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柏山人
就算这辈在她姨母的干涉下,让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巨大改变,但她有信心,可以凭借自己的‘先知’,帮助对方取得不比前世差的成就和地位,甚至是更进一步。
只是想想那个可能,杨宛如就忍不住激动,毕竟她可听说,那平国公长子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儿子,才会扶持废帝,也就是她那个表哥的嫡长子上位的。
只要她能嫁给对方,给其生下儿子,将来,这大安指不定会是谁的天下,谁才能笑到最后呢。
表面上父慈女孝的二人,都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利用对方为自己谋得好处,相互欺瞒,根本就没有坦诚二字可讲,也就在无意间错过了许多重点。
等柳明月收到稽查司通过特殊渠道递过来的那份秘折时,着实有被惊到,不仅是被折中内容惊到,也有呈交这份秘折的人给惊到。
虽然杨弘深不敢大张旗鼓的真接署名,但他做下这件事,是为立功,又不是为了当无名英雄,所以他以有些隐晦的方式,在秘折的落款处透露自己的身份信息。
根据原主的记忆,柳明月不难看出,原主的这个大姐夫杨弘深,绝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他更习惯将自己隐藏在原主的大姐身后,好处一个不落,他却能不沾半点是非,在所有人的面前,都维持着疏朗大气的翩翩君子形象。
原主看不透他的真面目,徐庆业这个看似粗莽,实在心思敏锐,观察力很强的人,只与对方接触过几次,就已察觉到这个连襟的真面目,不曾真正与其亲近过。
徐庆业提醒过原主,可是原主压根就不信,还认为自己的丈夫是因大姐的原因,才会不喜将他比下去了的大姐夫。
好在后来因时局方面的原因,双方直接接触得并不多,在柳家遇到的机会也少,夫妻二人才没有因此而生出什么大的矛盾。
这样一个极有心机,处事圆滑的人,竟然会呈上这么份势必会得罪一大片人的奏折,实在让人意外,更重要的是,他远在平阳府,又是得知户部那些事的呢?
皇上看到秘折中的内容后,也同样对此感到很意外。
“要不是朕还记得落款处盖的这枚私印,还真想不到,这份奏折竟然是出自我们那位大姐夫之手,看来,他被免职的打击有些大,让他坐不住了啊。”
柳明月深有同感的点头,“臣妾又何尝不是呢?看来大姐夫这是决定抛弃过去那个维持多年的形象,想要换个方向发展了啊。”
皇上闻言,迅速回想起当年他劝妻子不要被大姐夫的表面形象所欺难骗时,妻子却质疑他小心眼的事情了,不由得失笑。
“这么多年了,你总算相信他是个很会装相的人了?”
对此,柳明月表示,那是原主的锅,她可不背,她本人是在没有亲自与对方接触过的情况下,就能通过原主的那些记忆,对那杨弘深做出正确的判断。
“臣妾早就发现他们的真面目了,要不然,他那两个女儿进京后,我也不会态度那么冷淡,歹竹的确有机会出好笋,但是臣妾并不认为杨家有此运道。”
爹娘都是自私自利到极致的人,即便本性是好的,时间久了,也难免不会受到父母言传声教的影响。
皇上深以为然的点头,“的确,不过中肯的说,那杨弘深其实也算是个既有心机,又有能力的人,还挺聪明,早前知道要韬光养晦,不敢冒出来惹朕不快,如今又不甘彻底沉入谷底,选择绝地一博,就冲他的这份果断,朕也愿意成全他一回。”
毕竟兵部的事,知道的人绝对不少,却没人敢给捅到他面前。
即便是到了现在,知道他在去过西北后,一定会知道兵部曾做过的那些事,依旧没人敢站出来,竟让远在平阳府的杨弘深,成为第一个敢将这件事捅出来的人,就冲此举,他也愿意给杨弘深一个机会。
【作者有话说】
79
第79章
意外
“你就不好奇,那杨弘深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
听到这个问题,皇上愣了一下,他倒是忘了,京中有人知道不稀奇,远在平阳府的杨弘深竟然也能知道这件事,这事确实有些不正常啊。
“可能是他在京中的好友跟他说的?私下里知道点风声的人,可能不少。”
主要是这件事明显是某些功臣的团伙作案,功臣大半都来自平阳府,其中不乏杨弘深的好友,不过他随即又想起一件事。
“六月上旬,稽查司在威远城中发现一个言行有异之人,经审讯后得知,他竟然是奉那杨弘深大女儿之令,借去西北行商之名,打探朕的最新消息,朕听说这件事情后,懒得跟那个妮子计较,就命人去杨家敲打一下,按规律收笔罚金,就算了。”
柳明月闻言不禁皱眉,“在臣妾的印象中,杨家那两个女儿虽然都有些小心思,但也还算知眼色,懂进退啊,怎么会做出这等事?”
杨弘深的那两个嫡女很有些受到父母的真传,既擅长躲在人后,让别人帮她们出头争取想要的东西,也挺擅长在人前装相,懂见风使舵。
知道她这个姨母不喜她们,就很识趣的不主动往前凑,在人前表现得很谦虚低调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若非柳明月早通过别的渠道得知,她们姐妹在外祖家住着,仗着外祖母的宠爱,处处都压柳家的表姐妹一头,还真难发现她们的真面目。
而那杨宛如一个闺阁姑娘,竟然会做出派人窥探帝踪的行为,属实让人意外。
皇上扬了扬手上的那份秘奏,“事实证明,杨家人在有需要的时候,总能做出让人感到意外的事,朕当时还以为是那妮子不甘被你赶回老家,就想打听一下朕在西北的行程,想从朕这争取到回京的机会,现在看来,事情说不定没那么简单。”
平阳府距离西北,比京城距离西北近不少,皇上会有这个认为,实属正常。
柳明月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口回道“的确不像那么简单,总不能是她猜到你受伤的事,派人去西北打听你有没有受伤吧。”
说完,两人下意识目光相对,都有意识到,说不定正是这个原因。
“朝中大臣会有所揣测,实属正常,但她一个闺阁千金,能有如此敏锐?她爹也算是个聪明人,都未必敢在私下这般揣测。”
柳明月摇摇头道,“我们可不能因她是闺阁千金的身份,就小看了她,这些目前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还无法确认她的真实目的,以后多注一下杨家人的动向便是。”
皇上点头表示同意,只要他们提前有所准备,将人给盯住了,就不怕他们会失控。
“有了这份奏折,对我们想要做的那件事,我们就方便行动了,你觉得,派谁负责督办此案合适?”
柳明月直接回道,“当然是大理寺的陈正谦,不过臣妾最想推荐的人选,是那个大理寺少卿常明仁,据臣妾观察,那常明仁是个对自身的前程很有野心,也很有魄力的人,在查案断案上面,心性坚定,不会因人情与外物所扰的人物。”
说白点,就是在关系到他自己职务的事情上,可以说是有些六亲不认。
皇上对此有些意外,他可知道,那常明仁是常贵妃的亲哥,皇后竟然能如此不计前嫌的推荐对方。
虽然负责督办这件案子,是个很得罪人的差事,但是对常明仁这样的人而言,这绝对是个他正需要的大好机会。
因为就像皇后说得那样,以常明仁的野心,他只在乎能够立功升职,得上位者重视,压根就不在乎会不会得罪人的事。
“没想到皇后对那常明仁的评价挺高啊。”
听出皇上话中的调侃,柳明月不以为意的笑着回道。
“主要是人家表现得太好,很符合我们的需要,就像我那位大姐夫,他做了件让您合心意的事,您就愿意不计前嫌的给他机会。”
皇上朗声笑着点头,“的确,他们两个,能遇上像我们两口子这样大度能容的人,真是他们的福气。”
可以确定的是,常明仁肯定很喜欢这样的福气,至于杨弘深接到这份福气时,会是什么反应,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帝后的谈话已出结果,即将离职的何忠,迅速指示将要接替他位置的原副总管太监苏福准备拟旨。
平阳府的杨弘深接到调他进京任左佥都御史的圣旨时,可以说是激动到差点失态。
这份圣旨充分表明,他赌赢了,皇上的确像他推测的那样,只要他能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对方看在亲戚的情分上,愿意既往不咎。
被免职前,他不过是从五品的府衙通判,现在,他直接被晋升为实权在握的四品京官,这是超出他预料之外的好差事。
哪怕他能猜到皇上将他安排在这个位置上的打算,他也不介意,只要能让自己和杨家起复,那些都不算什么,他从下定决心呈上那份奏折起,就已抛开那些顾虑。
杨家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份圣旨来得十分突然,但这并不影响杨家上下为此感到激动和兴奋。
除了杨宛如,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的亲爹,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声质问对方,是不是出卖了她,才会换来这份让他高升的圣旨。
她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人,这个人的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他自己的官位和家族前程,为此,他能冷漠无情到六亲不认。
算算时间,若是在她说了平国公长子会当摄政王的事情后,她爹就把那件事奏了上去,现在的确能收到宫中的回应。
好不容易等到她爹能脱开身后,杨宛如赶紧上前问道。
“爹,这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突然给您升职了呢?”
在她的上辈子,直到当今驾崩,太子登基后,她爹才得以升到京中做京官,靠的还是她给吹的枕边风。
听出大女儿的不满和质问,杨弘深皱眉看着她,也是满心的不悦。
“爹升官了不好吗?你爹我若一直无官无职,你如何能嫁到平国公府?就算你能嫁进去,家里没能力给你撑腰,你又如何能在平国公府立足?”
杨宛如赶紧强笑着解释道,“爹,我这不是担心吗?您若直接将女儿能做预知梦的事情说出去了,这对咱们杨家而言,是祸非福啊。”
杨弘深难掩怒气的哼了一声道,“放心,你爹我还没老糊涂,知道轻重,肯定不会将那件事说出去,和皇上当了这么多年的连襟,我自认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上次听了你的想法,爹才下定决心,冒险去做了一件很得罪人,却能让上边满意的事,要不然,你能凭什么嫁进平国公府?”
听到这话,杨宛如就知道,这次确实是她误会对方了,赶紧赔着笑脸道。
“爹,是女儿误会了您的一番苦心,女儿给您赔个不是,等到女儿再做了什么梦,一定会及时告诉您,让您去了京中,能步步高升。”
想到这次能有机会去京中做官,靠的也是这个女儿提供的消息,杨弘深在她面前,终究有些理不直、气不壮,更别说是真生气。
“算了,你知道就好,我们是亲父女,永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家里好了,你们这些杨家后人才能有好日子过。”
杨宛如垂眼敛去目中的嘲讽,在她的上辈子,她爹仗着与当今有亲戚关系的特殊身份,踩着包括她这个女儿在内的亲戚,附逆上位,享受大权在握的荣耀时,可不曾想过要关照一下她这个由高处跌落泥泞,受尽奇耻大辱的女儿。
“爹说得是,只有杨家才是女儿的最大依靠,女儿当然会盼着爹好,盼着杨家好。”
不管怎么说,她爹不仅擅长见风使舵,还很有手段,她确实很需要这么一个帮手,反正只要她这辈子能一直在高处,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再次被对方放弃。
接到圣旨后,为了能够尽快进京赴职,杨弘深轻车简从的先一步出发,剩下的杨家人需要收拾好行李,安排好老家这边的各种事务后,再起程进京。
虽然已经定下负责侦办兵部欺君罔上、擅自挪用军资一案的人选,但是皇上并没有公开这个消息,先公开当然是在各方的配合下,已正式拟定好方案的筹建银庄一事。
因这件事牵涉到的官员多,所以知情人多,哪怕皇上还没在朝堂上正式宣布,但是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已提前知道。
只需想想这个将会以朝廷信誉做担保的银庄,在未来的发展潜力,那些人就眼馋不已,自己不适合,也想往里面推荐些自己的人。
尤其是银庄总负责人的位置,早就有人对其虎视眈眈,却早早听说,在皇后的推荐下,皇上已有钦定人选,还获得了两位丞相和户部尚书一致认同,其他人只好死心,或是退而求其次。
却没料到,皇上在宣布要筹建银庄的事宜的同时,还直接公布了一份任命名单,声称名单上的人员大多都已按照调令抵达自己的任职区域。
这么一大块饼,在他们早知道,还盼了许多的情况下,竟然不知不觉的被别人在私下里瓜分了?这怎么能行!
杨弘深进京履职后,第一次参加大朝议,赶上的就是这件事。
“启奏陛下,在大安各地开设银庄,的确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但是对于各地银庄分处的负责人选,臣有异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别说是初闻这个消息的人,连参与银庄规划事宜的官员,都对此有异议。
八九品的小官,只能称得上是吏,看着是不起眼,可是他们想为自家不成器的后辈谋个这类位置,也是一件不那么容易的事。
如今朝廷一下新增数百个这种位置,还都是与银钱有关,有权有油水的肥差,结果宫中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不知从哪调来数百人,直接将位置都给占了,实在让他们很难接受。
看到群臣的反应,杨弘深也想附议,可他从递出那份奏折起,给自己的定位,就是要在接下来,完全附和与配合皇上、皇后的心意行事,这样才能保障他的位置。
所以斟酌了一番,他最终还是选择按捺不动,反正他对正在议的这个银庄的事,一无所知,就算这里边有什么好处,也轮不到他这个朝堂新人去分享。
面对群臣的抗议声,皇上对此显然早有准备。
“各地银庄的掌柜、帐房人选,都是从各地的宫中产业里抽调出来的,这几百个人中,绝大多数都有举人或秀才功名,又在各地的商行、作坊、田庄里历练的两三年,如今调过来筹建银庄,可以直接上手,你们有什么好反对的?”
此话一出,本来还吵得热闹沸腾得的众大臣,瞬间变得哑口无声,他们用来抗议皇上的理由,就是银庄关系重大,皇上却直接任命数百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担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