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碎鸡丁
整个宫里上下都忙了起来。
十五宫妃例行请安这一日,各嫔妃入席,东聊一句西聊一句,几个拉帮结派关系不好的难免又拌起嘴来。无非还是同样的事翻来覆去,沈琴央听得头疼,但懒得管,端茶饮了一口。
就听见一个最近颇为得宠的嫔妃夹枪带棒地阴阳起来另一个来,“陛下当真是体贴,念在姐姐身子常年不好,特意嘱咐了此次松香山春猎不用带姐姐去。不像妹妹我,陛下非要我跟着去那大西北吹风,妹妹可太羡慕姐姐啦!”
另一个气得咬牙切齿,还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回嘴道:“陛下当然要带些任西北疾风也吹不动身子骨的,不然也不会疼惜咱们皇后娘娘金枝玉叶,令娘娘留在宫里好生修养。臣妾虽愚笨,但心甘情愿留在宫里侍奉娘娘,听闻娘娘炭烟中毒后就一直没调养好,臣妾当真是心焦如焚呢...”
她们二人一个为了打压对方把贺成衍搬出来,一个为了还击又把沈琴央端面上,本应是场酣畅淋漓的争风吃醋,可其中漏出陛下令皇后留守皇宫的消息可没人听说过,顿时众嫔妃鸦雀无声。
松香山春猎名义上是春猎,背后与擎栾族的建交才是重中之重。多年来沈琴央从来都是一同前往,因为擎栾族向来不服贺成衍这个皇帝,反而对皇后格外尊崇。
众妃皆知陛下与皇后不和已久,菊若一死更降至冰点,没想到在松香山擎栾族觐见这种大事上,贺成衍都开始明着打压沈琴央了。
大鬼打架小鬼遭殃,几个深宫里泡着的宫妃无不深谙这个道理,看着高座之上沈琴央眉尾一挑,便都十分知趣地把嘴闭了。
这事轮不到她们置喙。
其他宫妃不敢言语,玉贵妃现在却敢,尤其牵扯到松香山春猎,她闻言急道:
“荣嫔,你说什么?松香山春猎历来皇后娘娘都必然随行,陛下怎么可能不带皇后面见擎栾族王爷呢!?”
众妃见玉贵妃突然冒出来都有些意外,这事同她有什么关系?该着急也是沈琴央着急。
但荣嫔位份低她许多,不敢含糊其辞,皇后本人又端坐其上,她更是进退维谷,只得满头大汗地跪下来,回话道:“臣妾...臣妾也是前几日侍奉陛下时听闻的,陛下说...说皇后娘娘身子未愈,不必随行...面见擎栾族王爷由玉贵妃暂代即可...”
若玉贵妃的芯子没换,这对她来说当然是破天的富贵了,阖宫里能有几个妃子敢代替一国之后的位置?
但如今的玉贵妃根本需要这种只面上好看的殊荣,她撇下皇后自己去招摇撞骗有什么用!松香山春猎是她急于促成皇后与舒王通奸的剧本啊!
因为《偏执皇帝火葬场了》里,松香山春猎这一段就是舒王初次得见皇后,还看上了伴驾随行的玉贵妃,导致了后面一切滑铁卢的拐点。
玉贵妃内心崩溃道:原书里没说贺成衍压根不打算带沈琴央去啊!!剧情怎么又偏移了!
偏偏女主自己不着急,沈琴央耷拉着眼皮侧坐着,像只没睡醒的猫,“是吗?那倒是难为陛下体恤了。”
请安过后嫔妃们散去,玉贵妃自然不能就此离开,她赶紧拉着沈琴央商量,松香山春猎无论如何沈琴央必须得去,无论如何她都要促成!
沈琴央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迷茫道:
“可贺成衍是皇上,他说不让我去,我也没有办法呀。”
玉贵妃简直怒其不争,女主的原身明明是个运筹帷幄说一不二的大女主,怎么被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给穿了?她若是原作者绝对能被活活气死!
她压着不悦之色,勉强笑说道:“他也许真以为你身体还没好呢?既然没下明旨,这事儿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沈琴央道:“那好吧,今晚我就去求求他。”
“不行!”
一声落下玉贵妃自己都觉得有些反应过度,连忙找补道:“他不让你去肯定因为还在气头上,万一你现在凑上去贺成衍更生气了怎么办?”
她可不能在这时候令男女主见面,还是沈琴央主动委身去求。要知道,男主就是因为女主宁折不弯的性格才同沈琴央较着劲。两人大吵一架后,沈琴央若此时破天荒地服一次软,松香山倒是去的成了,男女主也得重修于好了!
“我替你去求,贺成衍既然说要我去替代你,我去求一定比旁人都管用。”
沈琴央点头一笑,“好。”
刚端着内廷司亲制冬裘进屋的连翘正好撞见急匆匆离开的玉贵妃。
“娘娘,若是不去松香山了,东西还要照常准备着吗?”嫔妃请安时连翘也在,旁敲侧击地问道。
沈琴央摸上那几件毛流舒顺油滑的披风,都是毛料极好的皮草,“备着吧,开了春西北还是极冷的,你们t也多带些冬袄去。”
“可陛下不是说不用咱们去吗?这种事,奴婢看玉贵妃未必吹吹枕边风就能如愿。”
连翘对同玉贵妃有关的事十分敏感,她这么急于促成这次松香山春猎,一定没憋什么好主意。但此行西北一来一去少说也要三个月,放任玉贵妃在皇帝身边,还不知道她能做出什么小动作来。若沈琴央去不了,玉贵妃也得放在眼皮底下。
沈琴央当然也清楚,“且看这位贵妃娘娘能有多大本事吧。”
连翘见她游刃有余地样子,小心翼翼道:“万一她没办到,或者陛下...”
沈琴央眼皮都没抬一下,“本宫若是想去,他们还能拦住吗?”
这话,丝毫没觉得把一言九鼎的皇帝也算进和玉贵妃并列的“他们”里有什么不妥。
次日,不出所料就从养居殿处传来玉贵妃深夜被赶回瑶华宫的消息,据说是说了不该说的,触怒了圣颜。沈琴央便知道她这趟劝谏,算是以失败告终了。
皇后现在就是贺成衍最不愿意被提及的逆鳞,松香山春猎贺成衍铁了心要同她对着干,证明自己哪怕身侧不站她这个皇后,也一样能对付擎栾族的王爷。玉贵妃还以为单纯是一句赌气的话,凑上前去干涉他的决定,更令他觉得君威被蔑视,只是将玉贵妃赶出养居殿已经算轻的了。
只是难为玉贵妃寝食难安,日日操心了,才来到昭晨宫请安时嘴上都长了个大泡。
沈琴央看着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笑着为她斟了杯茶,“坐下歇歇吧,这事急也没用。”
玉贵妃颜色讪讪坐下,她太着急了反倒显得急功近利,“不是我太着急,是你也太不着急了!松香山是你和舒王见面的大好机会,错过这次,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
沈琴央不动声色地饮下一口茶。
她明明早就在宫宴时见过舒王,后来更是在御花园与他为了争三只猫多说了好些话,玉贵妃不是声称自己对原书剧情了如指掌吗?
沈琴央推了推桌上摆着的果盘,上面堆了好些这个季节里十分难得的水果,“你尝尝,这是内廷司今天趁新鲜刚送来的葡萄,古代人能在大冬天里吃上葡萄可不容易。”
玉贵妃虽身居贵妃位,但内廷司有了什么好东西还是最先往皇后宫里送,瑶华宫的吃穿用度到底比不过。玉贵妃看了一眼,果然心不在焉地吃了几个。
她记得那日宫宴之上的玉贵妃还说自己不能吃葡萄的,一吃身上就会起红疹子。
沈琴央眉头一凝,宫宴时玉贵妃还没穿进来。
但她却声称就是在宫宴那日发现原书剧情改变了,还派人多方打听贺成衍为何当夜去了昭晨宫,与自己有无同房之实。
如果宫宴上改变剧情的不是玉贵妃自己,那么是谁导致了剧情的偏移?
沈琴央心中不由地浮现出舒王那张过分好看,以至于脱离设定的脸。
难不成《隐玉匣》中被边缘化了的舒王,当真成了现在玉贵妃口中《偏执王爷的恶毒宠妃》的男主角?这个想法一冒头就被沈琴央自己否决了,如果舒王真是男主,玉贵妃不会好心到如此热心肠地撮合他们二人。
走到这里,沈琴央也确实开始好奇接下来的发展了。
“说不定,最后贺成衍自己突然想明白,又打算让我去了呢?”沈琴央笑道。
玉贵妃不以为意,“切,他气得连我都给赶出来了,你以为天上掉馅饼呢?等他突然开窍?”
玉贵妃回去又干上火了许久,没想到一入三月,松香山春猎要皇后伴驾随行的圣旨突然传到昭晨宫。
听到消息的玉贵妃一口水喷出来,“贺成衍还真突然开窍了?!”
贺成衍当然不会突然开窍,是因为沈琴央往西北递了信函,委婉道松香山春猎因为自己身体不适无法前去。擎栾族掌政的赫函王爷也是个性情中人,直言同贺成衍道若是皇后不去,他也不去了,令犬子代为觐见。
贺成衍气得当即又在养居殿摔了套茶具,换赫函那毛都没长齐的小儿子去,不是赤裸裸地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的意思吗!传出去贺成衍的脸也一并丢尽了!
他撒完了气,最后还是得提笔回信,说皇后一定到场。
当然,这件事只有贺成衍和她心知肚明。玉贵妃还沾沾自喜觉得其中定有自己的推波助澜,向沈琴央说什么:“其实陛下还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沈琴央只笑,一句话不说。
可惜,解决了沈琴央松香山之行的燃眉之急,玉贵妃还没能得意几天,令她更崩溃的事发生了。
宫外传来消息:松香山春猎,舒王压根不去。
第14章 翻墙
夜里的昭晨宫愈发清幽,白日里下人走走停停,还能有些人气,到了夜晚众生皆息,这股阴凉寂寥的感觉便趁着夜色渐浓悄然攀了上来。
沈琴央刚梳洗完准备上床睡觉,把脚伸进被窝里,竟感受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手伸进去一掏,原来是小猫。三只猫里最调皮的那只狸花,正在沈琴央手心里咪咪咪地叫。
它们其实已经长大了许多,先前三只都小小瘦瘦的,走起路来四条腿都忍不住发颤,看得人心惊。现在比刚捡回来的时候看着活泼,也结实多了。
沈琴央有些无奈,竟然钻到她被窝里来,幸亏自己没压到它。只好又穿了鞋袜,披了件外衣,抱着小猫准备去放回窝里。
寝宫太大,将它们安置在屋里总是乱跑,找起来也费劲,好几次竹苓白芷都出动了也总是差一只死活找不到。这么冷的天生怕它们自己跑出去冻坏了。结果往往是提心吊胆找上半天,最后才发现原来钻到了柜子里、床底下,各种意想不到能藏身的犄角旮旯。
于是沈琴央就命工匠在后院拓出来一间暖阁,专门给三只小猫住着,怕它们被圈着憋闷,地方也划的十分宽敞,里面设了许多高架,爬梯,让它们平日里自己蹦着玩。总之一应俱全,白芷时常进了暖阁里都不想出来,非要和小猫们玩上一会,等到手头上的活不得不做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沈琴央从寝宫后门出来,离暖阁还有一小段路,走几步就到了,但门一开还是猝不及防被冷风扑了个满怀。她下意识把小猫往怀里圈,一抬头却发现后院的宫墙上坐了个人。
那人背对着月光,一条腿散漫地垂下来,他竟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坐着,面对沈琴央的目光没有丝毫闪避。
“皇嫂,许久不见。”
沈琴央闻声才知道,又是那个莫名其妙的舒王,他大半夜蹿进后宫里来做什么?还坐在昭晨宫的墙头?
“本以为舒王殿下只是爱好夜里在后宫行走,没想到还有半夜翻墙这种雅兴。”沈琴央不咸不淡道。
贺成烨疏朗一笑,他坐的姿势随意,发髻上还是插着那只玉箫簪,明明在行半夜偷偷爬墙意图潜入宫妃院内这等猥琐行径,却被他搞得颇有些行事不拘小节的江湖游侠风格。朱红色宫墙与他石青色相衬十分突兀,他像是与这皇宫格格不入的异类,身份却是实打实的王公贵族,皇家子弟。
“皇嫂谬赞了,我只是路过此处,从外面的墙根捡到了你的猫。”
“喵喵喵...”
沈琴央低头一看,自己怀里的那只狸花猫早就不知何时玩累了睡过去,喵喵的叫声是从贺成烨的怀里传出的。
他从墙上纵身一跃,身轻如燕地落在地上,都没发出多大的声响。走进过来,怀里果然也躺着只小猫,正是三只猫里雪白的那只。
贺成烨低头看它道:“好像是从墙上跳下去时伤到了,腿有点瘸。”
沈琴央一皱眉,难怪叫得惨兮兮的,宫里倒是有会看犬兽的太医,就是不知明日当不当差。她正琢磨着在心里安排,就听贺成烨道:“皇嫂这里有没有细些的木棍之类的,再拿些绷带纱布,我方才给它接了骨,但还得绑个腿养两天。”
沈琴央颇有些意外,“你还会正骨?”
贺成烨笑笑:“给小猫可以,人就难为我了。”
原来是个半吊子,沈琴央还是有点怀疑他的技术,心里还是准备明日找个懂兽医的大夫来看看,今夜先信他一回凑合过去吧。
“要多细的木棍?”沈琴央问道,开始思考暖房里备着的杂物里有没有合适用的东西。
贺成烨看着她无意识微微蹙着的眉头,不知为何就想逗逗她,“同皇嫂小指这么细的就很好。”
沈琴央白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暖房。
一进暖房,周身顿时就被暖意包裹起来,她就穿了一件寝衣披了件不算厚实的外套,冻得早就有些僵了。贺成烨跟在她身后进来,四下里一看,不禁愣了愣。
三只猫跑了两只,大概率是傍晚白芷进来添食盆的时候门没关紧,于是两只里t狸花往屋里跑,白猫往墙上跳,所幸第三只老老实实呆在窝里,现在已经睡熟了。
沈琴央把怀里那只狸花放在一起,又找了另一张软垫铺开,“把白的那只单独放这里吧,不然晚上睡觉再被另外两只压到腿。”
贺成烨点点头,十分听话地把猫放在沈琴央刚刚铺好的垫子上,她又找来了一截小木棍和绷带,撕成了细细的条状递给他,在他身边一同蹲了下来。
贺成烨都不知道她从哪找来这么合适的木棍绷带,这暖阁看起来就是完全建给猫住的,竟然还常备的如此齐全。他不禁开始好奇那一面墙的博古架上还堆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总不能都是给猫用的吧?
“看我干什么?你不是要给它绑腿吗?”
“哦,好。”
沈琴央有点莫名其妙,这人刚才不还伶牙俐齿的,怎么进了暖阁突然反应迟钝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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