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露衣
忽然又叹了口气,小小声地说:“要是阿爹那里也没有天花就好了。”
她?抱着薛皎的胳膊,难过地说:“这样婷姐姐就不会死了。”
薛皎震惊:“珍儿,你?说谁死了?”
薛珍:“婷姐姐呀?我听见祖母和姑姑说的,婷姐姐染了天花,过世?了。”
薛皎一脸恍惚:“梁婷?什么时候的事?”
梁婷是安平郡王的女儿,比珍儿大几岁,是个温柔恬静的小姑娘,因为安平郡王同梁桓关系不错,安平郡王妃带着女儿来过齐王府,薛皎也见过那个孩子。
薛珍不太会算时间,两?只手举起来:“这么多天以前,以前以前,阿娘在生病的时候。”
薛皎默然,大概是她?穿回来之前那个时间段,她?病得人事不知,自己身边的情况都不了解,更?别说别人府上的事了。
冯英一直关注着女儿,发现?女儿情绪不对?,连忙问:“皎皎,怎么了?”
薛皎情绪低落,垂着脑袋失落地说:“妈妈,有个小姑娘得天花过世?了,我、我或许可以救她?的……”
那真的是个很温柔的小女孩,会带着珍儿一起玩,采了花回来送她?阿娘,还会记得给她?一枝。
“皎皎!”冯英的语气忽然严厉:“不要去背负不属于你?的责任。”
薛皎勉强笑了笑,“妈妈,我知道,对?不起……”
她?有些混乱地解释:“其实我很早就想过去弄天花疫苗,我看过小说,看过电视,我知道的,最开始是牛痘,试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但、但是会死人,我不敢试,我也不敢跟梁桓说……”
她?捂着脸,有些崩溃:“我让人研究造纸,他们偷我的配方,离了梁桓,我什么都做不了,没有人信我,也没有人能帮我,我想试一试的,我觉得我可以做些什么,让他们过得好一点,但我做不到?……”
后来就不用说了,她?自身难保,更?别说折腾这些。
冯英揽着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皎皎,这不是你?的问题,是那个时代的问题,封建社会不给你?发挥才能的余地,是他们限制了你?,不是你?的错。”
薛皎其实心里明白,但她?的情绪容易失控,在妈妈的怀里,她?喃喃了一句:“她?阿娘,该多伤心啊……”
[牛痘!天女娘娘说天花疫苗是牛痘!]
[天女娘娘果然慈悲,她?是愿意帮我丰朝百姓的。]
[牛痘是何?物?]
[天花疫会发痘,可是牛发天花后的生的痘?]
[那牛痘要如何?用?]
[试试便知。]
[天女娘娘说,会死人。]
[得了天花,照样死路一条,不如豁出命去一试。]
[河源县不是正在发天花吗?死马当活马医,让他们先试呗。]
[到?底是何?人偷天女娘娘造纸的方子?真是罪该万死。]
[早知天女娘娘乃天人下?凡,我等必为天女娘娘马前卒,任天女娘娘驱使?。]
[我说为何?这些年?纸价突然下?跌,普通百姓也有了可用之纸,原来全?有仰赖天女娘娘。]
[此时在下?倒是知晓两?分,五年?前陛下?得薛氏女献纸,由当时的齐王世?子奉上。]
[陛下?给了天女娘娘何?等赏赐?]
[似乎是些金银珠宝……]
[此等造福万民之举,竟只赏这些?]
[陛下?也忒抠门了些。]
[大胆!竟敢妄议圣上!]
[俺也觉得……]
尚京。
天成?帝怒而掀桌,“分明还有其他赏赐,哪止金银珠宝?!”
他原地跳脚,无能狂怒:“朕又不知她?是天女,一介女子,还要朕封官赐爵不成?!”
皇帝是不会错的,既然他没错,错的就是别人。
“梁桓!”天成?帝怒道:“朕不知,他也不知吗?欺君罔上,乱臣贼子!cy”
“来人!传朕旨意,将齐王……”
他想夺了梁桓王爵,但齐王不是没名没份的普通王爵,此事宗室定?然不会同意。
况且,齐王的妻女还在天上挂着,虽说已经不要他了,但似乎对?他并无多少怨恨,尤其是薛珍,还在口称阿爹。
明明不是他的错,骂名要他来背,天成?帝哪受过这种委屈,差点儿被气得掉眼泪。
安平郡王府。
郡王妃抱着一束干花,泣不成?声。
她?的婷儿啊!她?可怜的孩子。
她?不怨恨天女娘娘,她?知道,女儿生病之前,天女娘娘已经病得起不来身了。
那时她?还叹息,齐王妃年?纪轻轻,若是就此香消玉殒,实在令人惋惜。
况且,梁贞年?幼失母,着实可怜,齐王若再娶继室,梁贞必然活得艰难。
若是当时天女娘娘没生病多好啊!
若是陛下?不歧视她?是个女子,在她?献纸时便给她?应有的赏赐,天女娘娘那般良善,有了官爵,怎么会不想着为百姓谋福祉。
她?恨!
她?的婷儿,原本可以活下?来……
第33章
丰朝,河源县。
县令方春霖刚被人从火场里抢救出来,他口鼻乌黑,脖颈处还有一道勒痕,神色恍惚,似哭似笑?。
在天幕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状告上?官,方春霖自知已无活路,即便京中查明确如他所说,撤了上?官的职,可哪个上?官会要他这?样胆敢在天幕公开告状的下属。
前途已断,他们也不会让他活了。
方春霖发出弹幕,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然而他没想到,上?官早防备着他这?不听话的刺头,县衙中潜藏着盯着他的探子,那些?人如此心急,没等他吊死自己,先行放了把火。
两重死劫凑一块,方春霖反而活了下来。
“大人,天女娘娘说了如何防治天花,咱们河源县有救了!”
“大人您振作起来,河源县不能没有你啊。”
“大人,您看看外头,河源县的百姓都来救火了。”
“方大人,您不能死啊!”
方春霖看着县衙外拎着水桶抱着水盆奔过来救火的百姓,掩面而泣,“是方某对?不住诸位。”
“大人您别这?么说,若不是你,我们河源县只会死更多的人。”
“大人,大老爷们不让我们活,我们偏要挣出一条命来。”
“就是,烂命一条,干就完了!”
“老子得了天花都没死,命不该绝!老子偏要活!”
方春霖用力抹了把脸,被搀扶着站起来,面前是他河源县的百姓,众人殷切地望着他,被天花折磨的麻木的脸上?,重新燃起了希望。
天花无药可治,一城之?人又被困在此处,睁眼等死。
可现在天女娘娘给他们指出了一条明路,或许不好走,但总归有了一丝希望。
他既已打算赴死,便将这?条命置之?度外,既当了这?河源县的父母官,多少要为河源县的百姓们做些?事。
“天女娘娘说了如何防治天花?”
那会儿?他正在屋里上?吊,没看天幕,“具体?如何,一一述来。”
随侍与百姓七嘴八舌地把薛皎的话复述了一遍,方春霖听完,下令:“去?将后?衙的牛车卸了,给牛种痘试试。”
“大人,私杀耕牛为罪。”
方春霖冷笑?一声:“贵人们的餐桌上?何曾少过牛肉,不是病死就是摔死,他们家?的牛也忒体?弱多病了些?。”
县吏们面面相觑,这?话也敢说,他们大人终于是疯了吗?
急匆匆的脚步声和蹄子踏地声混在一处,杂乱吵闹。
挡住视线的百姓被拨开,长街上?,走来一群牵着牛的百姓,有领着仆从的富商,有衣着破旧的农户,还有光着脚的牛倌。
炎热的夏天,大量牲口聚集在一处气味并不好闻,但没人嫌弃。
半个县城的百姓都染上?了天花,有的人熬过来了,但死的人更多,剩下的人该怎么办呢?无处可去?,也舍不下染病的亲人。
一个半大小子牵着他家?的耕牛,奋力喊道:“大人,大人我家?牛生?病了!您看看这?是不是牛痘啊!”
方春霖下意识走过去?,却被人拦住,“大人,您不能去?,万一染到您身上?……”
“让老夫看看。”一个白胡子老头越众而出。
旁边有认得的人连忙解释:“就是济春堂的胡大夫。”
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有的身后?跟着提着药箱的药童,有的自己挎着药箧,皆是县中药堂的大夫。
方春霖眼眶泛热,前跨一步,弯腰鞠一大躬。
一大夫连忙将他扶起,不待方春霖开口,塞过来一个纱布口罩,示意他戴上?。
大夫们虽然没有治疗天花的办法,但跟各种疫病干了那么多年,多少总结出一些?防疫措施,不说能不能治好疫病,他们这?些?人行走疫区,自身安全要保护好。
他们不光准备了用沸水煮过的纱布,还备了大量草木灰用来清洁。
许多大夫们发现,天人很在意卫生?,家?中都常备用以净手的涤剂。
天女娘娘和小天女体?检采血时,护士会先用一团沾了不知道什么液体?的棉花清洁需要采血的部位,天女娘娘说,这?是在消毒。
人身体?上?怎么会有毒呢?若是有毒,岂不是先把人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