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矢翊
宣幽园的门开着,门口有侍卫把守,还有一些侍卫正忙着提水去园子里。
“你们这是作甚?”傅闻宵问道。
见到他,侍卫们停下来行礼,回答道:“夫人要给那只白额山君洗漱,嫌它的毛发不干净。”
傅闻宵听后,倒是不意外,看郁离经常给那匹黑马洗涮身体就知道她对这些动物的要求,要它们干干净净的才行。
大概是她第一次养动物,所以要求比较多。
听说她以前从未养过什么动物,甚至连正常动物都没见过,才会如此稀罕那匹黑马,现在多了一只老虎,自然也是稀罕的。
傅闻宵走进园子,看到趴在草地上的那只白额老虎,以及正在忙碌的郁离。
旁边还有几个丫鬟,她们撸起袖子,帮忙一起给老虎洗净它的毛发。
“离娘。”傅闻宵唤一声。
郁离转头,看到他时,脸上露出笑容,“宵哥儿,你回来啦!你瞧,这是圣人赏赐给我的大老虎。”
她的语气是欢喜的,很喜欢这只大老虎。
傅闻宵正要过去,又被她拒绝。
郁离道:“这里脏,你别来,省得弄脏你的衣服。”
虽然珍禽园有不少人照顾那些猛兽,但一般没什么人敢靠近它们,更不用说给它清洗身体,也只有老皇帝想要看斗兽时,才会特地给它们清洗一番,以免污了贵人的眼睛。
所以老虎身上还是挺脏的,有一股猛兽特有的味儿。
反正她是不能忍的。
傅闻宵想要帮忙,不过这里帮忙的人太多,没他插手的余地,他无奈地笑了笑,站在一旁看。
郁离和丫鬟们拿着给动物洗漱的工具洗洗涮涮,一桶桶的清水往大老虎身上泼,流下的水都是脏的。
再看那只大老虎,乖乖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它身上的毛发湿嗒嗒地覆盖在身上,更衬得这只大老虎格外的壮硕,肉乎乎的。
洗完大老虎的背部,郁离将它轻松地翻个身,继续给它洗肚皮。
洗到大老虎的肚子某个地方时,丫鬟的脸突然涨得通红,面露尴尬之色。
郁离只看一眼,就明白丫鬟为何这样。
原来是一只公老虎。
她也不为难她们,叫那些侍卫过来给老虎洗肚皮,她则洗干净手,去和傅闻宵说话。
傅闻宵让人拿了些吃食过来,等她洗干净手,从篮子里拿起一块点心喂她,问道:“离娘,饿不饿?”
“还真有点。”
郁离看了下天色,快要到晚饭时候。
她的手还湿着,懒得去擦手,由它滴着水,张嘴吃他喂过来的点心。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夕阳的余辉落到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疯长。
为防止大老虎伤人,郁离仍是镇在那里。
直到侍卫们将它洗漱干净,便让他们退下,现场只剩下夫妻俩。
郁离将大老虎扛到干净的地方,让它晒晒太阳,同时离远一些。
两人站在不远处的假山上,看着那只大老虎慢吞吞地站身,然后畏惧地往后退,退离郁离所在的方向,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听着可怜兮兮的。
看它浑身湿漉漉的,毛发黏在身上,那畏惧的怂样,还真有些可怜。
傅闻宵虽然习惯郁离对那些动物的震慑,可看到这么怂的猛兽,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它好胖啊。”郁离忍不住说,“该减肥了。”
这么胖的大老虎,只怕跑不快吧?
至于那天它能跑那么快,估计是被她吓的,要不然应该跑不快。
傅闻宵道:“听说圣人好些年不曾看斗兽,它们估计已经很久没有受驯过。”
珍禽园里的猛兽大多是养给宫里的贵人欣赏的,有时候还会举办斗兽,有专门的人驯兽。
不过近几年,老皇帝很少看斗兽,于是这些猛兽便好吃好喝地养着,连被驯服都少,便吃得越来越壮。
郁离表示这些都不是事,说道:“既然它现在是我养的,那以后就要让它多运动啦。”
她都已经做好计划,以后怎么训练它,将它和黑马一起训练,让它适应自己,以后说不定能给她当座骑。
反正不管是什么动物,能给她当座骑就行,她不挑的。
傅闻宵转头看她,见她笑盈盈的,不觉也笑了下,“离娘很喜欢这只白额山君?”
“喜欢啊!”郁离点头,“它毛茸茸的,胖乎乎的,多可爱啊,当座骑一定很威风。”
傅闻宵哑然,骑虎确实威风。
看了会儿,两人离开宣幽园,去花厅那边和周氏他们一起吃晚饭。
晚饭后,傅燕回兄妹俩缠着郁离,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去看大老虎,他们也想看大老虎。
自从得知郁离带回一只老虎后,他们就兴奋得不行。
“你们坐好!”周氏道,“老虎是猛兽,会咬人的,特别喜欢咬你们这种细皮嫩肉的孩子,你们千万别靠近宣幽园,知道吗?”她一脸严肃地叮嘱,生怕他们不知猛兽危险,偷偷跑去宣幽园看老虎。
得知老皇帝居然赏赐一只老虎给郁离时,她心里就不怎么高兴。
两个孩子很乖巧,见她神色严肃,保证一定不会偷偷跑过去。
“阿奶,小婶婶带我们过去可以吗?”傅燕笙一脸期盼,“我们会乖的,听小婶婶的话。”
傅燕回也拉着周氏,“阿奶,我和妹妹想看老虎。”
周氏哪里受得住他们如此撒娇,只好应下,再三叮嘱,如果他们和郁离去看老虎,一定要听话,不要乱跑。
叮嘱两个孩子,她看向郁离,欲言又止。
“娘,你放心,我会看好燕回和燕笙的。”郁离保证,以为她担心老虎伤人。
这个确实要注意。
周氏自然相信她会保护两个孩子,想说点什么,因孩子还在这里不好开口,默默地闭嘴。
等两个孩子被丫鬟带去歇息,周围没什么人,周氏压低声音,和傅闻宵抱怨:“圣人怎么给离娘赏赐一只猛兽?”
这是欺负离娘好说话呢。
就算是周氏这种绵软的性子,都觉得老皇帝这次实在欺负人,区区一只猛兽就想抵掉郁离的救驾之功,这救驾之功未免太过廉价。
傅闻宵面色未变,说道:“许是圣人暂时不知给离娘赏赐什么,以为她喜欢动物,便赏赐只白额山君给她。”
周氏狐疑,“真是如此?”
傅闻宵又宽慰她几句,送她回房歇息,让她不必操心。
“我也不是操心,就是见不得有人欺负离娘。”周氏嘀咕道,“咱们离娘多好的孩子啊,让她入朝为官都使得……”
听着她小声的抱怨,傅闻宵失笑,觉得奶娘的性子似乎也改变不少。
要是以前,她可不敢这么想,就算外祖母和母亲当年手握大权,她也是谨守本份,不敢妄想女子能入朝为官。
在这世道,实在太难了,就算是皇太后当年也无法打破世俗定下的规矩。
直到遇到郁离,她给了很多人勇气,对她有种盲目的信任,觉得只要是她,什么都有可能。
就算有一天,她入朝为官,他们也觉得是应该的。
像她这样般厉害的人,已经超越性别,如果因她是女子就忽略她该得的,实在狭隘,她的功劳和能力迟早有一天是压不住的。
让周氏去歇息后,傅闻宵回了院子。
想着先前周氏说的话,他的神色冷冽,如果奶娘得知离娘今日在宫里遇到的事,便明白赏赐其实只是个借口。
他垂眸,掩住眼里的森冷。
回到房里,郁离已经洗完澡,坐在窗边吹风,他走过去,伸手将她揽到怀里。
“我刚洗完澡。”郁离将他推开,“你赶紧去洗漱。”
就算他看着清清爽爽的,并不脏,但她还是嫌弃他还没有洗澡。
端午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白日的京城热得像蒸笼一样。
这样的天气,在外头奔波大半天,汗水和灰尘黏在身上,看着灰头土脸的,十分狼狈。
只有他好像在外头奔波一天,也没什么变化。
傅闻宵无奈地笑了笑,先去净房洗漱。
小半个时辰后,他从净房出来,穿着一身绣着青竹的单衣,衣襟遮得严严实实的,从脖子裹到脚。
郁离看他一眼,再看自己卷起的袖子和裤脚,沉默了下,然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都在房间里,还不准她凉快一下吗?
傅闻宵坐到她身边,探臂搂住她。
这次郁离没拒绝,甚至主动往他怀里窝,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企图汲取他身上的凉意。
夏天靠着这人,真的很舒服,能自动降温。
傅闻宵低头,看她在自己胸前蹭来蹭去,衣襟被她蹭开时,面上有些红。
他有些不好意思,又舍不得推开她,伸手将人揽住,问道:“离娘,今儿在宫里如何?”
虽然下面的人给他传递消息,让他知道宫里发生的事,但也只是个大概。
郁离将自己进宫的事和他说了说。
她先说去到珍禽园时,看到老皇帝和年轻的嫔妃光天化日之下厮混这事。
“老皇帝都那么老了,居然还纳这么年轻的美人为妃,那美人比我还小几岁呢。”突然发现他搂着自己的力气有些紧,她不解地抬头,疑惑地看他,“宵哥儿,你怎么啦?你在生气?”
傅闻宵的脸色十分难看,让她纳闷。
这还是第一次,他如此震怒,尔后像是要生气,又压抑住。
傅闻宵的心情确实不怎么好,要不是碍于涵养,都有些想骂人,骂的自然是荒淫的老皇帝。
荒淫便罢了,居然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