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碎鸡丁
她目光真挚,像是在说什么衷心的祝福:
“你可一定,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说完,沈琴央便起身准备离开了,没有再看贺成衍一眼。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了,沈琴央不杀自己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贺姓的这两个主角,她谁也没有真正信任过。
制衡,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主角更迭都是你死我活,若不是前者谢幕,那后者的亮相便永远提不上日程。只要贺成衍不死,贺景廷就算再厉害,也没法真正地登上舞台,独揽大权。
可她不过是需要自己仅仅活着罢了。
贺成衍心中莫名生起一阵巨大的惶恐之情,她要抛弃他了,自己对她来说,已经彻底没有用了。
他突然有种直觉——这将是她与沈琴央最后一次见面。
“若清!”
沈琴央脚步一顿,她还是下意识地被这个称呼叫住了。
身后贺成衍的声音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凄凉悲切,令她突然就想起了,从前与贺成衍在宗亲王府时的岁月。
但那已经过去快十年了。
“若抛开你我为帝后的这段记忆,你可曾有一瞬间,是真心对过我的?”
他花了十年时间,终于问出了这句话,这十年间他日夜思索却不得其解的问题。
可惜,得到的,也是他十年来最害怕听到的答案——
“不曾。”
贺成衍看着这个女人离去的背影,他曾无数次想杀了她,又无数次地庆幸她活着的女人。本以为自己会愤怒、仇恨,可没想到最后望着她的背影,贺成衍心中只有滔天的悲伤。
他这一世,算是耗在她身上了。
... ...
离开了养居殿,远远地,严大将军的副将便迎了上来。
“娘娘怎么亲自来养居殿?也不带个人进去,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臣该如何跟瑞王殿下交代啊。”
沈琴央打量着眼前这个副将,她倒是对这种趋利避害的人没有什么看法,人性如此,好好加以利用便是。
只不过,还需调教一下。
“本宫的事,为何要同瑞王交代?”
副将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虽然事成之后登上皇位的人是瑞王,但说到底瑞王还是靠着皇后上位,背后真正做主的是眼前这位。皇后的事为何要跟瑞王交代?这不是本末倒置是什么?
副将赶忙谢罪,沈琴央却笑笑没再追究。
“既然你都明白,就替本宫办一件事吧。”
明眼人一听便知这是皇后娘娘赏的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副将自然懂得抓住,心中暗下决心要好好表现一番。
“派一队精锐守好陛下的房间,谁也不得靠近。”
副将连连点头:“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没想到沈琴央转而道:
“尤其是,瑞王。”
第99章 威胁
京中混乱多日, 十五的朝会却如期进行。
这一日,天云翻滚,日影多变, 昭示着一场极恶劣的暴风雪马上就要压境而来。
朝臣们瑟缩着立在殿外, 鸣鞭三声,百官俯首上殿。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 但等来等去, 龙椅始终空空如也。
朝会照常, 皇帝却没有现身。就在所有人心中疑惑之际, 珠帘轻响, 一道衣着华贵身形纤细的影子缓缓坐在了龙椅旁的后方。
百官里的皇后党率先跪拜, 其余的皇帝党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彼此之间小声议论了两句。可即便支持贺成衍, 皇后面前再有什么异议也是不得不拜的。
于是文武百官齐声做拜, 皇后于珠帘之后道了平身,队伍中才有官员敢开口提出问题。
“既是朝会, 为何今日是皇后娘娘上殿?”
沈琴央平缓中带了些许威仪的嗓音在大殿之上响起, 声音不大,可每个官员都听得清楚。
“近几日有反贼混入京城,于宫中作乱,陛下受到冲撞一病不起。从今日起,本宫代为处理朝政一应事宜, 由瑞王辅政。”
阶下一片哗然。
“恕老臣直言,虽然近几日京城宫中都乱了,但从未听说过陛下病倒的消息传出来。若皇后娘娘主张陛下已经病入膏肓到无法出面明令下旨, 可否将太医院为陛下诊治的脉案与药方公示出来?”
沈琴央道:“病来如山倒,恰逢贼人将太医院洗劫毁坏, 脉案不曾备份。至于药方,太医称陛下患的乃是心病,需要静养,没有药方。”
“这...”
提出问题的大臣一时语塞,原本以为皇后一定会准备好严密t的一套证据来佐证自己的话。毕竟皇后在太医院有自己的人,想伪造脉案和处方并不是难事。但太医院也不是没有皇帝的人,若是皇后拿出病案,他们自然可以提出让皇帝党的太医上殿核实对峙。
可没想到,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压根没用上,皇后根本懒得去圆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
未免也太流氓了点。
“听说,擎栾族乃是陛下亲召入京的,反倒是城外被擎栾族剿灭的浔江派,才是真正制造混乱的‘贼人’吧?”
又蹦出一个皇帝党的老臣,打算从皇后话里所谓的“反贼”上做做文章。沈琴央不慌不忙反问道:
“什么时候,道听途说的传言,也能在朝会大殿之上作为呈上来的证据了?既然是听说,就不必说了。”
“呃...可是...”
沈琴央笑笑:“你既说擎栾是陛下亲召入京,可有见过明旨的诏书?你既说城外的浔江派才是制造混乱的贼人,可浔江派从始至终可有攻入京城过?难道爱卿是想说,这几日宫中的混乱,陛下被贼人冲撞,都是本宫编造的?”
老臣赶忙跪下磕头:“臣不敢...”
一两个皇帝党的人跳出来,都被沈琴央三两句话就摁了下去,这几个还算是德高望重的老臣,沈琴央留了三分薄面。但总有年轻气盛,又想在关键的节骨眼上为皇帝陛下冲锋陷阵一把,日后能在陛下面前记笔大功的,站出来反驳道:
“皇后娘娘何必步步紧逼?擎栾族在城外剿匪,拿下浔江派,解了京城多日的围困是不争的事实,如今却把功臣打为逆贼,实在荒唐!”
这句质问掷地有声,在大殿之上回荡了两圈,而后安静得落针可闻。
沈琴央很久没有说话。
似乎过了很久,她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才缓缓开口道:
“看样子,这几日的封城令消息都闭塞起来了。”
最后说话的年轻臣子原本就因为沈琴央的沉默有些发怵,现下听她开口,才忍不住偷偷抬头。珠帘之后的影子似乎一直没有动过,皇后的面容看得并不真切。可他还是感受到珠帘之后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为了解决贼匪的围城之困,陛下派一支队伍持兵符前往西北调兵,从一开始调的就是常年驻守边关的西北军,而非擎栾族。可擎栾族族长赫函却无诏擅自携族人进京...你既然说擎栾是陛下亲诏,本宫就问你,可否见过明文诏书?”
阶下这位年轻的臣子抖了抖:“不曾...”
沈琴央继续道:“现今留守宫城内的擎栾族不过两千,你又可知剩下的五千擎栾族人现今身处何地?”
“臣听闻先前京郊西山起火,东边又有浔江派余孽,应该是陛下派出城去...”
沈琴央打断道:“这些事早已人尽皆知,都过去多少日了?不必在大殿之上重复一遍。”
他又抖了抖,额头上已经挂满了细密的汗珠,哆哆嗦嗦道:“臣不知...”
沈琴央:“那本宫来告诉你吧,剩下的擎栾,现在在京郊平原与陛下召来的西北军交战,已经厮杀了一天一夜。”
“这...怎么可能?!”
等到他说完,就发现自己身后出现了两名禁军,珠帘拨动,从帘后缓步走出的女人立在阶上俯视着他,缓缓道:
“既然这位小大人不肯相信,那便派他一人去京郊平原探一探虚实吧。至于这消息的真实与否,也不必你亲自回来告知,你回不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完,他就哭天撼地地被禁军架走了。
“还有人想问什么吗?”
至此,大殿之上再无异议之声。
沈琴央笑了笑:“很好,那便将擎栾族的小王爷罗萨,带上殿来吧。”
罗萨被禁军架着推到殿前,忍着屈辱跪下来朝皇后磕了个头。随后,僵硬地开口道:
“罪臣擎栾罗萨,携族人佯装觐见上京,以为陛下护驾为名潜入宫中。又以山火、贼首流窜为由派出大批族人出城,目的仅为拦截西北军入城。随后在宫中与其里应外合,妄想...妄想谋权篡位。”
这一番话显而易见是事先准备好在殿上背出来的词,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再敢提出异议,现在阶下跪着的,无论皇后党还是皇帝党,都心知肚明——局势已经彻底倒向了皇后。
现在谁再出头冒进,下场不会比刚刚那个拖出去的好太多。
但其实形势走到了如今的地步,皇帝执政还是皇后执政,结果已经大差不差了。
正如皇后所说,西北军是正经来救驾的,擎栾才是心怀不轨的反贼,更不必说早就虎视眈眈目的明确的那群浔江派土匪。可西北军常年驻守西北,养得估计不会比这些年来在西北四处征战的擎栾更具实力,在京郊平原这种对草原人具有天然优势的位置交战,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那赢了西北军的擎栾大部队,在之后会做什么呢?自然是调转方向回过头来攻城。届时只有这一点禁军,如何能防得住?
甚至群臣都为皇后捏了一把汗,现在这么折辱擎栾的皇子,等到城外的擎栾族回来,把皇后大卸八块给他们的小王爷报仇泄愤都是有可能的。
一个老臣出来小声提醒道:“既然现在擎栾大军已经在城外与西北军交战,那皇后娘娘现在可有什么应对之法?呃,据老臣所知,城内的禁军近几日既要分出部分来守城,又在宫中与擎栾族人起了冲突。现如今怕是已经分身乏术,无力应对了。”
沈琴央自然是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才敢与上殿来面对群臣质问的,她笑了笑,反问道:
“谁说宫内只有禁军了?这不是...还有留在宫里的擎栾族吗?”
殿上静了一瞬,还是罗萨最先反应过来,张口便骂道:“皇后!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们给你守城?!”
愤怒的罗萨刚想起身,就被身后的两个禁军重新按在了地上。
他挣扎了一下继续喊道:“擎栾族族人之间如手足亲兄一般,怎么可能让我们为了你们中原人自相残杀!”
沈琴央冷声道:“是又如何?你没得选择。”
罗萨体格健壮,两名常年习武的禁军竟然只能控制住他一时。很快,那两名禁军便有些脱力,几次险些就让暴起的罗萨挣脱开来。
沈琴央招了招手,殿上便涌入一群持刀的禁军,文武百官都吓得一震。即便是贺成衍在位,也从未有过这么多禁军同时携武器上殿。看样子皇后这是将禁军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上了!
罗萨被数把明晃晃的刀剑架住了脖颈,眼睛死死地盯着沈琴央,可惜阶上的女人不为所动,吐出的话语比抵在他脖子上的刀都要冰冷。
“好好想想吧,你父亲...还在我手上。”
罗萨心中一震,这正是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先前听说禁军统领绑了赫函,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那禁军统领的影子。但现在看禁军对皇后唯命是从的样子,显然是已经被沈琴央收服,那么赫函应该也顺理成章地到了皇后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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