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露衣
但?是现在学校只有高三生?提前到校上课,晨练变成了早读。
薛皎要是想踩点,可以再?晚一点起床,但?是这种作息一对比……想一想你睡大觉的时候其他同学已经开始走读了,用老师的话说,怎么睡得着呀?
学生?们就?是这么卷起来?的,薛皎听方?图南说,还有住宿生?晚上熄灯后继续开着小夜灯学习的,卷到飞起。
薛皎熬不了这个夜,只能尽量早起一点。
火速换好衣服起床洗漱,薛皎穿上新?校服,昨晚回来?就?丢进洗衣机,甩干晾一晚上,夏季校服轻薄已经干透了。
坐下准备吃早饭时还不到六点四十,薛皎看见爸爸妈妈都起来?了,有点不好意思,“我可以自己坐公交车去上学。”
冯英给女?儿的豆腐脑里加了一勺糖,“让你爸送,送完你正好去上班。”
薛皎想叹气,她爸九点钟才?上班,即便要避开早高峰,也可以再?睡一个小时左右,为?了送她才?早起。
当爹妈的最了解自家孩子,薛青山笑?着说:“现在这个点儿一准不堵车,一会儿到了单位,我还能在车里眯一会儿。”
在车上睡哪有在床上睡舒服,但?薛皎知道爸爸妈妈放不下心,她乖乖听话才?更能让他们安心。
吃完早饭还不到七点,匆匆背上书?包出门,这个点确实不堵车,到学校的时候才?七点零几分。
七点钟,路上行人不多?,校门口却非常热闹,来?来?往往的学生?,还有校门口这条街街边、人行道上各种推着车的小贩,都是卖早点的,包子、油条、三明治、饭团、烤饼、糍粑等等,应有尽有。
薛皎下车跟爸爸挥手告别,往校门口跑了两步,又停下来?,犹豫了一下,去买了两个饭团。
饭团冷了也能吃,现在天气还很热,吃一点冷的没?关系。
热乎乎的饭团塞进书?包里,薛皎又爬一次六楼,这次爬楼还是喘,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没?有第一次爬那?种累得喘不上气的感?觉了。
薛皎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大半,住宿生?们全到了,教室里也没?人闲聊,全都在或低声或高声的背书?,文?科生?要背的内容太多?了,光刷题是不够的,薛皎深有感?触。
她就?是因为?背得多?背得牢,但?凡碰到涉及她背过的内容的题目,都做得飞快,刷题效率都提高了。
薛皎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掏出一个饭团递给同桌,正要说给她上午饿了吃,方?图南接过饭团,惊喜不已:“你怎么知道我早上没?吃饭?饿死?我了……”
她一边说,一边剥开饭团,低头啃了一口,一脸满足:“学校外面买的吧?这家饭团料特别足,好吃,推荐你试试加了咸蛋黄的,超级香。”
薛皎不解:“你怎么没吃早饭?”
同桌真实干饭人,现在才?7:15,还没到规定的早读开始时间,怎么会没?吃早饭呢?
方?图南埋着头,把猛啃饭团的下半张脸藏在堆起的书后面,郁闷道:“起晚了,你不知道,我们宿舍一宿舍的卷王,就?没?人十二点之前睡觉,她们都不睡,我哪敢第一个睡,半夜一点起来?上厕所,隔壁床的床帘后面还亮着灯。”
薛皎不敢吱声,她昨晚十点多?就?睡了,当时已经困得不行。
不敢想她要是住宿,遇到这种情况还能不能睡得着。
方?图南狂炫大饭团,两三句话的功夫,已经消灭一半。
她喝了口水,继续道:“说实话,我觉得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不适合住宿,真的会被室友卷死?,怎么睡得着呀?全寝室都在学,躺下就?是一个失眠。”
薛皎心有余悸地点头,对,她就?是。
难怪学校一直都开放走读,除了考虑学生?家住的远近问题,应该也有这方?面?因素,让被卷得受不了的学生?回家喘口气。
“对了,我们学校有个校规,禁止带书?本和其他资料进卫生?间,你知道吧?”
薛皎:?
她只是五年没?在学校,怎么又多?了一条奇奇怪怪的校规。
不用她问,看她一脸迷茫,方?图南已经开始解释了:“就?前两年,有个高三学姐小夜灯没?电了,大晚上跑到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借灯复习,另外一个学姐起床上厕所,以为?碰到女?鬼当场吓晕。”
薛皎:……
果然,每一条离谱的校规后面?都必然有更离谱的事件发生?。
[天人的学子,未免太勤奋了些。]
[卷是何意?]
[我不懂,天人生?活这般好,不缺吃不缺穿,为?何还要如此拼命学习。]
[她们总说高考,可是跟咱们科举一样,考上就?能当官?]
[高考是考大学,就?是不知天人的大学又是教什么。]
[这些女?学生?都太拼了,男子拼命读书?也就?罢了,应当应分,女?子何必如此辛苦,找个好人家嫁了,尽管享福。]
[若妾有读书?的机会,也愿这般努力。]
[?]
[这些小女?子,真是不知好歹。]
[何必与她们争论,嘴一张什么不敢说。]
如今愿意在天幕上发言的丰朝女?子多?了一些,但?相比男人依旧是少,有几个女?子帮着说了几句,受不住口诛笔伐,渐渐没?了声音。
丰朝,承恩侯府。
关斐坐在栏杆上,看着天幕上寥寥几条女?子发的弹幕被淹没?,她的视线没?了落点,最后定在薛皎身上。
薛皎穿着跟其他同学一模一样的校服,宽松的校服衬得她肩背越发单薄,她比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模样,瘦了更多?。
关斐恍惚间想起两人初遇的时候,那?时她刚从边疆来?到尚京,她自小在边疆长大,用她阿娘的话说,大大咧咧,不像个女?孩子。
尚京城的贵女?们也不喜欢她,看在她阿爹的面?子上,表面?客客气气叫一声“关小姐”,私底下叫她“关土匪”。
即便有那?些私底下不嘲讽她的,也不愿意同她接近,似乎生?怕她污了她们的名声。
关斐从小不爱看书?,阿娘专门给她买的女?四书?,加起来?看了不到十页,女?先生?也被她气走了,
她认识的字也不多?,但?自己的名字还是认得的,她是关斐,不是关匪。
关斐真正上过战场,所以对于这些闲言碎语,她只觉得可笑?,哪怕这些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呢?她也能高看她们一眼。
什么贵族小姐,都是些阴险小人。
关斐依旧我行我素,她从小喜欢舞刀弄枪,力气也比一般的男人都大。
阿爹曾经叹息,说可惜她是个女?儿,若她是个儿子,以后定能成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关斐小时候很不服气,哥哥们倒是男子,但?他们都打不过她,为?什么她不能当大将军!
长大了,懂事了,关斐终于明白,女?子是当不了大将军的,丰朝从未出过女?将军。
十三岁那?年,戎狄胡多?部联合侵扰边境,打到最后,弹尽粮绝只能死?守边城等援军到来?,满城男女?老少都上了城墙抗敌。
关斐没?有跟其他女?孩子一起照顾伤者,筹备后勤,她穿上了兄长曾经的盔甲,提起长刀冲进防守前线。
那?一战,关斐砍下十七个敌人的人头,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有一刀差点将她对半劈开。
挣扎着醒来?的时候,关斐看见阿娘的泪眼,她摸着几乎将她整个包裹起来?的纱布哭泣,“留下这么深这么长的疤,以后还怎么嫁人……”
关斐浑身发冷,伤处剧痛,一直痛到心口,不知道是因为?伤重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伤好之后,关斐再?习武,爹娘念叨的反而少了,阿爹甚至还给她选了一队新?侍女?,都是身高体健的年轻女?子,让她们跟着关斐一起习武。
关斐知道原因,边疆太不安全了,那?一战援军来?得太晚,戎狄最终还是破了城,城中死?了太多?人。
关斐十七岁那?年,天成帝召关大将军回京,关斐以为?爹娘会开心,阿娘总说边境太苦,这下好了,他们要去丰朝最繁华的尚京。
可爹娘并不开心,恰恰相反,他们愁容满面?,时常私底下说些什么,面?对外人又变成了一副欢喜模样。
关斐高高兴兴进了京,在尚京待得却并不开心,她没?有一个朋友,不能再?出去跑马。
直到她遇见了薛皎。
从小到大,不管是民风彪悍的边城,还是奢靡繁华的尚京,关斐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她善良又勇敢,温柔又善解人意,想法永远都跟一般人不一样,有无数的奇思妙想。
她像一个小太阳不断发光,但?是又不会像太阳那?般炽热灼人。
关斐喜欢薛皎,薛皎也喜欢她,甚至是崇拜她。
关斐骑马耍枪,别人嫌弃她粗俗,薛皎却看得两眼发光,激动地把手都拍红了。
关斐不经意提及她曾经上过战场,别人不理解甚至害怕她,薛皎却满眼钦佩,说她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关斐吐露心声,说她身上有难看的伤疤,阿娘担心她不好嫁人。
薛皎满眼心疼,说那?是英雄的勋章,嫌弃她伤疤的男人都不值得嫁,能这样筛出去是好事。
她们那?时候那?么好,经常整日的混在一起,薛皎会弄各种好吃的,玩得晚了,就?抵足而眠。
她跟薛皎讲她在边城的趣事,薛皎给她讲她回不去的故乡。
关斐知道薛皎的理想,她也想帮她,她想着,尚京容不下她,她可以带薛皎回边城。
那?里虽然没?有尚京繁华,但?对女?子的禁锢却小得多?,她可以让阿爹迂回的帮薛皎立个女?户,让她阿爹阿娘收薛皎为?义女?也可以,她本就?把薛皎当自己的亲妹妹。
边城不太平,但?她会勤练武艺,她一定会保护好薛皎。
关斐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她了解薛皎,让她选,她会愿意跟着她去边城。
她暂时没?有告诉薛皎她的打算,她想先回家跟爹娘商量好。
关斐兴冲冲回到家,迎接她的却是爹娘心痛的目光。
她回不去边城了,她要嫁人了。
关家统帅边军太久,因为?军饷不足的问题,关将军跟尚京反应过太多?次,闹得不欢而散,皇帝渐渐心生?嫌隙。
她得留在尚京,嫁给皇帝指婚的人。
不光是她,还有她的兄长们,阿爹阿娘唯一能带走的,只有她三岁的幼弟。
关斐不懂,如果要留人质,为?什么不把弟弟留下,她的兄长们能征善战,留在边城才?能继续抗敌。
她回不去家了,但?还是想试着送走薛皎。
尚京一点也不好,她要把她的小红马送给薛皎,让阿爹阿娘带着薛皎回家。
爹娘答应了她,阿娘说,会把皎皎当亲女?儿看待。
她准备告诉薛皎,可是很快,阿娘却又跟她说,薛皎也走不了。
“齐王世子喜欢她。”阿娘满脸的无奈:“阿斐,齐王世子乃天子近臣,他不同意我们带走皎皎,他说……”
关斐问:“他说什么?”
“他说,要是想带走薛皎。就?……就?把你阿弟留下。”
关斐木然地呆坐在房里,她不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会嫌弃她的伤疤。
但?她知道,梁桓不是个好人,他对皎皎的那?些好,底下掩盖着的是他的冷酷和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