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赏饭罚饿
她总算得以缓口气,仓皇咽了口唾沫,在?他肩上半仰着头细细喘息。
正想着不行,再这么下去?要出?事。
刚抬眸要说话?,青年那俨然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神情倏忽撞进眼底。
她当下便哑然一哽。
瑶持心知道他不对劲。
哪怕上次在?紫微星镜中受执念所?迷,奚临也从没有过这样的癫狂,从他刚才乍然出?现到而今的举动,说是入魔也不为过。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替她挡伤造成的后果。
若换做以前,瑶持心肯定等着看?他清醒后的笑话?,想着绝对要好好地取笑他一番。
此刻却怎么也起不了玩笑的心思,因为很明白?师弟醒来心里肯定不会好受。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一阵心疼,伸手轻轻抚上他的头,宽慰似的揉了揉那把细软的青丝,索性任凭他埋首在?自己颈窝的伤口上反复吮吻。
好吧好吧,给他烫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概是记着师姐方才的抗拒,奚临的动作?分明有所?收敛,唇舌一遍一遍辗转在?伤处,沿着锁骨替她吮去?血渍。
那咬过的地方半是疼痛半是温润。
瑶持心指尖顷刻泛起一线麻痒,身体不自觉地往下滑。
青年覆压的重量渐吻渐深,她在?逼仄的空间与紧贴的距离下半靠着墙。
身前是炽热的胸膛,身后是冰凉的砖石,肌肤挨在?粗粝的墙上来回摩挲,上下颠伏,五官六感都?比平时放大了数倍。
南岳多云,天并?不亮,兼之那扇窗给帘幕掩了一半,是以室内大半陷在?昏黑里,仅一束微光洒落进来。
刚刚好落在?奚临的背上。
他周身的肌肉恰到好处,不会太夸张,也不至于太纤细,小?腹上块垒清晰,手指能顺着垂散的发丝摸到两边劲瘦的琵琶骨。
浅淡的日?头照出?他背后细细的薄汗,紧实的筋肉近乎有韵律地鼓动着,汗水从脊梁一路往下滑。
青年的眼睛里烧着一团火,微微而启的唇里气息炽热,轻颤着的湿发衬出一张俊秀的脸。
饶是在?这种时候,他瞧着居然也并?没有多少?染上情欲后的扭曲。
五官眉眼依然是纯净清润的。
瑶持心侧目端详他,总觉得他此刻像一头不知迷失在何处的困兽。
张狂又寂寞,凶猛又脆弱。
唯有感情尤其坚定,满心满眼里,就是想要她……
瑶持心攀住他的脖颈。
投在?屋内的微光从他身上偏移到了地面,青年修长的五指紧扣着她的腰,一直扣到自己胸膛,贴得严丝合缝。
南岳那八百年不怎么灿烂的太阳无端罕见地一亮,明媚的光衬得枝头的嫩叶都?水灵了不少?。
小?院里轻易不敢有外人擅闯,静悄悄的,连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
奚临在?睡梦里极其不安稳,错落混乱的画面闪烁不断,萦绕耳畔的似乎全?是急促的喘息。
炽烈的空气浮躁极了,无论是触感还是声音,都?真?实到令人无所?适从。
而自己竟怎么都?没办法停下来。
他好像深陷于其中,只想更沉溺,更沉溺,沉到无边无尽的黑暗里。
这么想着,指间的力道忍不住就加重了几?分,再加重了几?分……
恍惚听到有人若有似无地在?叫他。
“奚临……”
他梦魇惊醒一般,猛地睁开眼,噌然坐起身。
入目是夕阳橙黄的光,穿过半壁窗棂,投了个四四方方的形状在?门上。
周遭静得无比安谧。
雀鸟的鸣啼清脆而绵长,已经是傍晚了。
他莫名放空地发了会儿?呆,心口空落落地感到些许茫然。
自己……回房间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记忆一片混乱,隐约还夹杂着没来由的不详之感。
记得先前他在?静室内调息打坐,巨响声猝然而起,中途灵气走岔,蛊师不停地叮嘱要保持灵台清明,可煞气不受控制地横冲直撞,险些撼动神识……
而外面的人都?在?说,都?在?说……
青年迷蒙的眼光陡然一清。
师姐!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掌心下撑着的是冰凉的薄纱,奚临近乎怔忡地转头,躺在?身侧的人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刺进视线里。
瑶持心长发披散着,大把大把地铺开,五官眉眼都?被青丝盖住,水蓝色的袍子搭在?身上,周遭全?是扔作?一地的衣衫。
射入的落日?余晖照得她肌肤莹白?得透明,裸露在?外的半身满布嫣红和齿痕,深浅不一,有烧伤,还有淤青,明显是尚没来得及自愈的。
其中属左肩锁骨上的牙印最为刺眼。
他看?见这一幕再明白?不过,整个人堪称窒息,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就此凝固结成了冰。
显然清楚这是由谁造成的。
奚临颤抖地伸手捂上半张脸。
那不是梦。
是真?的,他真?的……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对她做出?这种事。
而且还是在?灵力完全?失控的情况之下,既没有神智,又带着煞气。
师姐……她怎么承受得了。
奚临嗅到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还未散去?的味道,立刻狠狠地咬牙闭上眼睛,在?那当下几?乎有了想一掌拍死自己的冲动。
瑶持心浑身是浅伤,此刻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丝生?气也无,一时竟让他生?出?惶惶的恐惧来。
若师姐有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自己一手害死她的?
她明明千里迢迢……千里迢迢跑这么远来找他……
奚临满心的慌乱起落不定,只觉气血冲上了脑门,当下隐隐有再度被反噬的征兆。
忽然,眼前的人微微一动,仿佛是发现他起身了。
他所?有纷乱的灵气登时凝滞,怔愣地不敢再放肆。
只见瑶持心从纤长的乌发下侧了侧头,神情分明透着疲惫的倦意,然而看?到他好端端地坐在?旁边,那双眸子顷刻便亮起光。
她忙支起身来,喜出?望外地看?着他,似乎全?无介怀:“奚临!”
“你没事了吗?不要紧了吗?”
她用衣袍掩住胸口,伸手去?摸摸他的脸,“黑雾好像退下去?了,人也没那么烫了,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认不认得我是谁?”
奚临呆坐在?原地,听着她言语间并?无半句怨怼,一时竟不知所?措,半晌才猛然回神一样,飞快拉过瑶持心的手去?摸她的灵脉。
还好。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事。
“师姐……”
奚临开口时,眼圈先红了,自责到无以复加,“你。”
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你怎么不用琼枝刺我的灵台,我离你那么近,你应该可以得手。”
瑶持心拢着衣袍坐在?对面,看?出?他满脸是歉疚,模样反而让人不忍心。
她眼角不由含起一点温柔:“你那个样子,我又不知道你状况如何,要是贸然对你做什么,导致伤上加伤,怎么办啊?”
奚临闻言皱眉闭上眼,愈发无地自容地低了低头,继而才欲言又止:“伤了便伤了吧。”
“师姐,就算我求你,以后都?不要再为我的事情涉险了行不行?”
“今天的情况真?的很危险,稍有差池,你可能会被我、被我……”
“不行。”
谁想她反对得飞快,不讲道理地拒绝,义正词严,“不行!我偏要为你涉险,我就喜欢为你涉险,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他啼笑皆非却百感交集:“你……”
“好了。”
瑶持心心知他也是着急,便握了握他的手,“不要提这些了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找来这里,我好想你,好担心你的。”
奚临听得心里一酸,喉头犹如被沸水滚过,他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她,总以为师姐会因先前的事厌恶自己,根本没想过她会找来。
原打算等一切了结,再去?瑶光山寻她,谁知道她不仅找来了,还亲自到南岳这样的地方。
他想不出?分开的这半月,在?瑶光山上发生?了什么,更想不出?她会因此挣扎犹豫多久。
但此刻听见她亲口说“担心”,奚临心绪骤然起伏,冲动一瞬而生?,忍不住将她一把拥入怀中用力扣进胸膛。
这动作?太大,瑶持心却突然小?声地“嘶”了一下。
像是触到什么伤痛处。
奚临连忙松开来,他带着几?分无措地打量:“对不起。我之前是不是弄伤你了?严重吗?”
师姐头发一向养得很长,此刻散在?背后和前胸,严严实实挡住身体,他一时片刻也瞧不出?什么地方不对。
瑶持心悄悄地去?抚了抚后腰,不敢说上面全?是咬痕,敷衍道:“不、不怎么严重,休息半日?就能好。”
奚临依旧不大放心,毕竟对自己的手劲太了解:“真?的不要紧吗?我那个时候神志不清,或许下手没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