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碎鸡丁
仅仅是一段话,就让崇多心中最后的希冀破灭了,其实她早就说的很清楚了,倚竹园她求援的是擎栾,不是他崇多。
是他一直不愿意相信,以为那是她对自己依赖的象征。
“我知道我还不够强,不能像父亲一样带着整个擎栾在北疆顶天立地。但如果你相信我,我愿意为了你去争!以前我从未动过要与几个兄长们争那个位置的想法,但不代表我没有那个实力,我可以...”
沈琴央摇摇头,“我不需要。”
“崇多,你可以为了你自己去争,你可以为了任何东西去争,但别说是为了我去争。”
崇多只急着将自己的一腔热血和抱负讲给她听,并不懂沈琴央话里的意思,“可为了什么重要吗?只要我最后能做整个擎栾的主,我就可以保护你,让你再也不必受人挟制,哪怕是中原那个皇帝,也不行!”
沈琴央的面容似乎永远都是平静无波的,哪怕崇多的话再热切,都动摇不了分毫她的冷静:
“你若是做到了,自然最好,但你若哪天兵败毁了整个擎栾,会不会再拿出这句‘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来指责我呢?”
崇多急道:“不可能!我败了就是败了,绝不会赖一个女人!”
沈琴央笑笑,“你说不会赖一个女人,可会与不会,我又何必寄希望于一个男人身上?你以为我执意回京是为了贺成衍,还是为了贺成烨?我是为了我自己,京中的一切势力都是这些年我自己一步步谋得的,那都是实实在在握在我手里的权力。”
崇多亦是油盐不进,“可我也可以给你权力啊!我的亲兵,我的下人,都听你调遣,等到我成了擎栾的王,整个擎栾也都听你指挥!”
“崇多,那都是你的东西,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做擎栾的主。我有我自己挣下的一番天地,没必要再去赌一份依附于他人才能获得的权力,你明白吗?”
崇多抓住她单薄的肩膀,激动道:“我不想明白,我只知道父亲说了,皇帝打算回京以后就宣告天下皇后在北疆被劫杀,你就算现在回去也赶不上了,只会弄得身败名裂,再被皇帝欺辱!我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草原空旷,哪怕贺成烨站得远,其实也一直听得见两人说话的内容,加上最后这句话崇多几乎是用吼的,贺成烨想继续装没听见都装不下去了。
他慢慢悠悠地牵着马,走上前来插嘴道:
“王子若是担心这个就更没必要了,你父亲已经带人前去回京的官道上截住了皇家车队,皇后若现在回去,不仅不会身败名裂,一切还都能回到正轨。”
崇多惊道:“你说什么?父亲他,他怎么会去截皇帝的车马?这可是灭族的大罪!”
贺成烨道:“为了给你这个孝顺儿子擦屁股呗,你以为截皇后的罪能比截皇帝的罪轻到哪去?若是再被你耽误两日,皇后就真得身败名裂,你父亲也白冒这场谋害天子的险境了。”
崇多看了看沈琴央,又看了看舒王,突然如梦初醒一般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无理取闹,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自己的父亲千里奔波赴险为他的荒唐善后,他这些时日里却只为了找一台中原的喜轿而跑遍了草原。如何遑论要代替父兄,做整个擎栾的主!?
原来所有人都醒着,唯他一人痴傻天真。
崇多松开了沈琴央,后撤了一步,他现在没脸看沈琴央,但目光又无法从她脸上移开,因为知道这一松手,再见她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我知道了,但不管怎么说,我都会去争一争。不为别的,若再有你被人挟制着,要擎栾做决定是否救你,我绝不会像父亲一样犹豫!我不知道祖父承诺了你什么,但父亲没做到的,我会做到。请你相信擎栾,也相信我。”崇多看着沈琴央郑重道。
“那个承诺是我与你祖父的,我也从未怪你父亲没有选择救我,正相反,我理解他。”
沈琴央知道他终于妥协了,转身骑上马,“崇多,若你有一日真的有能力坐上你父亲的位置,你会做出同他一样的选择。”
说完,她没有一丝犹疑,骑马先行了。
“她终究是不信我的...”崇多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神色讪讪道。
贺成烨也骑上马,原本他没什么兴趣同崇多说些什么,但崇多却先开了口:
“我虽然那样说,但你最好别再让她落入同这次一般被蛮族人劫掠的险境里,答应我,你会保护好她!”
贺成烨早就收起了在沈琴央面前的那副笑脸,坐在马上扫了他最后一眼。
“你以为她是深陷皇城之中需要被保护的金丝雀,却不知那是她自己选择的战场,她亦手持刀剑,有足够自保的力量。”
他撂下最后一句话,“你与我,都不过是她运筹帷幄下的棋子罢了。”
崇多愣愣地看着两人朝着京城的方向策马离去,奔赴那个与他无关的天地。
第28章 回銮
西郊皇营, 皇家的车马已在此停了数日,按照原本的脚程,今日便是圣驾回銮之时, 却因为半道上遇了流寇, 才退守至此耽误许久。
皇帝这几日自然十分不悦,下人们纵然都小心侍奉着, 还是时不时有人触了霉头, 被贺成衍莫名其妙杖责十五二十的。皇营内外静得死气沉沉, 众人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
“沿城军的调令还没送到吗?!”
皇营里穿出茶盏砸碎的声音, 李公公在贺成衍身边安慰道:“陛下息怒, 沿城一去一回至少要七八日, 陛下再等两日看看?”
贺成衍也没想到走了一趟松香山, 他这个在京中九五之尊的天子, 到了北疆竟处处受到挟制!先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擎栾族, 又是胆敢劫皇家车队的流寇!
“朕这些年将北疆交给赫函,他就是这么替朕管的吗?现在都有敢劫皇帝马车的土匪了, 北疆得乱成什么样子!”
帐子被侍女挑开, 一道婷婷袅袅的身影弯腰进来,顿时带入了阵阵香风。
李公公恭敬道:“玉贵妃。”
玉贵妃也乐得给他一个台阶下,“李公公在这站了半日,不如下去歇歇?陛下这里我来伺候着就行。”
李公公自然是喜笑颜开地谢了玉贵妃体恤,擦了擦满头的汗才准备退下去, 如今皇帝也就只有这位玉贵妃能哄的住了。
退出帐前他悄悄看了一眼荣光焕发的玉贵妃,心道,看来日后的宫中就要以这位为尊了。
贺成衍头疼的厉害, 朝着她虚手一招道:“来,为朕揉一揉。”
玉贵妃笑着上前, 纤纤玉指轻盈地点在贺成衍的额角。她身上的脂粉香混在帐内的龙涎香里,暖意中多了丝丝缕缕的甜腻,美人轻声附在贺成衍耳边道:
“陛下何必同这群野蛮人置气?此行松香山,也不完全是白走一趟,解了陛下的心头大患,这难道还不够吗?”
贺成衍点点头,“爱妃说的不错,如今将皇后扳倒,只待回京后把向来支持皇后的那群老东西摆平,即便他们再反对朕专权,皇后膝下无子无后,他们也不能怎么样。”
玉贵妃的喜色简直快要溢于言表,她终于将女主扳倒了,用最一劳永逸的法子,那就是要她死。
曾经的贺成衍对待她,虽然相比其他宫妃已经算殊待有加,恩宠不绝,但玉贵妃自己心里清楚,一个宠妃哪怕再宠冠六宫,也只能算作玩物,和皇室正统的后位如何能比?贺成衍多宿在瑶华宫并不能代表什么,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永远是看一只讨巧乖顺的宠物,从未真正的将她望进眼里。
不像贺成衍看沈琴央时,哪怕那眼神里灌注了恨意,那也是棋逢对手的眼神。只要沈琴央在他面前,他的眼t里便容不下更多的人。
那才是真正地看着他在意之人的眼神。
这一点,也许贺成衍自己都没意识到不同。
如今,沈琴央被蛮族劫走,女主一离开男主的活动范围,贺成衍果然对自己不一样了。不仅日日传她入帐侍奉,其余的人甚至连靠近都不行,唯有她出入自如。
更重要的是,贺成衍的眼中只有她了。
“陛下且安心吧,蛮族这群茹毛饮血的畜生,不把她生吞活剥了才怪,想必皇后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闻言,贺成衍突然捏住了玉贵妃在自己额头上按压的手指。
“你说...沈琴央会死无葬身之地?”
玉贵妃立在他身后,并没有看到贺成衍的表情微微一凝,她依旧笑了笑道:“臣妾还听说,那就是一群靠着掠夺扩张才能有今日的野蛮族群,因此族中少有女人。即便是有,也是一女供全族人享乐,若生下孩子还好,若没有,便会被亵玩至死。”
贺成衍没有说话,眸中晦暗不明。
良久,才缓缓开口道:“贵妃,倒是对一个边疆外族颇为了解。”
玉贵妃顿觉心惊,自己太得意忘形,竟一时忘了贺成衍最是多疑,她一个养在闺阁深宫之内的女子,如何能知道蛮族这个没名没姓的小族群,还如此了解他们的习性?
贺成衍没有看她,但玉贵妃感受到他攥着自己的手渐渐收紧,隐约开始有些疼了。
“其实早在松香山行宫朕就想问你,你是如何知晓蛮族这些年失了属地,又被擎栾打压,恰好需要朕的庇护呢?这些事,即便是朕都仅仅算略有听闻。”
如何知晓的?自然是从那本《偏执皇帝火葬场了》里看的!
在书中剧情里,的确有蛮族的出场,也确如今日一般对女主产生了极大的威胁,但那都是非常往后的剧情了。
在男女主后期误会最深的时候,恰逢擎栾族的小王子崇多在北疆称王举兵谋逆,女主因为念及昔日同老擎栾王的旧情前去劝降,却不曾想在半路遭遇了蛮族的劫掠。
蛮族畏惧向来敌视他们的擎栾称霸中原,届时定然便会面临灭族的风险,于是就想出了以皇后的命为筹码,胁迫贺成衍交兵于蛮族,一同围剿擎栾。
蛮族十分清楚自己的族群人微言轻,与其归附擎栾不如趁火打劫贺成衍这个中原皇帝,等借力打力灭了擎栾,他们蛮族便可做下一个北疆之主。
也正是这一次绑架,让贺成衍彻底明白了沈琴央对自己的重要性。
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御驾亲征,带兵一举平复了擎栾谋逆之乱,又自北疆深入蛮族腹地,单枪匹马将沈琴央救出。
患难见真情,两人于北疆重修于好,从此携手共进无人能敌。
玉贵妃对这段剧情的印象十分深刻,便是因为蛮族的王子巴图,是个不亚于崇多这个后起之秀的狠角色。
他带领着仅剩几百人的蛮族自北域杀出重围,竟还能在北疆几乎尽数为擎栾的势力范围内夹缝生存。其中的原因不乏有巴图此人的狠绝毒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巴图不怕铤而走险,他只怕被逼入绝境,因而为了活下去他可以做出任何事。
劫杀皇后,看似天方夜谭的一件事,沈琴央这些年不是没有防着贺成衍下黑手,身边一直养着一群仅听从她调派的护卫。
但养在京中看家护院的护卫,到底比不过蛮族这群生在草原长在草原,弱肉强食惯了的亡命之徒。再加上如今在北疆回京路上孤立无援,贺成衍手下禁军同蛮族人里应外合,劫出沈琴央并非难事。
难的是为贺成衍找出敢做这件事的人,比如巴图。
这对提早就将剧情谙熟于心的玉贵妃来说,却是易如反掌。果不其然,事情也的确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着,虽然经历了倚竹园的一段变故插曲,但最后总归是尘埃落定,如她所愿。
唯独没算到,贺成衍竟会在事后反应过来,对自己起了疑心。
“臣妾...臣妾只想为陛下解忧,所以才触类旁通,多学习了解了些东西。”
贺成衍虽然昏庸却并不是个傻子,不可能被这种经不起推敲的谎话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若是有书籍可读有史料可查的东西,你自己学也就罢了。但北疆混乱复杂,多方势力盘踞倾轧,局势日新月异,岂是你一个深宫妇人多学多听就知道的?”
他攥着玉贵妃的手一扯,将人大力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手上力气却不减分毫地掐住她的脸颊,玉贵妃吃痛道:“陛下!您弄痛我了...”
一但触动了贺成衍的疑心,就不是撒娇卖惨能蒙混过去的,他此生最恨被女人所骗,“你有心学,还得需有人用心教啊!是谁告诉你这些,让你来同朕吹枕边风的!说!”
玉贵妃想不明白,为何沈琴央这个女主的人设也是足智多谋,在自贺成衍还未发迹时便为他贡献锦囊妙计,做他背后的军师才博得了他的青睐。
怎么到她为贺成衍出谋划策,贺成衍就认定她是被人操控着鹦鹉学舌呢?
“是家父!家父他知道陛下多年来被皇后一党挟制,不能大刀阔斧地整肃朝纲,他晚年从政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清君侧,保住陛下手里的大权不被他人分割啊!”
贺成衍眉头一皱,疑道:“宁远侯?”
玉贵妃道:“不错,家父心里一直是站在您这一边的啊!”
宁远侯在朝中的势力十分庞大,在文臣武将中都颇有威望,最重要的是,宁远侯从不涉党争,哪怕贺成衍多年来用尽手段拉拢,宁远侯都从未表态过支持他。
他松开玉贵妃,脸上的阴霾顿时消散了不少。
玉贵妃赶紧趁热打铁,“陛下既然马上就要回京,昭告天下皇后的薨逝。如何平息皇后一党,单凭一个蛮族并不能够。若家父出面支持,以宁远侯府在朝中和民间的声望,何愁群龙无首的皇后党羽不能一朝倒戈?”
贺成衍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着摸了摸玉贵妃的头发,竟立即换了副嘴脸,温声道:
“有你足矣,何愁有没有皇后?”
上一篇:星际首富大小姐的破烂收藏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