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矢翊
郁离点头,“是的。”
“那你这样……没事吧?”她低声问道。
读书人确实清贵,更不用说一名举人老爷,可她姐好像并不怎么在意,该指使时就指使,甚至还让他干这种活。
郁金心里不禁生出些许隐忧。
随着傅闻宵的身份一再转变,从童生到秀才,甚至可能成为举人……她姐却只是个农家女,也不知道两人身份的变化,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当然,她觉得自己大姐千好万好,可在世人眼里,她姐确实身份低微,甚至以前还是杀猪的,肯定会被世人小瞧。
万一哪天,有权贵榜下捉婿,要姐夫休妻怎么办?
一时间,郁金想到很多可能会发生的事,为她姐操心。
“有什么事?”郁离转头看爱操心的妹妹,露出一个笑容,“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都是傅闻宵。”
傅闻宵走过来,正好听到这话,不由站在廊下听着。
郁金瞅了瞅她姐坦然的神色,尔后也露出笑容。
“大姐,你说得对。”她将架子上的东西搬下来,笑着道,“难得姐夫考完乡试,应该去放松一下,听说很多士子最近都一起结伴出游,去游画舫。”
郁离道:“画舫我们以前游过了,打算明天去游山。”
好半晌,傅闻宵走过去,郁离又交给他一些货物搬出去。
搬了好几趟,总算将东西搬完。
郁金笑盈盈地去端来茶点,招呼他们过来歇息。
傅闻宵撩起袍子坐下,拿起茶壶,给郁离倒了一杯茶,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姐妹俩说铺子里的生意。
快到午时,他们起身离开,准备去附近逛逛。
刚出门,便遇到一个锦衣公子。
那锦衣公子看到郁离,双眼一亮,忙跑过来,说道:“姑娘,还记得我吗?中秋那天,我差点撞到你……”
傅闻宵看向这锦衣公子,眼睛微眯,不动声色地打量。
这公子看着十八九岁的年纪,样貌不错,唇红齿白,一看就是家里宠着的。
郁离的记忆很好,就算只有一面之缘,她也能记住,点头道:“记得。”
锦衣公子兴高采烈,语气都轻快不少:“姑娘,我姓楚,双名少聿,不知姑娘怎么称呼?”然后又说,“当时我不是故意的,还要多谢你……呃,也特地和你道个歉。”
对方自报姓氏,郁离自然也会礼貌地回道:“郁离。”
她没有什么闺名不能告诉外男的想法,报完名字后,又表示没什么,便拉着傅闻宵离开。
楚少聿这时也注意到旁边的傅闻宵,看到他们牵着的手,不禁愣在那里,讷讷地问:“郁姑娘,这位郎君是……”
郁离道:“我夫君。”
“楚郎君。”傅闻宵和气地与对方打招呼,眉眼蕴着几分愉悦。
楚少聿来回看着他们,有些沮丧地说:“原来姑娘已经成亲了……”
郁离疑惑地看他,难道她现在梳的不是妇人的发髻吗?
走远后,她和傅闻宵嘀咕,“他眼睛没瞎吧?我明明没作未婚姑娘的打扮。”
“可能。”傅闻宵附和道,心里微微嗤笑。
若不是故意忽视,那就是见到人时太惊喜,所以没注意到这些。
看那楚少聿的反应,显然是因为太惊喜,应该没注意。
傅闻宵偏首看她,他知道她的模样生得极好,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会有男人倾慕很正常。
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更多的还是喜悦。
不管那些男人如何倾心于她,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他们两情相悦,这才是让他高兴的。
楚少聿只是一个插曲,两人都没放在心上。
今日出门,傅闻宵纯粹是陪她出来逛街,没什么目的,逛到哪里就是哪,路上看到有什么好吃的,郁离还会跑过去买来尝尝,傅闻宵负责帮她拿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在省城各处游玩,以吃喝玩乐为主。
不少人给傅闻宵送帖子,他一律没接,让汪家帮忙处理。
宋秀才等同乡也给他送了信,问他要不要去寺里祈愿。
听说寺里有一株树龄极大的老桂树,每到这时候,很多士子都会特地去那里挂绑着红绳的竹牌,意喻能桂榜题名。
郁离听说这事,问傅闻宵要不要去祈愿。
“不必。”他有些好笑,“我不需要做这些。”
虽然他没明说,但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他并不信这些。
其实郁离也同样不信,不过她觉得烧香拜佛也没什么,就当作一种风俗,偶尔去参与一下也是挺有趣的。
转眼就到放榜前的一日。
一般这时候,贡院都会出告示,宣布明日几时会将榜单公布。
郁离听到这消息,难得有些紧张。
傅闻宵道:“阿离不必担心,我应该是在榜的,至于这次的名次,不太好说。”
郁离支着下巴坐在那里,“难道他们还敢压你的名次?”
“不好说。”
见她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傅闻宵含笑道:“阿离不必多想,当然他们也不好压,这点我还是有信心的。”
郁离松开眉头,决定明儿亲自去看榜单。
第二天,郁离没机会亲自去看榜单。
因为昨晚闹得比较晚,今儿两人都起迟了,他们还在慢悠悠地吃早饭,汪家派去看榜单的人已经回来。
进门就说:“恭喜傅郎君,您是解元!”
汪举人哈哈大笑,颇为开怀,“我就知道,解元一定是贤弟!”
他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虽然也担心阅卷的考官有所偏好,但想到傅闻宵的文采斐然,他做出来的文章可不是那种花团锦簇的空架子,只要考官眼睛不瞎,都不会故意压他的名次。
在报喜官来到汪家报喜时,左邻右舍纷纷过来贺喜。
汪举人高兴得像是自己中举,早早吩咐下人准备好赏银,打赏报喜官后,还到外头撒铜钱,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一时间,汪家所在的胡云巷一片喜气洋洋。
莫家那边也得到消息。
其实莫学政得到的消息更早一些,听说傅闻宵是解元时,他丝毫不意外。
莫夫人惊讶地道:“他们居然钦点傅世子为解元?我还以为会压他的名次呢。”
傅闻宵能上榜倒是不意外,没想到居然还让他成为解元。
莫夫人都有些怀疑,这次的主考官,难不成和傅家有什么交情?
莫学政道:“这不奇怪,他们没必要在这里压他的名次,毕竟傅世子迟早要回京的,万一将来圣人若是问起来……”
那些人还得顾忌这点。
圣心难测,很少有人能看出那位老皇帝在想什么。
这些年,众人都能看到,圣人将傅逍这外甥带在身边,视若己出。
若不是确定傅闻宵就是傅国公之子,只怕都有人怀疑,他其实是圣人的儿子,只是养在傅家罢了。
纵使不是亲子,圣人这些年对傅逍的疼爱是有目共睹的。
傅闻宵没回京便罢,等他回京城,万一圣人又想起以前如何疼爱这外甥,到时候若是追究起来,觉得那些考官故意压他的名次,只怕主考官都要吃挂落。
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莫夫人听后,心中微微一叹,不再说什么。
当年镇国公世子的死讯传来时,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像傅世子这样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然而因为宫里圣人的沉默,众人不敢探究什么,默默地接受这事,心里怎么想,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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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榜晚,总算将所有来道喜的人送走。
汪家特地做了席宴,庆祝傅闻宵成为解元,将城南那边的郁金也叫过来一起庆祝。
得知这消息时,郁金也是激动得满脸通红。
店铺里的姑娘都一样,喜气洋洋的,腰杆都挺直几分。
汪举人还特地准备酒,要和大家不醉不归,不过因为明天傅闻宵还要参加鹿鸣宴,最后喝酒的人只有他自己。
郁金则以茶代酒,祝贺傅闻宵成为解元。
郁离也一样,她虽然想喝酒,但也怕在省城乱跑,不知道做出什么事。
宴席结束后,傅闻宵让人将喝醉的汪举人送回屋里,和郁离一起送郁金回去。
接着两人回房洗漱,准备休息。
睡觉前,郁离趴在那里,高兴地说:“宵哥儿,鹿鸣宴结束后,是不是就回县城了?”
他嗯了一声。
听到这话,她就有些睡不着,忙起身去要收拾行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去。
傅闻宵无奈地将她拉住,说道:“阿离别急,明天再收拾。”
她哦一声,重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久没见娘了,我挺想娘的。”然后又问他,“宵哥儿,等你进京赶考,娘会和我们一起去京城吗?”
听她的声音,就知道她心里很忐忑。
傅闻宵道:“会的,娘说要和我们一起去京城。”
郁离惊喜不已,“真的?不用和娘分开?”
“嗯,不分开!”说到这里,他将人按在怀里,虽然知道她最喜欢的是娘,心里还是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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