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矢翊
郁离恍然,她知道上门女婿,不过很多男人以此为耻,很少愿意当上门女婿的,一般愿意的都是有缺陷的男人。
宋秀才的模样端正,每次都被宋娘子撵着跑,但能看出他其实没有计较这些。
反倒是宋娘子咄咄逼人时,他还会反过来安抚她的暴脾气。
说到这里,宋娘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今天让你看笑话了!其实我知道他没做啥,他没那个胆,只是——我不喜欢他出去应酬,也不知道那些读书人为何每次都喜欢举办什么文会诗会时,还要找花楼里的姑娘去作陪,他再小心,还是会沾上一些脂粉味儿,我可不喜欢……”
说到最后,宋娘子抱怨起来,觉得那些读书人一个两个的都是道貌岸然之辈,明明就是好色嘛,却硬是要说他们他们这是风流不拘,文人风骨啥的。
郁离默默地啃着蒸糕,没说话。
宋娘子看了看她,觉得傅娘子这性子实在文静,心里叹气。
要是哪天傅郎君也被人拉去参加那些文会,以他的样貌,只怕对他起心思的花娘不少,届时他能管得住自己还好,要是管不住,像某些读书人那样,索性直接将人养在外头,来个红袖添香什么的……
她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要是宋义敢这么做,看她不割掉他作案的东西,再与他和离。
休想让她忍这口窝囊气。
宋娘子离开前,对郁离说:“傅娘子,男人还是要管的,不能让他们太过轻松,不然哪天连家门怎么走都不知道,他们会蹬鼻子上脸。”
郁离反应慢了半拍,明白她的意思。
她有些纠结,其实她和傅闻宵不是那样的关系,但是这种事也不好和她说。
宋秀才夫妻离开后,郁离继续练字,只是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
“离娘,怎么了?”傅闻宵问道。
郁离看他一眼,说道:“听说你们读书人的文会和诗会要找花娘作陪……”
傅闻宵微微愣了下,很快就明白她为何提这个。
其实张大娘和她说的话,隔着门他也听到了,后来看她不在意的样子,他也不好说什么。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她不说,证明她不在意,
这会儿,见她突然开口,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让他很开心。
“也不全都是。”傅闻宵含蓄地道,“汪举人举办的宴会就没有这些,我去参加过一次,里头都是读书人,大家都是为了探讨学问而来。”
郁离惊讶,“真不请花娘红袖添香吗?”
傅闻宵:“……”谁教坏她了?
“没有!”他否定的语气有些快,然后又说,“我也不喜欢那种事。”
郁离歪头看他,“你不喜欢?为什么?”
男人不都喜欢这种吗?虽然她见到的男人大多都是市井之徒,没那能耐参加这种文人诗会,但疏影巷里的读书人多,这些读书人的生活也是挺丰富的。
还有,其实也有不少男人不管有钱没钱,都想去找花娘的。
傅闻宵心头微紧,觉得不能让她误会:“可能是我比较怪,我确实不喜……”
不喜的理由有很多,他也不好一一和她明说,但谁说男人一定要喜欢那种事?男人也有洁身自好的,更有宁缺毋滥的。
以前他要做的事实在太多,无心去想那些,现在却是找到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只盼着她能多看自己一眼。
郁离看他好半晌,点头道:“那你确实挺怪的!”
傅闻宵:“……”
傅闻宵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自己这算不算自污?
没等他想着怎么纠正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就听到她说:“傅闻宵,你以后要是去那种场合,要告诉我一声。”
傅闻宵一脸愕然,“告诉你做甚?”
“和离啊!”郁离理所当然地说,“你既然有心,那就和离,这样我就不用管你啦。”要不然,他去找花娘,她啥都不做的话,是不是很没面子?
至少现在,明面上两人还是夫妻呢。
傅闻宵:“……”
一时间,傅闻宵也不知道哪个问题让他比较在意。
没等他再开口,就见她好像觉得已经没事,开始专心练字。
不管做什么,她都是很认真的,既然要练字,那就好好地练,不容她分心。
傅闻宵盯着她,神色不明。
他知道,她说和离就是真的和离,绝对不是随口说说,一旦他真的做了什么,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这段婚姻。
但她说管他……难道像宋娘子管宋秀才这样管着?
想到什么,傅闻宵不禁失笑。
“你笑什么?”郁离抬头看他。
傅闻宵含笑看她,一双墨玉般的眸子倒映她的身影,说道:“离娘放心吧,我对那些没兴趣,也不会做出那种事。”
郁离哦一声,又瞅了瞅他,没说什么。
他要是有什么想法,她觉得自己一拳头就能解决他,压根儿不在意他做不做。
当然,他不做最好啦,作为他现在明面上的妻子,她可不受这种窝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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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疏影巷好像每天都要发生点鸡飞狗跳的事,不是宋娘子训夫,就是其他人家为鸡毛蒜皮的事吵起来,或者邻居之间闹矛盾等。
幸好,除了这些外,其他人倒也好相处,和郁离当初买房的衬衷还是符合的。
来傅家串门的人渐渐地少了。
大概是看出傅闻宵是个清高的,不会为他们引见汪举人,那些人都歇了心思,只有一些像宋秀才这般真心上门请教学问的过来。
对这些人,傅闻宵也没拒绝,但大多时候都会客气的送客。
送客的理由也是现成的,他身体不好,没办法和他们探讨学问太久。
这日,郁离回来,发现巷子里有不少人凑到一起说话。
看到她时,那些人都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过来,仿佛她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郁离没理会,正准备回家,有人叫住她。
“傅娘子。”叫住她的人说道,“我昨儿去城南的早市买肉,好像看到你进了一家肉铺,听人说,你在那家肉铺杀猪……可是有这种事?”
在那人询问时,其他人也盯着她,满脸好奇之色。
郁离坦然地点头,“是的。”
这种事没什么隐瞒的。
瞬间,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微妙。
郁离也说不出这种微妙是什么,不在她没在意,就要回家时,一道大嗓门响起。
“傅娘子,你这样可不行啊,哪有读书郎的妻子去杀猪的?”说话的人是何大娘,只见她满脸红光,盯着郁离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
在郁离转头时,她继续说:“傅娘子,傅郎君以后可是要考秀才的,要是让人知道他有个杀猪匠的妻子,会被人嘲笑的。”
她心里得意地想,她儿子虽然只比傅郎君长得差那么一点点,但娶的可是县城里的姑娘。
虽然儿媳妇家里是做生意的,但这可比杀猪匠要好多了。
郁离表情严肃,正要说什么,宋家的门唰啦一下打开。
宋娘子走出来,朝在场的人道:“你们啥意思?人家傅郎君都没说啥呢,一个个就跳出来,你们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你们这是嫉妒傅郎君长得比你们家的那些读书人好看、学问比他们好吧?杀猪咋啦?我就不信你们不吃猪肉,没有杀猪匠,谁杀猪给你吃!”
她叉着腰,骂道:“没有端着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道理!”
宋娘子这话将在场的人都嘲了一遍。
一个大娘恼怒地道:“宋娘子,你、你这是强词夺理,不能相提并论。”
“哎哟,还相提并论!咋不说你家那儿子连给傅郎君提鞋都不配,估计这辈子一个秀才就顶天了,居然有脸来嘲笑人家能考举人进士的,也不害臊。你管这么宽,咋不管管你家儿子在外头养花娘的事?”
“你你你……”
“我啥啊?”宋娘子叭叭叭地一通输出,“我哪说不对?我前些天还见你儿子带花娘去买首饰呢!可怜大娘你带着孙子孙女在家里吃糠咽菜,你儿子却舍得花钱给花娘买首饰,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啊!”
那大娘差点气到吐血,实在不敌,扭身就回家去了。
其他人见状,也知道宋娘子泼辣的性子,那嘴啥都敢说,不敢和她对上,纷纷跑开。
将人都怼走后,宋娘子对郁离道:“别理他们,那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郁离点头,其实她真没放在心上。
她感谢宋娘子的仗义执言,决定以后要多光顾宋娘子的蒸糕摊子,反正蒸糕确实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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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郁离虽然不在意,但很快关于她在肉铺杀猪的事就传遍疏影巷。
每次她回来时,那些人都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她,仿佛杀猪是多么下贱的行当,正经人不会去干。
傅闻宵自然也察觉到这事。
他没说什么,只是挑了一天,亲自去肉铺找郁离。
肉铺里的人对他的到来非常欢迎,还有那些买肉的街坊邻居,见面都要打声招呼,亲切地叫他案首。
傅闻宵一一回应,斯文有礼,声音和煦亲切,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他在肉铺等郁离回来,并没有避到肉铺里头,就站着卖肉的案板旁边。
因为有他在,导致今天肉铺的生意大好。
张耀平忙着给人切割肉、卖肉,因为人太多,手忙脚乱的,傅闻宵还帮了他一把。
等肉卖完时,这早市还没结束呢。
张耀平看着空了的案板,对那些来买肉的人说:“今天的肉都卖完啦,你们明天再来吧。”
有人笑问道:“明天傅郎君还在吗?”
“这我可说不准。”
将客人都送走后,张耀平回头看向站在那里的傅闻宵。
明明这里是个卖肉的肉铺,墙面斑驳,墙角旁还摆着好几个污糟糟的木桶,显得又脏又乱的,空气中的味道也不好。
然而他站在那里,春日阳光明媚,清风拂面,仿佛斑驳的墙面都变得明亮透净,空气都清新了,似乎这世间的光都汇集到他身上。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吃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