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冻京橙
“昨天值班扫壁炉的是哪几个?”莫里森太太的脸上面无神色,看不出个喜怒哀乐。
昨日埃洛伊斯不值班,她松了一口气,有些幸灾乐祸,看着劳拉和瑞安站了出去。
劳拉她钻了空子,值班的时间不固定,平时她会去餐厅部兼职赚外快。
莫里森夫人冷笑了笑,眼睛盯着心虚双手攥紧裙面儿的劳拉。
“我昨天接到六楼客人的投诉,指名道姓,说你昨日打扫壁炉的时候,没把地方弄干净。”
“是,是我的疏忽,下次我一定弄好。”
劳拉说罢,莫里森太太竟然没有说什么,她点头,揭过去了这篇儿,又开始说别的。
埃洛伊斯在后头,没看懂发生了什么,她感觉莫里森太太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人叫出去。
高高拿起,又轻轻的放下。
人群散开,埃洛伊斯去仓库取工具,还没出仓库,就碰上来找她的艾米。
艾米今天不值班,但她就住在厨房后厨,上来很容易,她今天换了制服,一脸倦色。
“你今儿怎么上来了?”埃洛伊斯诧异地问。
“埃洛伊斯,今天我帮你干活,明天你能不能来替我打卡,干一会儿活儿?”艾米的声音有些无精打采,她又道。
家里的妈妈生病了,她昨日听她哥说了一嘴,忽然想回去看一看。
她的父母住在布鲁克林自建的农舍里,离城里有些距离,她要是今日午后回家,这一趟,少不得歇上一晚,第二天再来就没那么早了。
埃洛伊斯一口答应,跟艾米说起娜莎。
“你昨天见了她?她现在住在哪?昨天她家里的人还来酒店问过她的踪迹,听人说她跟有钱人走了,甚至嚷嚷着要去警厅报案。”
“真的?”
埃洛伊斯没说娜莎住在哪,她缄默起来,只说在外头遇见的,她现在改头换面了,过的还算不错。
当劳拉与瑞安两个进来时,二人又默契的闭上嘴巴,出了门儿继续闲话。
瑞安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目光追随出去,见艾米和埃洛伊斯走,这才松开眉头。
“她们刚才,是不是说娜莎来着?”
劳拉心里烦闷,“管她呢。”
“怎么办,你说莫里森太太会不会责怪你。”瑞安的神色有些不自在,昨日劳拉做那事儿的时候,她在外头放着风。
劳拉也是有些懊悔,她因为娜莎这个先例在,就心神意动,做这样的事,结果吃了落挂。
这下子,恐怕且有人要看她的笑话了。
不过,劳拉心想,莫里森太太这个人看着严苛,实际上心肠软,最爱护这些职员,就连娜莎的家里人找来了,也没说她什么坏话,一定不会赶自己的。
埃洛伊斯与艾米出去了,往楼上走,埃洛伊斯把方才晨会的事儿说了,艾米听了,当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她一阵嗤笑,在楼梯上,捂着嘴贴埃洛伊斯的耳朵,给她讲了。
埃洛伊斯听完,即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还是她这个穿越女对这个时代的弯弯道道不够了解。
其实上辈子她在公司也听过这样的事情出来,年轻的姑娘总是容易被诱惑。
可要是真的能得到点什么,埃洛伊斯也承认是她有本事,可许多的人,是偷鸡不成。
丢了立身的事业,丢了圈子里的名声,最后难以收场。
埃洛伊斯想,她如今穷的尿血,一点抵抗风险的能力也没有,但凡上当受骗,就是万劫不复,可不敢冒这样的险。
“她也不去照照镜子,人娜莎好歹一张面皮还能算得上好看的。”艾米听了,直嘲笑。
埃洛伊斯莫名觉得有些悲凉,这年头,女孩儿家想做律师,想做医生这样体面的职业,连门路都没有。
家庭教师,裁缝,女管事,就是主流舆论上最体面的职业了。
没有上升空间,自然就有许多的姑娘铤而走险。
“这年头,好看还不如不好看呢。”埃洛伊斯低低的说。
二人收拾五六楼,弄的很迅速,还没到十二点就完成任务,艾米在酒店外头,花两角钱坐了轨车,往城外去了。
埃洛伊斯本打算去仓库歇着,但楼梯上,碰见一个上回叫埃洛伊斯改衣裳的同事,她与埃洛伊斯寒暄两句。
得知埃洛伊斯活儿干完了,就央求她帮忙去七楼换地毯。
说是蛋白石套间的客人,刚刚不小心弄倒了一杯咖啡,这会儿要清洗,可近中午又只剩她一个值班的。
埃洛伊斯听了,觉得并不难,就答应下来。
“真是太谢谢你了。”同事等埃洛伊斯下楼去放桶子。
不远处,劳拉从墙角走出来,她看着埃洛伊斯与旁人说说笑笑,心里看不惯。
埃洛伊斯放好了桶,又折返上楼去,她与人一起,进入蛋白石套间。
套间里,壁炉里火光烈烈,书房桌上摞着纸张文稿,窗户只开一条缝,埃洛伊斯与侍者一起帮忙,把一块昂贵的羊绒波斯地毯抬起来。
“默肯先生今天没去银行?”
侍者朝清扫地板的女同事摇头:“没有,早上在客厅见了报社的人,这会儿不知去哪里了。”
这屋子里,哪个物件都是昂贵的,埃洛伊斯不敢乱转乱看,帮忙收起地毯,换了新的,就告辞离开。
她朝楼梯间走去。
七楼的格局很杂乱,除了套间之外,还有一条花园露台,为了留出露台的风景线,员工过道就设计的七拐八绕。
埃洛伊斯左顾右盼,在临近通往露台的入口时,她遇到了一个双手抱臂,专程等在这里找她的人。
劳拉。
劳拉其实并没有艾米嘲笑的那样,她下巴尖尖,两腮消瘦,但一头长发油润有光,看着人怪精明,但埃洛伊斯总觉得,她并没干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埃洛伊斯,你今天是不是跟艾米说,你在外面见过娜莎?”
劳拉有些瞧不上这个老实巴交只会吭哧干活儿的埃洛伊丝,觉得她笨笨的。
埃洛伊斯没有否认。
“是,我看见她了,但只是看见了一眼。”
“是吗,她现在是不是跟富豪住在一起,吃好喝好?”
埃洛伊斯摇摇头:“我眼睛不好使,隔得太远了,没见她身边有没有人。”
“那她的穿着打扮呢?穿的是不是清庭来的丝绸?”
埃洛伊丝苦笑:“我又没穿过好的衣裳,我哪知道什么绸啊缎啊的。”
劳拉顿时觉得被糊弄了,她又上下打量着埃洛伊斯,见她一副朴实的神色,疑惑道:
“你不是改衣裳吗?怎么连布料都认不出来。”
“我改的那些衣裳,都是亚麻,棉布,连羊毛都摸不到,劳拉,你需要吗?我可以给你便宜。”
埃洛伊斯把话题东拉西扯。
劳拉欲言又止,似乎不想再与埃洛伊斯费口舌,冷哼一声,道:“就一辈子裁你的衣裳吧,什么也不知道……”
埃洛伊丝唾面自干,露出八颗牙齿。
“当然了,做裁缝,是我的理想。托你的福,我一定会努力干的!”
她面色恬然,露出真挚地笑色,如果不是因为劳拉知道自己在骂她,恐怕还以为自己是夸过她。
她顿时哑火,一脸嫌弃地走开了。
见着劳拉的衣摆从拐角处消失,埃洛伊斯这才转过身,朝露台入口处看去。
倏忽间,她一寸寸地把笑色收起来。
拱形刻花木门敞开,露台外气候恶劣,雪大,寒风倒灌,刮的人脸生疼。
一道高挑的人影靠在门边,身躯颀长,手里夹着半燃的烟杆,他站在一个半身的雕塑后,侧脸往这边瞧。
那道视线淡漠的很,隔的有些距离,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没有。
埃洛伊斯没管那许多,她抬手挠了挠鼻子,心情愉悦地准备楼下打卡。
下班喽!
……
第21章
由红砖与大理石铸成的古典街角,斜风掀起一片小漩涡。
天公不作美,午后的纽约陷入了雨雪交加的洗刷中。
地面上,积雪被浇融,又重新凝固,覆盖在路面成了一层坚硬的薄冰。
埃洛伊斯本欲去看房屋,但碰上这样的天气,也只能先回家。
街道上一时很空荡,毕竟靠马匹拉力的车,会顾忌到马蹄打滑,许多的人都戴着帽子,头巾往家里走,埃洛伊斯并不孤独。
这年头,只有有钱的人才用得起动辄三四块钱一把的金属雨伞。
埃洛伊斯回到家中,全身都被浇透了,她很快的燃起火炉,熊熊烈在炉子里飘舞,窗外寒风凛冽。
其实,一开始她计算煤炭的价格时,还是太过保守。
在实际的生活中,这样严寒的天气,像她们的家这样不吝啬取暖,一周至少需要三四块的碳。
埃洛伊斯并没有闲着。
她利用这炉火温暖了屋子,提水烧了,灌进陶胆锡壳的水瓶里,又开始煮她拿手的麦子糊糊。
弄清楚家务事,又开始制作旧衣改造的订单。
埃洛伊斯昨儿去看了房,心生感想,她还是把如今的生存环境想的太过理想。
精品店里不算稳定的收入,不能过于指望,她必须更换一份比扫壁炉薪资更高的工作。
做裁缝,是埃洛伊丝一开始的职业目标,她现在依旧这么认为,过完圣诞节之后的一周内,她必须要弄到一份在裁缝店里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