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霜月无边
她端着高脚杯里的牛奶走上前去，问道：“这是什么话剧？”
其实她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前面的青年听见了，转过身来笑着回答：“是莎翁的名作，《第十?二夜》。”
青年相貌并不很精致，但是身姿挺拔，称得上一句清俊，看了看刚刚说话的少女，耳朵突然?有些红，向她搭话：“我?没见过你呢，你是哪家?的女孩？”
宋婼言看着舞台，随口?答：“哦哦，我?姓宋。”
青年思考了一下船上姓宋的人家?，面带笑容，问道：“等会有舞会，你有舞伴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邀请你吗？”
宋婼言有些诧异地看向他，还没说话，谢明危先开口?了。
“她有人陪了，你没看见吗？”谢明危的语气称不上温和，甚至有些没礼貌，“请不要打扰我?们。”
青年礼貌的微笑挂不住了
，看向谢明危：“我?只是礼貌地邀请她一下而已。”
谢明危点点头：“我?只是不礼貌地拒绝你一下而已。”
宋婼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年没落到?好，冷了神色，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谢明危听见宋婼言的笑声，有些紧张，怕她觉得自己不礼貌。
宋婼言根本没有立场责备别人不礼貌，她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礼貌的人。
她笑是因为觉得谢明危理直气壮呛别人的行为很新鲜，有些戏谑地看向他：“你为什么要替我?拒绝他啊？”
少女浅色的眼眸在灯火的映衬下，如同宝石一般璀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让他几乎如同面对太阳一般不敢直视。
这时从远处传来烟花升空的声音，一朵金色的烟花在人们头顶炸开，绚烂的火花让所有人仰头惊叹。
只有他们俩没有看烟花，女孩又走近了一步，语尾微扬：“为什么呀？”
谢明危看着她比烟花还要夺目的笑容，一时间?忘记了说什么：“因为……”
人们还在惊呼，舞台上的剧目也演到?了精彩的桥段，饰演贵族小?姐奥莉维娅的演员正在念台词。
“因为……”
奥莉维娅层层叠叠的裙摆轻轻地摆动，语调高昂，情绪饱满地歌颂着爱情的美好。
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说的话突然?在宋婼言耳边重叠。”
“因为……”
“爱比杀人重罪更难隐藏！”[注]
第061章
“爱比杀人重罪更难隐藏, 爱的?黑夜有正午的?阳光！”
烟花升空的?声音与台上奥莉维娅念台词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声音大到堪比胸腔中那颗脏器的?轰鸣，宋婼言被那双潋滟温柔的?桃花眼盯住, 陡然生出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她突然不太敢看谢明危，匆匆将视线转向上方, 和别人一起看烟花，语气中有不算很明显的?慌乱：“什么嘛, 晚上没吃饭啊说话声音这?么小，根本听?不清……”
谢明危笑?了笑?，往宋婼言的?方向迈了一小步, 宋婼言立马警惕回望。
这?时?海上烟花的?表演到了结尾的?最后一个小高潮，几道破空声后，天?空再次绽放璀璨的?烟花, 将半边天?幕都映得亮如白昼, 不知是谁起的?头，人们开始新年?倒计时?：“十、九、八……”
一切都热闹极了，海城上空被烟花照亮，居民楼上正在举杯庆祝新年?的?居民们探出头来, 惊叹天?上火树银花的?壮观美丽, 人潮涌向市中心街头, 等待与周围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一起等待新年?的?钟声。
与之相隔千里的?帝都，幽静的?程家别院里挂出两盏散发暖融融火光的?灯笼，程倾坐在窗台边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两个孩子玩的?开心吗……”
宋旬安从身后为她披上一件开衫，轻笑?道：“不用担心他们俩，肯定玩的?开心。”
程倾笑?着回望, 道：“新年?快乐。”
距离繁华的?市中心很远的?拥挤居民区，于?晴舟正在刷碗, 听?见窗外传来轻轻的?叩窗声时?，还以为是野猫路过。
鬼使?神差的?，她随意地将手上的?水往围裙上一抹就出门查看，月光照在洁白的?新雪上，亮堂极了，她清楚地看见窗户下的?雪堆上放了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竟然是一副崭新的?手机。
她似有所觉，将手机拿起来，一张纸条飘飘荡荡地掉下来，借着映雪的?月色，她看见上面写着几行?字：对不起，手机是我赔给你的?，新年?快乐。
落款是梁栀婷。
因居民都回老家过年?而显得萧瑟的?老街上，丧葬用品店二楼的?小屋内，两个老人正在折金元宝，谢爷爷折了一会就开始发呆，道：“这?还是明危第一次没有陪我们过年?呢。”
谢奶奶顿了顿，宽慰老头子：“咱们明危是做大事的?人，咱们只管相信他就是。”
老人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穿的?厚不厚。”
某栋看起来破败无比的?小楼上，一间屋子亮着昏黄的?灯光，桑榆给奶奶递了一杯热水，担忧道：“奶奶，要不还是回医院吧。”
奶奶喝了口水，按着胸口缓了很久，才笑?着对桑榆说：“奶奶没事，今年?奶奶就想?在家过。”
“要是再不陪你在家过个年?，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奶奶老喽。”
给睡下的?奶奶掖好被角后，桑榆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开灯，顺着墙角缩下来，手里握着一根小魔杖，梦游似的?喃喃：“女?巫大人，请赐予我力量吧。”
魔杖的?顶端宝石突然亮起了光，宋婼言的?录音被关键词触发，欠揍又充满活力的?声音瞬间填满漆黑的?房间。
“喂？喂！能听?到吗？新的?一年?一定要珍惜时?间啊，毕竟一寸光阴一寸金，你卖一寸光阴就能买黄金，祝小桑榆新年?暴富！新年?快乐！”
桑榆先是无语地笑?了一下，接着有水滴如雨一般从黑暗中落下，她轻轻地说：“新年?快乐。”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烟花绽放出最耀眼的?火花，新年?倒计时?已经倒数完毕，游轮上，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互相说着新年?快乐。
嘈杂中，宋婼言看见谢明危的?嘴动?了几下，说了几个字，那几个字太轻，还没有飘进她的?耳朵里就被喧哗震碎，她不由得凑过去大声问：“什么？！”
谢明危笑?了起来，垂下鸦羽般的?眼睫，那双一向冷漠的?眼眸中酿满了温柔的?笑?意，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我说，新年?快乐。”
宋婼言眨了眨眼，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新年?快——”
“宋婼言！你俩干什么呢！！”
宋婼言一句话还没说完，程景疏如同教?导主任抓早恋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给宋婼言吓了个一激灵。
她回头一看，程景疏面沉如水地站在那里，杀气腾腾地看着宋婼言……旁边的?谢明危。
宋婼言撅了撅嘴：“我就是跟他说会话，这?都不行?吗？”
程景疏听?到的?：我要跟这?个黄毛私奔，老登你管得着吗？
谢明危突然被打扰，有些不悦地皱起眉，道：“突然打断别人的谈话，这?就是你们程家的?礼仪？”
程景疏听到的：老登，我鬼火停游轮下面了，等会就把你妹带走。
程景疏勃然大怒：“你敢！”
谢明危：“？”你听?得懂人话吗？
程景疏拧眉看向宋婼言，语调冷冷：“找了你那么久竟然在这?，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过来。”
他警惕地看了看谢明危，这?个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一步登天?拿回自己的?身份，甚至还有荣盛的?股份，城府深不可测。
像宋婼言这?样呆傻的?孩子，被他卖了都得帮人喊三二一上链接。
宋婼言拒绝：“不要，你一直在跟糟老头子们应酬，跟着你太无聊了。”
程景疏眉毛皱得更紧了：“快点过来，不然明天?背的?单词翻倍。”
宋婼言大惊失色，抓住谢明危，转头就跑！
谢明危被宋婼言抓住的?一刹那嘴角压抑不住地向上扬了一下，挑衅一般地看了眼程景疏，然后乖巧地跟了上去。
徒留程景疏一人在原地被气得冒烟。
宋婼言也不知道要跑去哪，逃离了双倍单词后就渐渐停了下来，一路走一路吃。
虽然已经翻过了零点，游轮上人还是很多，并没有回房间休息，大多数都在互相拜访辞岁，热闹非凡。
谢明危小心地伸出胳膊虚虚地护住宋婼言，免得她被人碰到。
宋婼言吃的?很开心，一边走一边凑热闹
。
一对夫妻大过年?的?吵得不可开交，他们的?孩子在一旁害怕地哭，周围人都在劝，夫妻俩就是不听?，连孩子都不管。
“我跟你真?是过不下去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那些事！人家小三都给我打电话了！”
“笑?死?我了你这?个婆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俩出轨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宋婼言：“嚯！”
这?对夫妻显然是气昏头了什么都往外说，而周围人也不再劝了，都开始专注吃瓜。
只有小孩还在那里无助地哭泣。
宋婼言摇了摇头，走向那个看起来才三四岁大的?孩子，一把把她提溜了起来。
小孩：“呜呜呜呜哇哇啊——嗯？”
小孩突然腾空，四肢在空中乱扑腾，突然感觉有点好玩，也顾不上哭了。
宋婼言让她坐在自己胳膊上，安慰道：“小宝不哭了，姐姐给你讲个故事吧。”
小宝吸了吸鼻涕，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漂亮姐姐，奶声奶气地问道：“什么故事鸭？”
宋婼言笑?了笑?：“姐姐给你讲孔融让梨的?故事呀。”
一片滑稽的?嘈杂中，宋婼言难得一见的?温柔表情让谢明危看呆了，不由得走近了几步。
接着就听?到她开始讲故事：“东汉有个人叫孔融，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懂事，谦和有礼，有一天?，他爹妈吵架吵得不可开交，孔融忍无可忍，一怒之下说你们能过过，不能过就离！这?就是孔融让离的?故事。”
谢明危：“……”
周围所有人：“……”
吵架的?夫妻：“……”
小孩懵懂地眨了眨眼，打了个奶嗝。
宋婼言瞬间屏住呼吸：“蛙趣！ABO小说骗我，奶嗝是臭的?啊！”
她立马把小孩放下去，道：“小宝听?明白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吗？快去对爸爸妈妈们说吧！”
小宝自信地握紧拳头，走到爸爸妈妈面前，大声道：“粑粑麻麻，你们能过过，不能过就离！”
吭哧吭哧的?笑?声从周围传来，那对夫妻觉得面上挂不住，抱起孩子，瞪了宋婼言一眼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