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繁星春
因为那份守则是给游客看的,不是给村民看的。给游客是为了保护他们,给村民就是让村民提前防备,做好防范。
娄寻盯着沉默的男生,脑海中还在思考。
既然罗浩在未来混入了工作人员的阵营,是否能够说明,罗织也混入了工作人员阵营?毕竟,这两个人都有着“贡献值”为0的共同点。
这个所谓的“贡献值”到底是什么?是某种准入门槛吗?还是单纯为了记录的?如果是为了记录,记下来有什么用呢?
问题一个接一个,奈何现在信息不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听到罗怡久的问题,最先说话的女生罗织立刻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昨天罗勇伯伯出海捕鱼的时候捕捞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黑盒子,当时村长也在,看到之后说这盒子一看就特别值钱。你知道的,罗勇伯伯人特别好,他就打算把这个盒子卖了把咱们学校翻修一下,再多请几个老师。这不,这几天正准备去城里找专家鉴定呢!”
罗怡久惊讶道:“真的假的?那盒子长什么样啊?”
罗织摇头:“不知道,我也没见过。村长对它保护得可严实了,咱们小孩子远距离看一下都不行。”
罗怡久遗憾道:“好吧。”
娄寻一直在仔细听着她们的对话。
黑盒子?这是什么?她进入这个副本以来,从来没看到过什么黑盒子。
难道这个东西是渔村异变的关键吗?毕竟从现在来看,村子里的村民都好好的,为人也朴实,和副本里的怪物简直是两模两样。
难道因为是罗勇捕捞到的黑盒子,所以他才是第一个刻着“贡献值”的人?
娄寻此刻特别想去看看那个所谓的“黑盒子”,奈何她现在只是一个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皮筋,除了在小女孩身上当挂件,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听听八卦,再听听老师讲课。
终于熬到罗怡久放学,娄寻一下子就打起精神,希望她能主动去村长那里看“黑盒子”。
小孩子么,好奇心旺盛,想去看看也是很正常的吧?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自律力惊人,和其他同龄的小孩子完全不同。别的小孩子放学之后都呼朋引伴地玩去了,而罗怡久小朋友却径直回家,把书包放回去之后,沿着土路跑步去了。
跑完步回家冲了个澡,开始写作业。
真是太乖了,娄寻不由得感叹,要是苏明亮当初能有罗怡久小朋友一半乖,苏明月的性格都不会那么暴躁。
罗怡久小朋友在乖乖写作业,娄寻现在只是一个没办法自主移动的头绳,只能百无聊赖地看着她写作业。
小姑娘写字很工整嘛,作业的正确率也很高,真是个又勤奋又有天赋的孩子。
被束缚在物体里绝不好受,但娄寻t暂时没有办法摆脱这种诡异状态。目前的信息太少,她对于现在是怎么回事也一头雾水。
只能通过已有的信息推测:那些村民在搞邪祭,祭品是方子承,她们赶到的时候,这个祭祀正好到了尾声,被包围的时候祭祀恰巧成功,于是可能解开了某种封印— —锁扣解开的声音是佐证,然后封印的不知名力量把她们带到了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候——或者说是一切刚开始的时候。
娄寻倾向于这股力量是友方,因为它正在为她揭示百年前的真相。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股力量是谁留下的?作用是什么,只有封印吗?
以目前的经历来看,既然娄寻现在的全部活动都是围绕罗怡久展开的,那么这股封印力量大概率是罗怡久留下的。
可是,按照今天那个学生所说,捕捞到黑盒子的罗勇正打算把它卖了换钱给学生提高教育质量。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导致罗勇最后没有卖掉它吗?
直觉告诉娄寻,这个差错有可能就是最主要的关键。
接下来几天,罗怡久的生活规律得简直可怕,每天在家、学校、土路之间三点一线,从无例外。但很快,娄寻就知道了原因:罗怡久马上要中考了,她想考去县里的重点中学,走出渔村。
这里的中考分为文化课和体育加试两部分,所以罗怡久这段时间才这么忙。
中考前一天晚上,罗怡久为了保存精力早早就睡了,但娄寻没有,因此她听见了一墙之隔传来的隐约说话声。
听声音,像是罗怡久的爸妈。
“……怎么变卦了?不是说都找好买家了吗?”
“我怎么知道,那盒子又不是我的。但是我听说那盒子里好像装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两人的说话声小了下去,娄寻接下来只能听到模糊的几个字句。
“……神……保佑……很多……”
“……奉献……村里人……别的地方……”
娄寻从没像这一刻这样扼腕自己的形态。
哪怕穿成一只虫子也行啊,能自由移动就行。
娄寻本以为她要一直陪伴罗怡久从小学到初中再到之后的不知道什么时间点,没想到天亮之后,她眼前景象倏然一变。
嗯?这是哪儿?怎么感觉这么眼熟?娄寻盯着面前的景象盯了几秒,终于和脑内某个场景叠上:这不是之前的土路么?现在竟然已经翻修成崭新的钢合金路了。
可是她记得钢合金路造价不菲,直到前些年岁合金路普及,钢合金路的价格才慢慢降下来,但仍然不便宜。这个村子看起来并不富裕,是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一道声音打断了娄寻的思路。
“怡怡?!”一个开朗青年看起来很惊讶,“你终于回来了!”
“自从你去了县城就再也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女孩子沉稳的声音随之响起:“不是,是因为我后来被特招进了军校,之后一直在出保密任务,所以没有回来,但不是不回来了。”
所以现在是跳了几年的时间线?这是已经长大的罗怡久?娄寻若有所思。
青年闻言点点头,看向她身后,面露疑惑:“对了,你身后这几位是?”
娄寻的视线仍旧没有变化,只能听见女孩子的声音在自己身侧上方响起:“是我的朋友,她们说想来我的家乡看一看。”
青年挠挠头:“哦,这样啊。”
两人寒暄几句后,女孩就和青年分道扬镳了。在青年消失后,才有别的声音响起。
“队长,那是谁啊?”是一道活泼的女声。
“我的一位童年玩伴,已经很久没见了。”罗怡久说。
娄寻的视线再度变化,这次,她看见了罗怡久的脸,以及那双瞳孔里倒映出的自己——竟然还是那根小雏菊头绳,不过这次是被罗怡久戴在手腕上。
罗怡久现在留着一头干练短发,面容英气,曾经残留的一点婴儿肥彻底褪去。
罗怡久看着面前的地面,眼眸沉沉,低声道:“我离开的时候,村子连最普通的沥青路面都修不起……没想到现在连钢合金路都修好了。”
有另一道声音响起:“这不关你的事……他们做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不用自责。”
罗怡久语气低落:“如果我当初能更敏锐一些,察觉村里人的变化……我原本是有可能阻止他们的。”
“别想太多了队长,副队说的没错,这不是你的错。你能拉他们一次,难道能每次都拉着他们吗?”之前那个女孩子说,“人铁了心要作恶,是拦不住的。”
罗怡久呼了一口气:“抱歉,我不该因为自己的私人情绪影响队伍进度。白天我带你们认认路,就说带你们参观一下村子,等晚上我们再行动。”
娄寻:?不是,这群人在打什么哑谜?
感觉像是看电影时刚看了个片头就直接跳到了片尾,跳过的情节太多,以至于对现在的发展摸不清状况。
娄寻只能从零零碎碎的对话中推测过去到现在发生了什么。
在这些人的聊天和打招呼中,娄寻大概摸清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首先,现在的时间线约莫是十年后,十年来,罗怡久因为自身的工作性质原因,没有回过村。这次回村,带了五个朋友,都是女孩子,郑晓、齐芳咏、吴诗梦、林语、方在。表面上是朋友,实际上还是战友,六人隶属于同一个编队。其中,罗怡久是队长,方在是副队长。
其次,这次回村,罗怡久依然是有任务在身的,具体是什么任务,娄寻还没有听出来,只能推测出这个任务和村子有关,所以需要作为本土居民的罗怡久带领队员打入内部。
最后,和十年前相比,整个村子的经济状况有了质的飞跃,村民们从人均贫民变成了人均富豪,在短短十年内连跨数个阶层,成为“人生赢家”。具体手段不明,推测来源于刑法。
还有个不那么重要的消息:罗勇死了,在七年前。
“队长,罗勇已经去了,那黑盒子呢?”郑晓皱着眉道。
“我们这趟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把黑盒子和里面的东西带回去,可是现在没人知道它的下落,应该是被谁私藏起来了吧。”吴诗梦苦恼道。
“我觉得可能是村长藏的,他权力大,而且知情程度和罗勇差不多,如果要说谁最有搞事可能性,那村长绝对是首要嫌疑人。”林语总结。
罗怡久:“今晚我会亲自去村长家查探。”
齐芳咏:“为什么白天不去拜访?”
下一秒,她懊恼道:“我知道了,是因为不能打草惊蛇。村长老奸巨猾,如果被他看出什么,有了防备,那后面就难办了。”
罗怡久点头:“嗯。所以咱们越快行动越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在他们转移孩子们之前,就先把孩子们救出来。”
孩子们?娄寻再次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她想到惨死在水底、形貌诡异的方子承,内心忽然有了个不妙的猜想。
该不会,祭祀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吧……
或者从更早之前——也就是十年前就开始了,以村外人为祭品,换取所谓“神”的保佑。
以人为祭品,换取大量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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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怡久的行动力依然很强,当晚就夜探村长家,在地窖里发现了一堆被捆住的、瑟瑟发抖的小孩子,最大的十几岁,最小的还在喷鼻涕泡泡。孩子们一见到外人闯进来,立刻惊惧地往后缩,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罗怡久看着他们,有点发愁。
虽然顺利进来了,但是这里被拐卖的孩子数量实在太多了。
行动很顺利,但善后很困难。
因为这个地窖之大超乎了罗怡久的想象,也许是因为渔村地处偏僻,几乎不与外界往来,也不受外界约束,自成一方天地的原因,村长自认是“土皇帝”,做事没有顾忌,地窖建的很大,里面关押的孩子数量超过了罗怡久的预估。
凭她一个人的力量,绝对救不走这么多孩子,就算加上她的五个队友也救不走。
罗怡久看着这些面色苍白眼神惊惧的孩子们,咬着牙捏紧了拳头,心里的愤怒几乎要冲出胸腔。
这么多孩子!这么多被拐.卖来的孩子! !这么多! ! !这是拆散了多少个家庭?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多少个孩子已经化成白骨,被充作祭品?甚至可能连尸骨都不剩下!
这些孩子的手脚都被捆住,嘴巴也被蒙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不知道被关押了多久,一看见陌生面孔就直往后缩,眼里的害怕溢于言表。
罗怡久蹲下来t轻声安抚他们:“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我……”
“你以为你还能出得去吗?”苍老阴冷的声音忽然从上面传来。
所有人都抬头望去,只见天花板上突然被开了一个洞,一张布满褶皱和老人斑的脸从洞中露了出来。
——赫然是村长,和副本里的村长长得一模一样。
罗怡久捏紧拳头,似乎也吃了一惊,但立刻就镇定下来,摇头道:“你留不下我。”
她这些年的训练不是白接受的,等闲人绝不是她的对手,更别说是村长这样孱弱的老人了。如果只身逃离村子,全村人加在一起都留不下她。这是她最大的底气。
“我留不下你。”村长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但'神'能留下你。”
罗怡久在他话音未落时便顿感不妙,立刻跃起要擒拿村长,却还是迟了一步——
村长不知按动了什么机关,地窖的地面上瞬间出现许多铁刺,瞬息间就穿透了孩子们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