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米
看?谁吃亏。
御书房阁臣齐聚,有?要事相商,萧承的确没精力兼顾两头。他强行扣住黎昭的后?颈,用另一只手为她上药。
换来?了心平气和相处的假象。
萧承那双浅棕色的凤眸,看?透了少女的排斥,他眼含痛色,扣住少女下巴,“黎昭,别逼朕强娶你入宫,朕不?想闹到那般田地。”
他想要黎昭变回以前的样子,依赖他、倾慕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可他想要黎昭变回曾经那轮骄阳,熠熠生辉,朝气蓬勃。
昭昭,明也。
不?该被蚕丝束缚,失去光耀。
可无奈的是?,他好像无法用这重身?份与她好好相处。
在他陷入沉思间,黎昭突然抓起玳瑁猫的后?颈,一把塞进他的怀里,在他下意识抱住时?,趁机拉开距离,头也不?回地跑开。
琉璃珠帘来?回摇曳,璀璨折射。
有?侍卫进来?请示,是?否放黎昭通行,萧承摆摆手,没有?阻拦。
黎昭出宫后?,直奔宫外马厩,却见车夫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蹲在马匹前,正?与一名?医者打扮的老人抢救着侯府的马匹。
旁边还蹲着齐容与。
她问?:“怎么回事?”
乌眼青的车夫急忙起身?,“大小姐,你可出宫了,咱们的马匹被俞府的人喂了药,正?被施救呢。堂堂皇亲国戚,搞这些小动作,够无耻的!”
黎昭看?向车夫的眼睛,又看?向口吐白沫的马匹,这一日还真是?跌宕起伏。
黎昭再没心思去理睬黎凌宕一家了。
齐容与站起身?,双手随意搭在胯骨上,“够阴的。”
黎昭转头看?他,不?自觉放柔语气,“你怎么来?了?”
“听闻你被太后?召入宫,我来?瞧瞧。”齐容与弯腰,仔细打量她额头的伤,眉眼微动。
黎昭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跟俞家怄气。”
“有?太后?这层关系,正?面与俞家斗气,于你不?利。”
齐容与说得云淡风轻,句句不?提“不?放心”,句句都是?“不?放心。”
黎昭看?向拉扯的马匹,“不?能就这么算了。”
青年沉默片晌,挪挪下巴,“走,说理去。”
“说理?”
怀着狐疑,黎昭在入夜后?,被齐容与带到俞府后?巷。
两人身?后?还跟着伯府小童齐轩,以及老将魏谦。
齐容与站在风中静听了好一会?儿,当有?府中人乘马回来?的动静传入耳中,他判断出马厩的位置,看?向同样仰着脸的黎昭,“做过缺德事吗?”
黎昭眨眨眼。
齐容与笑容清爽,看?起来?光明磊落,“敢不?敢?”
黎昭虽是?将门之女,但这些年为了迎合皇室的规矩,一直以闺秀淑女的规范约束自己,哪会?做缺德事啊。
敢于抛头露面,与敢做缺德事是?两码事。
看?她懵懂的模样,齐容与拉她走向小童和老将,“我一个人进去,你跟他们去墙角那边,配合我来?个声东击西、里应外合。”
黎昭抽回袖子,折返回去,站在墙根,也朝他挪了挪下巴,虽不?知?他的谋划,但打算肆意一回。
谁让俞家人卑鄙无耻。
潜意识里,她对他充满信任。
夜幕之中,腰如约素、肌如雪的少女透出的倔强和无畏,惹笑了青年。
算作默许。
他提醒黎昭要先?跃上墙头才行。
黎昭忽然没了气势,她不?会?功夫,“你拉我一把。”
齐容与点点头,绕到她身?后?,大手自然而然要去握住她的腰肢,却在一瞬间僵住了手臂。
看?着那截被裙带勒出的细腰,他踟躇了,没来?由有?些不?自在。
算了。
他率先?跃上墙头,观察着戒备还算森严的俞府,幼时?就学会?观察敌营的人,练就了一番敏锐的洞察力,在鳞次栉比的府邸中,寻到一条通往马厩的隐蔽路线。
随后?朝墙外的黎昭伸出手。
黎昭伸手握住那只温热的手掌,借力跃上墙头,身?姿轻盈如燕。
借着黑夜遮掩,齐容与拉着黎昭一路穿梭,大手握着她的手腕。
当老将磕了磕烟杆,点燃一串炮竹丢进后?院墙角,巨大的爆破声,引来?大批护院,与此?同时?,一道婉转古怪的口哨声,突然响彻在另一个方向,紧接着也是?一阵炮竹声,马厩中不?说百马齐鸣,也是?纷纷躁动,嘶鸣着挣脱着束缚。
百匹骏马巨大的拉扯力,让马厩轰然坍塌。
众马奔出,闹得府中鸡飞狗跳。
混乱中,黎昭被齐容与带离俞府,生出报复的快意。
做了缺德事,反倒畅快了。
谁让俞家人不?讲道义在先?,又依仗太后?横行霸道。
齐容与扶着黎昭跃出墙头,朝小童和老将挥挥手,示意兵分两路引开追出来?的大批护院。
小童跺跺脚,拉着老将跑开,边跑边嘟囔:“公子见色忘友!”
另一边,被追逐的青年见少女步子太小,忽然下蹲拍拍肩头。
来?不?及扭捏,黎昭爬上他的背。
齐容与起身?,勾住黎昭的腿弯,健步如飞,扬起无害的笑,“走喽。”
两人穿梭在四通八达的巷陌中,甩开一拨又一拨的护院。
当他们无意路过一户人家用砖头垒砌的地窖通风口时?,黎昭指向那边,小声道:“咱们躲在这里吧。”
齐容与背着黎昭跳了进去。
漆黑的地窖,只有?通风口一方光亮,连同墨蓝星空。
黎昭仰头听着外头的动静,身?体?不?由打个寒颤。
夜晚的地窖很冷,衣衫单薄又未进食的姑娘饥肠辘辘,身?体?开始不?耐寒。
等外面脚步声渐近又渐去,她拍拍青年肩头,示意青年将她放下来?。
齐容与稍稍曲膝,将人放下,可当他刚转过身?,通风口忽然探出一个脑袋,在月色下尤为朦胧。
几乎是?出于对身?边人本能的保护欲,齐容与一把抱住黎昭,带她避开通风口投进的皎白月光,躲到了背光的一侧。
黎昭被男人按在怀里,后?背抵在砖墙上。
而后?背和砖墙间,还有?一只大手。
地窖狭小幽静,她听到来?自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越跳越快。
贴得太紧,黎昭不?得不?双手撑在他的胸前,却在隔着衣衫触碰到厚厚的缠布时?,方想起他在解救黎杳的时?候受了重伤。
可事后?,他绝口不?提伤势,有?意让她淡忘。
愧疚翻涌而至,黎昭暗暗摸索着,想要知?道他到底伤得多重。
这人嘴巴严,问?是?问?不?出结果的。
可那纤细的手指游弋之际,还在观察上方情形的男人忽然滞了呼吸。他低下眸来?,在极度暗淡的视野里,捕捉到黎昭在他身?上作乱的小手。
凸起的喉结,不?可抑制地滚动了下。
他抓住那只小手,紧紧攥在掌心。
常年握刀的手,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柔若无骨。
被误会?的黎昭扬起脸,也是?在极度暗淡的视野里,发觉他轻滚的喉结异常锋利。
第28章
通风口人影攒动, 交头接耳,不像是来逮人的,更像是俞府三个单身汉凑在一起开黄腔。
“听着了吗?叫春呢。”
“饥渴到要听猫叫春了?”
“春日, 发情的时节。”
三人嘿嘿笑,又互相拍了拍脑袋, 继续例行职责, 抓捕夜闯俞府的人。
俞府上梁不正,养出的护院又能好到哪儿去。
等通风口没了动静, 黎昭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感受到她的排斥,齐容与意识到自己?唐突了,他松开她, 后退一步, 拉开了距离。
两人隐在通风口倾泻而下的月光外,看不清彼此微红的耳尖。
地窖某个夹缝里传来尖利的猫叫,即是那三人所谓的叫春。
因着声音太过宏亮,叫一对男女忽视不得, 加之逼仄中徒然生出的暗昧,黎昭脸颊发烫, 不想处在尴尬中。
她忽然上前, 抬手?捂住齐容与的双耳。
掩耳盗铃, 还是掩别人的耳。
一个人尴尬,总比两个人同时尴尬强得多。
“不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