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昀
后来也不是没在京畿附近找寻, 恐她落入什么手中, 可惜阴差阳错还是错过了。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他应该无?比庆幸,庆幸有人照料她,这?么多年不至于孤苦无?依。
就是这?样?。
口忽然很干, 程明?昱再度拾起茶盏,里面空空如也。
这?个?时候,老仆已?沏了热汤来,见他喝完冷茶,顿时不悦了,
“老爷,您已?不是年轻时候的身子,夜里喝凉茶,于肠胃不好,呐,老奴给您煮了一碗温汤,暖一暖肺腑吧。”
方?才退得远,屋子里的话?老仆一无?所知。
程明?昱木然看着面前的虚空,沉默许久方?摇了摇头。
老仆见他神情比往日寥落,不知该说什么。
这?些年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家主的苦,这?个?令全天下所有人敬仰赞服的大晋朝廷第一人,也曾有年少的悸动?,也曾有难以自持的风月。
那些兼祧的日子,他是唯一一个?侍奉在家主身边的人,夜里提醒他日子到了,该去了,从不情不愿,磨蹭着时辰,到去的越来越早,回?得越来越迟。
最后一次,那把焦尾琴都抱在怀里,迈出门槛了,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怀上了,往后不必去了。
他永远记得,把消息禀到家主跟前时,家主那一瞬的表情。
掩饰不及的失落,错愕,慢慢过渡到麻木的欢喜,就如眼前这?般。
再后来,她去世了,那一扇小门,那一条幽深的甬道,那一间不大不小的琴房,就成了他自矜人生?唯一的缺口。
心情不好,便抚琴,这?是老仆伺候程明?昱雷打不动?的经验。
“老爷,该去琴房了。”他好心提醒。
程明?昱往后靠在背搭,好像是陷在那里动?弹不得,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老仆心里错愕了一瞬。
过去再忙再累,他总要去抚一会儿琴,今日却不肯去。
蹊跷了。
这?时,门外来了一人,是乙子部?的首领,想是有事禀报,老仆就退下了。
那黑衫人进?门来,将门掩好,来到程明?昱跟前,拱手道,
“家主,云南王是昨日抵达的京城,陛下暂时还未见他,说是让他稍作休息,得了空再见,云南王这?一回?携妻儿进?京...”
程明?昱这?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每每京城有重要人物入京,暗卫需打听清楚底细汇报给他,云南王进?京是近来京城大事之一,是以乙子部?首领主动?前来汇报,方?才他发现说到“妻”字,家主瞳孔明?显缩了缩,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是以顿了顿,半晌见程明?昱没做声,方?接着道,
“来的是幼子,今年七岁半,说是这?位
续弦所生?。”
程明?昱手搭在圈椅扶柄,目光定着方?才程亦安坐过的椅凳,眼眸缓缓眯了眯。
云南王上京的折子是从他手里过的,他当然知道这?位“王妃”的底细,姓夏,原是云南王的侧妃,后来王妃过世后,被?扶正,此次跟着云南王进?京,大抵是要留在京城陪伴儿子做质子。
他万没料到,这?位夏氏是夏芙。
程明?昱揉着眉心自嘲一声。
“这?位云南王妃的来历,清楚吗?”
暗卫摇头,“暂时就知道这?些,若是您要查,属下这?就遣人去一趟云南,将她查个?究竟。”
程明?昱那张俊脸陷在阴影里,淡声吐出两字:“去查。”
“是。”
又轻声禀报了几?桩别的事,见程明?昱没有吩咐,就准备离开?,临走时突然想起一事,折过身,
“哦对了家主,记得情报提过,这?位云南王妃擅琴。”
程明?昱暗沉的眸光极轻地跳跃了下,眼底的自持一点点被?抖落,
思绪也一下被拉得老远。
记得那是他们第三次还是第四次见面吧。
这?一夜下着小雨,他比往回?来的早一些,他从穿堂跨进?她的院子,恍惚听见内室传来一段琴音。
他从小摸琴,只需听几?个?音便知这?人深浅,从门口行至廊庑这?一段,她就错了三个?音,且这?把琴弦实在不好,音质不够清越。
程明?昱摇摇头,行至门口,大约是发现他身影,里面的琴音突然断了。
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老嬷嬷迎了他进?来,他收伞交给老嬷嬷,撩开?珠帘跨入东次间,她楚楚立着琴案旁,雪白的俏脸明?显闪过一丝惊愕。
他明?白了,今夜下雨,她没料到他会来,所以在抚琴。
他目光挪至琴案,一把并不怎么好的旧琴,琴弦也略有生?涩。
夏芙察觉他视线,便当他不悦,毕竟他时间珍贵,每每匆匆来,匆匆走,一刻都不想多留。
她今日不曾准备,怕是耽误他时辰,于是慌忙往里让,
“您请进?。”
程明?昱猜到她在想什么,微微皱了皱眉。
难不成他就这?么急不可耐?
他是有君子之风的,即便是为了子嗣,为了承诺,也不至于一点风度都没有。
他朝琴案走来,指着小凳,与她道,
“坐下,你方?才错了音,我来教你。”
这?是他们第一次做床笫之外的事。
冷白的俊脸毫无?波澜,语气也不见起伏,如同命令。
夏芙暗暗咬了咬唇,瞟了他一眼,默声挪过来坐下,只觉头顶压着一道严肃又锐利的目光,掌心都在冒汗。
看出她的窘迫,他忽然觉得好笑。
这?样?慌张怎么学得好?
“把你教会,也省得将来你不会教孩子。”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她听见这?话?,慌得一下就坐稳了,纤细的腰肢也挺得直直的,怯怯眼神覆满了坚定,
“我一定好好学。”
她现在果然学得很好。
程明?昱弯下背,将脸深深埋进?掌心。
程亦安这?厢出了书房,寻到陆栩生?就径直登车回?府。
路上,陆栩生?见她脸色不大好,了然问道,
“怎么样?,你爹爹什么反应?”
程亦安神色复杂看着他,没有说话?。
陆栩生?嗤了一声笑,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你爹爹寡居这?么多年不曾续娶,除了那个?克妻的传言,想必也有岳母的缘故在内。”
程亦安胡乱抓了抓脑,“罢了,不管了,”
一边是娘,一边是爹,手心手背都是肉。
细想一遭,她又开?始自我安慰,“我觉得爹爹应该是自责内疚更多,给他一点时间,他能慢慢接受的。”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陆栩生?看着她满脸苦恼,揉了揉她鬓角,将她拉入怀里,
“别管了,他们的事咱们插不上手。”
程亦安扑入他怀里,鼻尖被?他清冽的气息环绕,迷糊问,“男人真的有这?么重的占有欲吗?”
陆栩生?眸色忽然一阵幽沉,“嗯。”
“那我改嫁了,也没见你惦记我啊?”程亦安推了推他的肩。
陆栩生?心乱了一下,她怎么知道没有。
当年他在边关想女人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就是程亦安。
程亦安见陆栩生?不说话?,忽然贼贼笑了下,
“今日上午我在议事厅,三弟妹跟我说,王家那边给婆母来了信,说是王家下半年就要进?京了,陆栩生?,我可警告你,别给我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否则我跟大姐作伴,再挑个?乖顺的小郎君。”
陆栩生?这?下是彻底慌了,紧紧箍着她的腰身,
“程亦安,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我是那种三心二意,出尔反尔的人吗?”
程亦安眼神有一搭没一搭撩着他,纤纤玉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似笑非笑的摸样?。
陆栩生?只觉一股压力扑面而来。
“我有什么你不满意的地方?,你说。”
程亦安没说,舒舒服服靠着他胸膛歇着,“等见过我娘,过一阵子去程家,帮我长?姐掌掌眼。”
那是给程亦歆掌眼嘛?怕是给自己寻退路吧。
陆栩生?有一种危机四伏的紧迫感。
他真得跟大舅子取取经了。
这?一夜回?陆府安顿,翌日晨起便打点贺礼,准备去云南王府。
陆栩生?刚从江南回?府,皇帝给他准了两日假,这?一日便在府上歇着,等着待会陪她去云南王府,程亦安这?一下装了两车子礼,闹出的动?静不小,被?二太太王氏知道了。
二太太着人将陆栩生?唤过去,
“你媳妇这?是又要去哪?怎么三天两头不着家的,她年纪轻,你得说说她,这?府里的事还管不管了?”
陆栩生?见母亲语气不好,严肃问她,
“母亲,府上是哪儿出了乱子?还是什么事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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