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最后一个穿越女 第73章

作者:心碎鸡丁 标签: 天之骄子 女配 穿越重生

  更何况…是她如此在意的人。

  但今夜他费尽心思希望沈琴央能多信任自己一点,不想因为最后这一句话功亏一篑。

  沈琴央反倒意外地放松了下来,朝他笑了笑:

  “嗯,你这样很好,哪怕揣着最阴暗丑恶的心思,在本宫面前也不必遮掩粉饰,你我都知道彼此是何种人,本宫也不会因为你说了实话而怪你。”

  她顿了顿,“唯独,不得再在本宫面前说一句假话。”

  贺景廷愣住,半响才缓缓答道:“是...”

  接着,沈琴央坦然道:“本宫今日出宫,见的是兵部尚书宋哲义和宁远侯府的老侯爷,宋哲义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又刚刚扳倒了你父皇手里的户部尚书顾然之,为你去掉了不少阻力。宁远侯又在群臣之中颇有威望,若不是他站出来支持你,你瑞王的头衔也不会加封得如此顺利。”

  贺景廷垂眸道:“母后为儿臣所做的一切,儿臣都铭记在心。”

  沈琴央道:“说这些,并不是本宫要你报答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本宫要做的事有很多,身后跟着的人也很多,并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舒王,就不顾风险,把你的前程还有皇后党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搭进去。”

  她眸中盛着的寒光显得她苍白的面庞更加不近人情,也正是这样,才证明她永远都是醒着的。

  “这些,你懂吗?”

  “儿臣明白。”

  沈琴央点点头:“行了,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吧。”

  见沈琴央准备走,她身后的白芷上前来习惯性地扶住她的手,却不想沈琴央突然倒吸了一口气,白芷赶紧撤开自己覆在她腕子上的手指,掀开宽大的衣袖才发现,里面早已是一片青红。

  贺景廷皱眉上前,有些着急地从白芷手中接过沈琴央的手腕,皓白如雪的肌肤上落了大片的梅花汁子一般的红,留下贺成衍狠厉的指痕。那殷红里透着青紫,显然是被攥得狠了,都淤血发青了。

  

  沈琴央也没想到贺景廷会突然这样大惊小怪:

  “没什么事,这种伤回去用热手巾敷一下隔天就好了。”

  即便沈琴央这样说了,贺景廷还是抓着她的胳膊愣怔地看着那伤出神,她用了些力想抽走无果,最后还是贺景廷反应过来,怕再弄疼她,才讪讪松了手。

  看着沈琴央踏出门槛,贺景廷沉吟许久,还是决定喊住她:

  “...母后。”

  又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

  “他...从前经常这么对你吗?”

  明明是一国之后,受到天下人敬仰、朝拜都不为过,竟在后宫中被贺成衍如此随意对待,任由他言语羞辱,动辄暴力。

  就因为他是她名义上的妻子,是他后宫中的一个女人。

  这令贺景廷感到莫名的愤懑,她不是在浙北时很厉害吗?几乎一眼就能看出自己谋划多年的棋局,猜到他的身份并加以利用反将一军,多么地果决狠辣…

  像她这种吃不得一点亏的女人,怎么任由自己的丈夫这般欺凌?

  她对付自己不是很厉害的吗?

  沈琴央很显然没想到贺景廷会突然这么问,表情一时间有些莫名,随后淡淡道:

  “这不是你该问的。”

  贺景廷垂眸道:“儿臣知道,只是担心母后。”

  “也不是你需要担心的。”

  她看贺景廷的眼神全然一片不信任的疑色,继而强调道:

  “你不必刻意讨好本宫,当初许给你的条件本宫也都会尽力为你争取。今夜的情况你也见到了,你如今与本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稍有不慎便会被陛下寻到错处借题发挥。如今你的位置是如何得来的,你自己心里更清楚其中的诸多不易,在朝堂之上大展宏图,才对得起自己的一番筹谋。”

  贺景廷垂首道:“是,母后的话,儿臣无有不依的。”

  沈琴央点点头,话既然说清楚了,她便也离开了。

  贺景廷留在原地看着她走出门,被宫人扶上了轿,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心里想的却是,更深露重,也不知回昭晨宫的路上,会不会冷。

  他t牵强地勾了下嘴角:“好意被当做是居心叵测了啊...也难怪,我本来就是她想的那种人。”

  但为什么心口处上涌的情绪,是酸涩的呢?

  ...

  回昭晨宫的路上,白芷就跟在轿旁,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小声问道:

  “娘娘,奴婢看瑞王殿下,倒是个真关心娘娘的。”

  沈琴央无奈摇摇头:“你不知道他,他最擅长的就是拿捏人心。”

  贺景廷能从流落街头走到成为浙北两大帮派的主事人,除了因为他脑子好,再就是因为他演技好。

  沈琴央才不信那老盟主当年肯把潇山盟继承给他,单纯就是因为实在找不到继承人了,必然是贺景廷装得一副贤孝恭顺,博得了老盟主的信任,当他真把自己看做是再生父亲,才放心交托事业。

  更不必说浔江派的大当家林挚,这么多年不光对二当家柳相叶深信不疑,还把他看作是兄弟挚友。

  贺景廷懂得因人而异攻略人心。

  老盟主一生无儿无女,最期盼的就是晚年能有人在床头前尽孝,于是贺景廷始终陪伴在侧,就连喂食汤水这种小事都亲力亲为,只是没人知道他给老盟主喂下去的每一勺汤水都是催命的毒药。林挚作为土匪窝里被逼出山的大当家,空有一番豪情却壮志难酬,于是贺景廷便以救百姓于水火鼓舞,以共谋大业来煽动,骗他上了贼船。

  现如今轮到沈琴央,他机关算尽为自己挑选的母后,又能有什么例外?

  不过是看她膝下无子,又生性冷漠寡淡,才故作体贴想令她动容罢了。

  白芷若有所思道:“奴婢目光短浅,不如娘娘想得远看得透,就是觉得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刚刚奴婢掀开娘娘的袖子,瑞王几乎是红着眼睛就冲过来了,反倒把奴婢吓了一跳。”

  沈琴央没说什么,贺景廷确实有些反常。

  但想了想,其实也好解释:“他从前毕竟远在浙北,民间都知道帝后不和,估计也是没想到皇帝能对我下如此狠手。”

  白芷想到这也生气,“陛下确实太过分了!”

  说完见沈琴央看自己,白芷才反应过来这还在昭晨宫外,自己又失言了,赶紧掌嘴,又道:

  “不过娘娘,您自己也说如今同瑞王殿下是一荣...两荣...?”

  沈琴央听着白芷的话笑出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哎呀娘娘,这个时候就先别纠奴婢的错了,总之是一条船上的两只蚂蚱!”

  她挠挠头继续道:“可为啥又什么都不透露给瑞王呢?当时他知道娘娘想见舒王殿下,不也帮忙找了刑部的人,顺利把娘娘送进去了吗?奴婢就是觉得,瑞王殿下挺有能耐的,多告诉他些说不定还能帮上娘娘。”

  “白芷,永远别把自己的意图和底牌当做筹码去试探人心。”

  白芷疑惑道:“为什么呢?”

  沈琴央默默地看着远处就要到了的昭晨宫,溢出些许暖黄色的灯光,她眯了眯眼道:

  “因为人心经不起试探,有期待就必然有失望。”

第87章 皇陵

  这些日子, 关于舒王失踪一事的议论在朝中愈发沸腾起来,甚至他曾被贺成衍秘密派遣到浙北的消息也不胫而走。眼看着都已经有人谣传就是皇帝容不下舒王,随便找个由头给他打发出去再动手这种话了, 贺成衍终于坐不住了。

  贺姓皇子本就留下的不多, 大都被贺成衍赶尽杀绝,已经寒了一大批人宗室子弟的心。从前被贺成衍逼死的皇子里确实有几个打着夺位的心思, 死的也不算太冤枉, 但现如今就连舒王这个无权无势又无后, 整日里听曲遛鸟还病歪歪的皇子都被贺成衍算计, 便显得过于风声鹤唳了。

  陆陆续续开始有大臣在朝会上要求舒王出面, 当然, 都是皇后党。

  贺成衍不是傻的, 从前舒王也不是没有不打招呼就走过, 三天两头大江南北溜达, 成年累月不在京中的日子只多不少,怎么现在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来关心他的死活?若说后面没有皇后的推波助澜, 贺成衍是打死也不信。

  可贺成衍确实交不出舒王, 一直拿他在外游历做由头,时间久了早晚抵不住一众人的轮番逼问。最要命的是,如今这个将最后几个手足亲兄弟也赶尽杀绝的恶名已经传到民间了。

  这种皇室内部的肮脏事,往往是传得最快的,更何况还有沈琴央的助力。

  声势造的越大, 舒王在刑部大牢里就越安全,因为贺成衍总要为声势鼎沸后的局面做打算,届时真交不出舒王只能从刑部拖出一具骸骨, 他就算是坐实了暴君的名声了。

  即便是先帝担了个暴君的名,也从未动过任何宗室子弟。

  贺成衍早晚顶不住愈演愈烈的传言,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没有先帝下达铁律禁止议论言传的魄力,更清楚现在的民情已经经不起前朝一般的剥削。

  他曾是谋逆之人,所以一生都将畏惧着被谋逆之人篡位。

  于是终于在某一日的朝会之上,舒王,久违的现身了。

  贺成烨笑得春风和煦,拜了皇兄,又谢了群臣,优哉游哉地退回到了队伍的最后一列,一如从前似的在朝会上站着打瞌睡,哪怕上面议的就是他的事。

  等到一群人呜呜泱泱把事情争出个结论,回头一看舒王早就倚着门框睡着了,被身边人推了推才慢悠悠地把七魂六魄收拾回来。

  他看了一眼远处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的皇兄,拱了拱手,跟着就道了一句“臣遵旨”。

  旁边叫醒他的老臣压低了声音:“殿下...殿下知道答应的是什么事吗...”

  舒王脸上还是副没睡醒的茫然,话说的却清醒,笑了笑问道:

  “我能不答应吗?”

  老臣擦了擦汗:“呃,好像不能。”

  龙椅上的贺成衍拍了板,“既然如此,下月初三,舒王就随行去燕郊为先帝守陵吧。”

  守陵这种事,其实也就比流放轻松点,看不到头的和死人作伴,大概率是永不得回京的下场,没几个好人能挨得住。

  这舒王也不知是触了皇兄什么霉头,即便保下了性命,从此也算是废人一个了。

  众臣垂首,至此事已尘埃落定,没有什么再商榷的余地,说到底舒王不算什么重要人物,只要活着能保陛下还有个手足兄弟就行了。

  无人注意到,舒王垂下眼帘的瞬间,那一抹一闪而过的冷厉。

  朝会散后,舒王缓步踱出了前殿,走在有些萧瑟的宫道之上。出宫的路不算短,他走得极缓,被成群结队的大臣们远远地落在最后,时不时有几个因事耽误的,路过时拱手行礼,他倒也笑笑回应。

  直到出宫的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他才走了一半的路,远远地看到一道宫门边上有人立着,静静地一动不动,似乎在注视着他,等走进了才发现竟是熟人。

  “皇后娘娘,好久不见。”

  贺成烨停下脚步,与沈琴央保持了一段不算近的距离,两人之间隔了些许宫墙内不疾不徐的秋风,有什么东西微妙地改变了,并不只是称呼。

  “你的腿怎么了?”

  沉默了一会儿,沈琴央问道。她并不知道自己是贺成烨自出狱以来第一个发现他腿出问题的人,也是第一个问出来的人。

  “不碍事,牢里湿气重,吹吹风过几天就好了。”

  哪里有说的这么轻巧?落下这种病根,恐怕从今往后年年这个时节都要遭罪,原本这人底子就差,除了腿还不知道有什么别的问题。

  “我派两个大夫给你,跟你一道去守陵。”

  贺成烨笑了笑,那笑却没什么笑意,“皇后娘娘费心,原本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就别连累他人和我一道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