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十八
尤其她爸爸还是?一中校长?,好多同学来问她,说有没有听说市一中有个离了两次婚的陈世美。
她破天荒第一次跟同学红了脸。
她痛骂:“关你?什么事,大?事小事狗屁事都要传,没完了是?吧!”
同学们被骂得莫名其妙,有安慰她的,也有撇嘴离开的。
可在她看来,所有人统统不?安好心?。
来问是?故意的,安慰的是?幸灾乐祸,撇嘴离开的更是?大?大?的不?屑。
别人因为“离了两次婚”对不?上号,可她却悲哀地确定,这个“一中陈世美”就是?自己的父亲。
而父亲和母亲,也是?真的离婚的。
不?管他们是?假离婚还是?真离婚,在林家欢看来,都没有区别,都是?离婚。
甚至假离婚还透着虚伪。
让她更加难过。
现在林家乐说她疯了,林家欢突然清醒过来。那就让林家乐觉得她在发疯吧。
毕竟林家乐才是?爸妈的乖宝宝。而自己只是?成绩好,能为林家装点门?面才被爸妈喜欢,毕竟自己在他们心?里?都比不?上阳川路的房子?。
她掏出手绢擦掉眼泪:“应该是?我胡思乱想吧。不?吃饭了,我要复习功课。”
“用得着这么要好嘛。”林家乐嘟囔,“一天天的大?半夜不?睡觉,整天复习复习复习,书都要被你?看出花来了。”
林家欢苦笑。
是?她要大?半夜不?睡觉的么?她睡不?着啊。
…
林思危的生活终于重归平静。
胡巧月在晋陵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康复治疗结束,贾士兵借了辆三轮车将胡巧月接回?家安顿。
前后也只不?到一个月,再回?阳川路,胡巧月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尤其是?北阳台上两只鸡,听到胡巧月的声音,兴奋得咯咯答叫个不?停。
隔壁王婆婆听到动静,扒着砖缝喊:“胡老师回?来啦,脚啊灵光了?”
“谢谢关心?啊,省里?专家到底老驹,手术做得灵,现在一点不?疼了,就是?还不?好用大?力。不?过总归一天好过一天,恢复得老快的。”
“那就好。到底还是?孙女女贴心?哦,带你?去省城手术。往后上楼下?楼就方便了,我们一起逛公园去。”
“好的呀,我啊真的好些?年没去公园了。”胡巧月一口应允。
王婆婆听了真叫高兴。
以前跟胡巧月这么多年邻居,都不?及这半年说的话多。人人都说她性格古怪,其实啊,还不?是?被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给闹的。瞧瞧现在的胡老师,家里?有了小辈照应,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王婆婆又道:“钥匙已经还给思危,帮你?收的鸡蛋也给思危了啊。”
“鸡蛋么你自己留着吃吃了,还这么客气……”
林思危见两位“久别”的老人家越说越多,生怕王婆婆说到林正清骗钥匙过来住的事,赶紧打岔:“谢谢婆婆啊,我先让奶奶进屋了,家里?还有人呢。”
“快去吧。吃过中饭我来玩。”王婆婆意犹未尽。
屋里?,贾士兵已经将胡巧月住院的家当都搬上楼,急急忙忙要回?家。林思危也没留他,这个点配载点正忙,小姨一个人的确不?好应付。
倒是?胡巧月怪不?好意思,送走贾士兵,她说:“你?小姨和小姨夫都是?热心?肠,帮我们这么多忙,等奶奶好利索了,请他们来吃个饭。”
林思危笑道:“都是?一家人。我的奶奶,小姨就当自己长?辈看待,你?别放心?上。”
“就是?一家人嘛,才应该经常走动。不能有事时候想到人家,无事时候就一声不?吭。”胡巧月摇摇手里的拐杖,“就这拐杖,你?小姨夫就做得好。医院里?那些?人,都来试,说比外头买的好用。”
“那可不?。我小姨夫在乡下?就是?远近闻名的木匠手艺,不?然就凭他长?那模样,我小姨怎么会嫁他。”
胡巧月想起贾士兵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其实贾士兵也不?丑,就是?黑了些?,矮了些?,只是?苏红霞的确好看,就显得外貌上略有些?不?般配了。
如?此一想,胡巧月不?由?就想到林正清,笑容隐去,嘴角一撇,道:“男人啊,还是?人品最重要。关键时候有没有肩膀,能不?能担事。那种?自私自利的,长?得再好也不?能要。”
有理由?怀疑她在说林正清。
林思危脑子?急速运转,正要想怎么接这话,胡巧月自己话锋一转:“目前看着,顾家那孩子?还行。但?也只是?目前看,是?不?是?真行,得等你?们遇着事的时候。”
“奶奶……”
林思危哭笑不?得。她倒不?是?羞涩,她是?猝不?及防,奶奶这话锋转得有点过于快了。
“不?过嘛,现在奶奶也放心?了。有你?小姨一家在,你?就有了娘家人撑腰,不?怕顾家那小子?掀什么风浪。”
胡巧月挥挥拐杖,圆满完成逻辑自洽,动手收拾家当去了。
趁着这功夫,林思危赶紧去了趟王婆婆家,关照她不?要跟奶奶提林正清来住过的事,说奶奶刚动过手术,别让她不?高兴。
王婆婆一听,兹事体大?。虽然高不?高兴的并不?会影响到胡巧月的腿,但?让病人高兴总是?没错的。
况且她帮人保管钥匙,却被人一骗就走,说出去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王婆婆当场保证,自己已经忘了这事,她只管喂鸡和收鸡蛋,其他情况一概没有发现。
胡巧月浑然不?知在自己住院的那段时间,林思危和林正清又狠狠地斗了一次。她开始满怀期待地准备与大?哥胡巧英的重逢。
她收到了胡巧英的信,说自己受到了苏省和晋陵两级政府的邀请,将在五月上旬回?国?探亲。
胡巧英在国?外经营纺织成衣起家,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从事金融行业,女儿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贸易公司。这次回?国?,除了他和太太之外,还有女儿和外孙同行。
他和太太早年都是?从国?内出去,心?心?念念想的是?故土。女儿和外孙却是?土生土长?于国?外,对传说中的祖国?满是?好奇。
另外胡巧英也知道她现在和大?孙女同住,在信中转达了对林思危的问候,感谢她照顾奶奶。
这一段,胡巧月大?概向林思危念了有十?遍吧。
念一遍,她就开心?一次。
林思危却心?念转动。以她的江湖经验,那位表姑和表哥跟着一起回?国?,既是?随行照应两位老人,也有考察国?内市场的意思。
任何一个有头脑的生意人,都会嗅到来自东方巨大?市场的商机。
不?仅庞大?,而且饥渴。
谁先落地于此,谁就能率先抓牢土地、长?出大?树。
…
全市作文比赛颁奖在教育局大?会议室举行。
刘玉秀一早看到林家欢出门?,将她拽了回?来:“今天你?领奖呀,别穿这旧衣服。那个红外套怎么不?穿?”
林家欢差点没绷住,心?想妈妈啊,你?总算还记得今年我要领奖。
昨天晚上打好响的雷,林家乐尖叫一声,光着脚跳下?床,跑到父母卧室。林家欢听到刘玉秀柔声安慰妹妹,却没有过来问一声,家欢你?害怕吗?
家欢是?不?会害怕的。
家欢是?永远沉着的、镇定的,成绩优秀的。
可事实上,家欢也是?会害怕的。她也怕打雷,她也怕深夜骤然划破夜空的闪电的狰狞。
林家乐跑去了父母卧室,她清醒地听着一阵又一阵的滚雷,心?中烦躁不?安,索性起身?做题,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战胜恐惧,度过这漫漫长?夜。
所以现在的她其实一夜未睡、疲惫不?堪。
她多想妈妈能问一句,昨晚睡得好吗?可是?妈妈没有问,吃早饭时甚至妈妈还笑着骂妹妹:你?这个胆小鬼,在我被窝躲了一夜。
她差点眼泪就掉在了白粥里?。
旧衣服是?她故意穿的,还有妈妈让她去换红外套,她好开心?,觉得自己被妈妈看到了,巴巴地回?屋换上,期待妈妈能有片言只语的赞美。
没想到妈妈满意地说:“这才好看嘛。你?爸爸要去颁奖的,不?能丢你?爸的脸。”
哦,原来红外套是?我爸的脸面。
林家欢的心?沉沉的,眼皮也沉沉的。下?午老师带她们参赛的十?几位同学去教育局,公交车上同学们叽叽喳喳,她却还是?昏昏沉沉的。
“家欢,你?怎么回?事啊?”林家乐拿胳膊肘捅她。
她猛然清醒:“哦,公交车晃晃悠悠的,把我给晃困了。”
“这都能困,你?也真是?的。中考加分到手,你?不?激动的吗?”
“激动,激动的啊。”林家欢随口应道。
其实有啥可激动的,她一直在年级顶尖,考进市一中是?板上钉钉,加分唯一的意义就是?能不?能加个市中考状元吧。
“听说这次有奖金的啊,一等奖有五十?块呢。我不?管,你?得给我买礼物。”
带队老师听了笑道:“钱还没到手,你?就敲竹杆啦。”
林家乐嘻皮笑脸:“我没考过家欢,她当然要买礼物安慰我啊。她可是?唯一的一等奖。”
带队老师道:“不?是?唯一,这次有两个并列。听说另一位同学也写得非常优秀,我还挺想看看她的作文。”
“两个?另一个不?是?咱们学校的?青阳的?”
市里?的重点初中就那两三家,平常各种?竞赛也是?大?家轮番坐庄。没想到带队老师摇头:“不?是?呢。是?三初中的。从来没听说三初中有作文上很厉害的同学,所以我才好奇呢。”
“三初中?”林家欢顿时支棱起来。
再也不?昏昏沉沉了。
她和林家乐对视一眼,想起她们考试那天见到了林思危,想起父母在家说过林思危的表妹进了三初中。
林家乐翻个白眼:“不?可能是?她。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她看过几本名著啊,她就会写作文?肯定不?是?她。”
可是?等到会议室落座,林家乐呆了,她看到了贾芳。
贾芳正被一名老师喊去前排就座。同时被喊去的还有林家欢。
贾芳也没想到,自己被安排在了林家欢身?边。
不?,准确地说,她不?知道这是?林家欢还是?林家乐,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她可分不?清。
但?有一点很明确了,跟自己并列一等奖的,就是?林正清那个人渣的女儿。
看着林家欢身?上簇新的红外套,贾芳不?由?暗自感叹,同样是?林正清的女儿,她的表姐林思危在乡下?连合身?的衣服都没怎么穿过。
“看我干什么?”林家欢低声道。语气不?怎么客气。
贾芳轻蔑冷哼:“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同样是?校长?的女儿,有人永远锦衣华服,有人却连合体的衣裳都没一件。你?当我看你?么?我看的是?不?公平。”
“神经病!”林家欢被气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