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碎鸡丁
沈琴央倒是不信,她更容易相信此人是比贺景廷更深不可测的人物,也更有能力打听到各路消息。
这种人,往往比真的厉鬼都要可怖。
“想不到,如此深夜,我这间寒舍竟得皇后娘娘的驾临。”
他嘴上恭敬,可手上那把弓弩却端得稳稳当当,箭头还是瞄准着沈琴央,没有丝毫撤开的意思。
沈琴央上前一步,“既知我是皇后,为何还不将弓弩放下?”
柳相叶笑起来,他的嗓音很好听,但因为唇齿都蒙在那副可怖的面具之后,所以传到沈琴央耳朵里时,便多了些森森鬼气。
“我说你是皇后,你就是吗?”
这当真是个怪人,是他道明了沈琴央的身份,现在却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判断,反过头来质疑起她来。
“据我所知,皇后在前去西北奔赴擎栾一族的路上,如何又会出现在我这区区一个小院落中呢?”
柳相叶果然眼线众多,虽不意外,但还是令沈琴央的戒备感更加强烈。
“若不是,我便可以将你就地射杀,若是,那娘娘为何要来此呢?”
“二当家既然都算到此处了,何必还要明知故问。”
那句赤裸裸的威胁,并没有令沈琴央畏惧退缩,她又往前走了一步:
“我来见这间屋子里原本住的人,当朝皇帝遗子,贺景廷。”
明明隔着面具,沈琴央却能感觉到他笑了。
柳相叶将弓弩放下,随意地扔在了一旁的书桌上,又转了转发酸的手腕。
“嗯,没有撒谎,我喜欢和坦诚的人说话。”
那种强烈的不适感重新回来了,沈琴央多年来身居高位,何曾被人拿话这么以下犯上过?就好像她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事后承认自己的错误被家长原谅似的。
这人先前的几句话,其实都在同沈琴央刻意彰显自己所掌握信息的广度与深度。沈琴央也不能再将他当浔江派其他好糊弄的人一般,遮遮掩掩已经没有了意义。
她直言道:“贺景廷呢,你将他弄到哪去了?”
“别急。”柳相叶缓缓道:
“你想见贺景廷,不是也想见我吗?难道就没有想问我的话?”
沈琴央皱了皱眉,柳相叶甚至都知道自己说过想见他的话,但她并没有表现出疑惑。既然他让问,她便大大方方问:
“是你一路刻意引导我进入浔江派,来见贺景廷的吗?”
柳相叶果然承认,“是。”
那这一切巧合都可以解释了,既然这都是柳相叶安排的,那贺成烨的身份他也一定知道。
“你也是故意放舒王以军师身份进入浔江派的。”
这话是肯定句,沈琴央已经确定。柳相叶语气里带了些肯定的笑意,似乎对她能立即想到这一点很是欣慰:
“聪明。”
沈琴央皱了皱眉,尽力压抑柳相叶带给自己的不适感,继续问道:
“所以你们浔江派是想瓮中捉鳖,将我和舒王一举拿下,好以此为人质?”
柳相叶慢慢摇了摇头,那鬼面一半浸在黑暗里一半映在月光下,动起来时仿佛有了细微变化的神态表情,愈发诡异恐怖。
他又换了副失望的语气,“错,你常伴君侧,应该比我清楚那位皇帝的冷血无情,又怎么会因为一个皇后和一个王爷而受到胁迫。甚至,他可能巴不得你们死了。”
面具之后的眼睛打量着沈琴央,“毕竟,你与舒王在一处,就已经向皇帝表明了他的背叛,不是吗?”
沈琴央一愣,她还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贺成烨到底是来给皇帝办事的,虽然他并不知道贺成衍具体委派他什么事,但无论贺成衍要做什么,都绝对于沈琴央不利。
如此一来,贺成烨站在自己的阵营,就无法同皇帝交差,她在浙北同贺成烨的一道行动的种种一但暴露出去,以皇帝的脾性,贺成烨死无葬身之地。
贺成烨想过这个问题没有?为何还能如此坚定地向她投诚?
柳相叶看出她的犹豫,笑道:
“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结果。皇帝给舒王的任务,是杀了贺景廷。”
“什么?”
“舒王没同你说吗?啧啧啧,我还以为他与你无话不谈呢。”
沈琴央神色一震,贺景廷于她而言有多重要,贺成烨不是不知道!而他来浙北的任务,竟然是斩断她此行唯一的希望!
贺景廷决不能死。
柳相叶简直像是能听到她心中所想的心声。
“当然,我也不想他死,你与我都需要他,不是吗?”
沈琴央再次戒备起来,但柳相叶说的没错,浔江派需要借贺景廷的名义才能造一个名正言顺的大势,而沈琴央需要一个自己掌握的皇子入主东宫。即便各自为利,但殊途同归,都是t扶贺景廷上位。
甚至这个鬼里鬼气的柳相叶,都有与她联手的充足理由。
那跪在她面前发誓要助她的贺成烨,动机却仅仅是一句冠冕堂皇的我心悦你。
柳相叶的声音再次响起:
“贺景廷我自有办法让他归附于你,但作为交换...”
他略微思索一会儿,然后像是临时想起了件随意的小事,笑着开口道:
“帮我杀了舒王吧,皇后。”
第56章 败露
京城皇宫, 养居殿内。
夜已经很深了,贺成衍还坐在小山似的案牍前翻看着朝臣们的奏折,李公公悄悄立在一边, 欲言又止了几次, 最终还是不敢开口。
该歇息了,但贺成衍批阅奏折时, 常常神情不悦, 满腹怒意, 谁若是这个时候凑上来多说废话, 一准讨不到好处。
不过今日贺成衍的似乎心情还不错。
他随手划下一笔朱批, 挑了挑眉道:“这些老东西倒是识相, 一听说朕要立太子, 连昔日追捧着皇后的几个都凑上来, 指手画脚地, 倒是为朕选起太子来了。”
李公公在旁笑呵呵道:“陛下福泽绵长,虽然膝下皇子不多, 但都孝顺懂事, 众大臣也是各抒己见罢了。”
贺成衍轻轻扫了他一眼,李公公常年侍奉在侧,立马恭谨低头,心知陛下这是起疑了。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孝顺懂事, 朕这几个皇子,没有一个有主见的,也只能说是懂事了。”
李公公哪敢接茬, 溜须拍马道:“皇子们年纪尚幼,有陛下教导着, 日后必成大才...”
贺成衍冷哼一声,“由朕教导?怎么?难道你也觉得,是因为朕令他们养在生母膝下,而非皇后教养,所以才教废了是吗?”
“啊?奴才哪敢...奴才嘴笨!”李公公赶紧抽自己的嘴,这马屁算是拍马腿上了。
贺成衍在此事上如此敏感多疑,也是因为这几个皇子的生母,的确都貌美有余,蠢笨异常。
这种位份低下的宫妃,若诞下皇子,本应该由皇后教养。但贺成衍因为忌惮沈琴央,都做主让他们养在生母那里。
结果一个个养得性子唯唯诺诺,一天到晚就只知道揣摩打听贺成衍的喜好,谄媚讨好,和他们的生母一模一样。
即便年纪小,但三岁看老,也不指望能成什么大事了。
李公公赶忙开解道:“陛下正值壮年,日后必定还有许多皇子降生,何愁找不到合适的太子人选?”
贺成衍这才平心静气下来,的确,太子不必过早册立,眼下这几个实在不堪用,即便是为了对付皇后,也不必拿山河社稷来置气,将未来交到这几个蠢材手上。
反倒是沈琴央,现在应该比自己还要愁吧?
皇后无子,他一放出有意册立太子的消息,昔日还摇摆不定的中立党们都纷纷倒戈。这几个庶子虽是愚笨了些,无论选谁入主东宫都一样,但好在都是被贺成衍牢牢握在手里的。
群臣贵族不是傻的,即便眼下贺成衍与沈琴央势均力敌,那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呢?太子人选迟早会定下来,而太子也会渐渐参与进朝政之中。况且世家子弟,皇亲贵族,都是世袭荫封的,即便大家不为自己考虑,总要为后代考虑吧?
太子继位后,皇后还能有如今泼天的权势,还能安安稳稳地坐上太后之位吗?
以如今的帝后之争看来,皇后到时候有个葬身之地就已经不错了。
又有谁会选一个没有未来的主子侍奉?
李公公见贺成衍已然心情大好,胆子也大了起来,细声细语地劝道:
“既然陛下将册立储君的希望寄托在以后,那当下可就要做准备了,只是如今后宫清冷许久...陛下您看...”
贺成衍怎会不知道这话的意思,只是提起此事,他难免心中不适。
玉贵妃那个贱人的事才刚刚过去,一想到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会同蛮族那种下贱的畜生...
贺成衍刚平息下去的怒火现在又烧了上来。
他最恨被女人欺骗,被女人背叛,玉贵妃的事发生后,他连后宫都不想踏入,更不曾出现一个令他感兴趣的女人。
“再说吧。”
贺成衍摆摆手,他当时喜欢玉贵妃,就是喜欢她身上那股不安常理出牌的新鲜劲。后宫的其他妃子,也漂亮,但太循规蹈矩,也太阿谀奉承,一脸的谄媚,他并不喜欢。
他喜欢从前的沈琴央,看似乖顺温柔,实际眸中尽是野心之火。像漂亮精美的瓷器,内里却装着与外表截然相反的东西。
玉贵妃与她只有那么一点像,就已经足够圣宠不衰。
可惜,她死后,贺成衍再也没找到另一个可以代替她的女人。
门外通传声响起,李公公去开门。
“这么晚了,怎么事?”贺成衍不耐烦道。
李公公轻手轻脚地回来,压低了声音道:“是曹大人,带了从浙北来的消息。”
贺成衍抬眸,“让他进来。”
随后,一个体型精壮的男子自侧门进入,快步到贺成衍跟前跪下。
此人名唤曹九,是贺成衍手下的暗卫,专门替皇帝做一些掩人耳目的秘密任务,若他有事来禀,必然不会是闲事,更何况是这么晚的深夜前来。
浙北估计发生什么预料之外的事了。
他虽然派了舒王前去浙北解决那个私生子的事,但其实贺成衍并不完全信他,不过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合适人选罢了。
这事非同小可,若是用贺成衍自己培养的人,一但风声走漏一点,他谋杀亲子的事也就曝露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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