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鹈鹕吻江
因为只要?她一提,玄云弟子就会立刻跳起来,质问道:“你是在怀疑谢师兄喽!”
谢眠玉,一个能给玄云带来荣耀的人,一个被所有人追捧的人。
想到这里,苏落雁对白?拂英的选择多了几分理解。
白?拂英知道苏落雁在想什么。
她对自己在玄云内的名声,也是一清二楚。
“这件事你不要?再查了。”
白?拂英垂下眼,凝视着地上?的红叶。火红的叶子映亮了她的双眼。
苏落雁回过神:“为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你洗刷冤屈呢。”
白?拂英没有回答。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斗笠,稳稳地扣在脑袋上?。黑色
的轻纱飘动,挡住了她的面容。
“总之?。”
她转过身,顺着林间被踩出来的小径,平稳地朝着山阶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你就当从没有见?过我。”
声音飘在山间,转眼间就被山风吹散。话音未落,白?拂英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枫林之?中,只剩苏落雁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众人抽完签时,就已经是下午,白?拂英又在枫林里耽搁了一段时间。等她下了山,飞仙城里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
今夜的飞仙城,热闹非凡。
街道两边的酒肆已经人满为患,一些修士坐在酒肆中,大肆谈论?着今日?求剑山上?的见?闻。
各家商铺已经挂上?了灯笼,站在山上?,就能看到这些灯笼的光连成一片,形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白?拂英戴着斗笠,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她没什么目的,只是顺着人群走着,跟着人流出了城,走到了城外一条河边。
河上?已经飘满了灯。
灯光照亮了河水,河水如同明镜一般,又映出明亮的灯光。
但?今天既非元宵节,也非中元节,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秋日?。
白?拂英站在河边。
她看到河边立了一块碑,碑上?刻着几行磨损严重的字迹。
借着河灯的光,她勉强读完了碑文。
原来在上?古时期,这附近一带并不是城池,而是一个名为求剑的国家。
就如同同时期的其他国家一样,这个求剑国也不比飞仙城大上?多少。不过比起其他小国,求剑国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
因为生活在这个国家的,是一些经验丰富的器修——当时称为锻造师。
这些锻造师极其擅长锻造兵器,且从不离开求剑国,想要?请他们锻造兵器,必须要?亲自上?门、花费重金才行。
而求剑山,其实就是求剑国的锻造师们锻造兵器的地方。
但?就在某一天,求剑国好像被凭空抹去了一般,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关于求剑国消亡的原因,各典籍记载不一。
有的说?是某位锻造师锻造了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受到了天罚;也有人说?,他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总之?,在之?后?的千万年里,求剑国的锻造师再也没现世过。他们的技艺,也就这样失传了。
但?求剑山那边还?保存着一部?分锻造师们留下来的刀剑。只不过这些刀剑都?是半成品,且大部?分无?法使用?了。
至于今日放河灯的传统,也和求剑国的消失有关。
有传言称,求剑国的锻造师们冤魂不散,化作恶鬼藏身于这片土地中,需要?定时以河灯祭祀,平息怨气。
也不知传言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反正?,这个习俗就这么维持了数千年,后?来祭祀的意味淡了,祈福的意味重了。
白?拂英站在河边湿润的土地上?,抬眼望着明亮的河。
河灯的光芒照在她的衣角上?,一时间,她竟有些恍惚。
她恍然想起,自己曾送给谢眠玉一个亲手做的河灯。
只是那个河灯被他随手丢在了室外。风吹日?晒雨淋,还?没到节日?,就已经破破烂烂,看不出本来模样了。
后?来,这个破破烂烂的灯又被谢眠玉想了起来。
他修修补补,只要?多在那破烂的河灯纸上?打几个补丁,那伤害的痕迹就摇身一变,成了深情的证明。
白?拂英想着想着,忽地笑了一下。
她难得来了兴致,找到了一个卖河灯的小摊,买了小摊上?最精致的河灯。
一个莲花形状的河灯。
花瓣是浅红色的,上?面用?笔精细地描绘了花瓣的脉络。
她没有在河灯上?写愿望。她的愿望,不需要?靠神灵来实现。
白?拂英将河灯放在掌心?,半蹲在河边,把它轻轻地放在河上?。
河灯遇到水,就轻轻地摇摆起来,随着水波晃动着。花蕊上?的灯火摇曳,河灯越漂越远,灯火与?其他河灯的光芒交汇在一起。
白?拂英缓缓站起身。
身后?传来叶梦蓁的声音:“白?道友也来放河灯?”
白?拂英转过身。
叶梦蓁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裙,手里捧着个很大的河灯,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她身后?没有出现谢眠玉的身影。
叶梦蓁走到她面前,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河岸:“白?道友在找谁?是在找我师兄吗?”
白?拂英轻笑一声。
“你又是来找谁?找我?”
说?话时,她望着明亮如镜的湖面,点点星火在她脸上?映出温暖的微光。
“只是正?好碰到了而已。”
叶梦蓁抱着河灯。
谢眠玉不在时,她的表情通常显得十分冷淡,全然没有平时的温柔。
“你来找我做什么?”
“只是想跟白?道友道个歉而已。上?次修灵城的事,是我们冒犯了道友。”叶梦蓁看着她,“不过我知道,道友应该是不会在意的。”
白?拂英冷淡道:“是吗?”
叶梦蓁道:“我知道你是个宽容的人。”
她半蹲下身,轻手轻脚地将河灯放下。她的河灯很大,一放到河面上?,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呢,从小就争强好胜,从不愿意比别人差。”
叶梦蓁站起来,仿佛梦呓般轻轻呢喃着。
“衣服呢,我要?最好看的;剑呢,我要?最锋利的;就连当了师姐,我也要?当弟子最喜欢的。还?有……”
她蓦然看向白?拂英,目光灼灼,仿若利箭:“还?有男人,我也只要?最强的那个。”
白?拂英不语。
叶梦蓁收回目光,语气再度恢复了柔和。
“我不喜欢别人和我抢。”
白?拂英语气依旧平静:“没人和你抢。”
她不要?最好看的衣服,再好看的衣服,都?只是累赘外物;她不要?别人的喜欢,别人再喜欢,也只是镜花水月般的妄念。
她也不要?最锋利的剑。
她自己就是最锋利的剑。
那谢眠玉呢?
白?拂英知道,叶梦蓁所说?的最强的男人,就是谢眠玉。
谢眠玉。
想到这里,白?拂英几乎要?笑起来。
她更想杀了谢眠玉,抢走他光鲜的名头,让自己成为世间的最强者。
叶梦蓁提到的那些,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可以随意抛弃的东西。
白?拂英站在河边。
她看着河中央最大最漂亮的花灯,慢慢道:“没人和你抢。我不喜欢。”
叶梦蓁侧过头,又去看她的表情:“是吗?”
白?拂英没说?话。
气氛凝滞了几息。好像有看不见?的冰霜,冻结了整条河,也冻结了河边的二人。
良久,叶梦蓁才道:“如果所有人都?像道友这么想就好了。道友认识我师姐白?拂英吗?”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白?拂英的回答,她继续向下说?。
“想来,像道友这样前途光明的人,也不认识我们玄云的叛徒。对吧?”
叶梦蓁看着白?拂英:“但?是道友,你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
白?拂英总算明白?,叶梦蓁来找她是想说?什么了。
原来是想试探她。
她怀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