喊:“人如何了,可能说话?”
霍玉清点点头,虚弱地低声回了两句话。
“小叔,到底是谁伤了相公?”旁边,年轻貌美的妇人看向霍家小叔,止住眼泪,愤愤问道。
霍家小叔神色淡定,简要道:“行凶者逃了,不过子瑜知晓是谁,开封县府已派人去抓拿归案。”
年轻貌美的妇人是孟氏,是霍玉清的正室,听到这话,眉梢不自觉地轻皱。
可在场她辈分小,不便多问。
她默默地为夫君擦了擦汗,而后就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个布衫青年。
孟氏眼光落在许黟带来的药箱上,问道:“这人?是大夫?”
霍家小叔道:“他救了子瑜,我便请人入府,以治子瑜的伤势。”
于是,许黟同霍家一群人进入霍府,被安排在霍玉清主卧旁的厢房。
这厢房是临时整理出来的,一个婆子端了茶来,孟氏派来的丫鬟道:“先生请茶。”
许黟喝了茶,遂问道:“府中可有其他医者?”
丫鬟道:“回许先生话,府上不养医者,若是府中有哪个主子身体不适,都是请马行街北的张先生来瞧。”
许黟沉默。
霍府家大业大,断不可能只让一个熟的大夫来给家里受伤的小辈治病。
这会儿,那张先生怕是已经来到霍府。
果如他所料,许黟被安置在厢房后,天黑后,都没再见到霍玉清。
许黟也不在意,他来到这里是有诊金拿的,如果对方不需要他,他到时候自请离去就好。
到第二天刚过辰时,本以为依旧见不到霍玉清的许黟,这会儿屋里多出一个意外来客。
正是昨日见过面的孟氏。
孟氏是来请许黟的,昨日张先生上门来,给霍玉清看了伤势,说伤势颇为严重,只用这等药散不行,还要服用汤药以及药丸等等。
房中服侍霍玉清的贴身随从遵循着张先生开的药方,立时去到马行北街的医铺抓药回来煎煮。
当天就将那药汤服用下去,可到卯时时分,霍玉清的情况不见好转,反而发起高热。
“换药了?”许黟拧眉。
孟氏道:“张先生说那药散……便遂换了其他药散敷着。”
许黟听她这话,没再多问废话,直接拿起药箱来到隔壁主卧。
此时的霍玉清已高烧昏迷,失血过多的苍白脸颊渲染上刺眼的绯红,如豆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入耳髻发丝。
他突然烧得厉害,孟氏不敢轻易做主。
在去隔壁请许黟前来时,已另外派人去请霍家小叔过来。
许黟在给霍玉清诊脉时,霍家小叔大步迈进门来,刚要发话询问,但见床榻旁凝神把脉之人,将到嘴边的斥责咽了回去。
“小叔。”孟氏欠身行礼。
霍家小叔低声问她:“子瑜如何了?”
孟氏红着眼眶摇头,嗓音带着哭腔道:“未知。”
霍家小叔捏了捏眉心,神色不愉地说:“昨日不是叫许先生给子瑜看伤势了吗,怎么又另请张先生。”
孟氏抿住嘴角:“是大娘的意思。”
闻是大嫂的意思,霍家小叔无奈地轻叹口气,转而来到床榻,便见许黟把完脉,下一瞬就把霍玉清合着的袍子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