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赏饭罚饿
婚宴之上纵然不碰吃食,酒水决计是躲不掉的,而她一整日?忙着妆发与礼仪,滴水未沾,因此白燕行才会给她戴那支玉镯。
昔日?配合北冥剑宗给大家下?毒的,究竟会是谁?
那必然不是个普通不起?眼的小弟子,毕竟能让老爹中招,少说也得在?化?境以?上,等于是长老级别以?上。
瑶光山化?境修为的医毒高手……
一个名姓无可避免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叶琼芳。
是她吗?
她对瑶光山足够熟悉,知道如何使?镇山大阵瘫痪,同时又是顶尖的丹道大能,配合同级别的剑修更?是如虎添翼。
所有条件都很充分……
可瑶持心?下?意识里不愿如此揣测与怀疑。
着实是叶长老待她太过亲厚了,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人,一想到这样纯善慈和的长辈也会背叛门派,心?头就有一种颠覆认知的迷茫与空荒。
她闭目深吸了口气。
不急不急,再仔细想想。
毋庸置疑,当年瑶光山巨变,定是有内鬼与剑宗里应外?合。除却安插的眼线和渗透的门徒,必然还有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对方修为不低,是丹修的可能性很大。
但也未必绝对。
剑宗自己便有一位丹修长老,若要下?毒他也不是不能办到。
再说回那个叛徒。
如今时光已倒退五六年,此人究竟是昔年两派结盟之后,被剑宗拉拢收买的,还是早就暗通款曲?
他或是她,现在?是什?么?立场呢?是已经倒戈还是清清白白?
为防万一,便假设是最坏的一种情况好了。
眼下?仙门的格局已变,与瑶光合作,同享资源的不再是剑宗而是昆仑,短时间内北冥没有接触他们的机会,看上去危机算是暂时解除。
可如若这是一场蓄谋已久,久到能追溯至更远年月的阴谋,那么?藏于瑶光里的内贼仍在?,这迟早是个隐患。
原以?为避免了两派缔盟,就能够阻止多年后的那场浩劫。
这么?一分析,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大师姐发愁地捂住半张脸,北冥一次落空,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瑶光山吗?
无论如何,需要把此人找出来才行。
啊,啊……
但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瑶持心?一边记着术法一边拿手指在?纸上画圈。
她一直觉得当今世上鲜少有能正面赢过她爹的,纵观整个玄门,凌绝顶的大能一共也就三个,其余二位皆是闲云野鹤,与世无争,不像是会同剑宗搅合在?一起?的。
而绝顶以?下?的想对付瑶光明,就只能靠诡计。
除了毒之外?,或许是有什?么?让他始料未及,出其不意的杀招,才至于乱了分寸,否则便是再来几个剑宗宗主又如何。
他们之间可差了整整一个境界。
所以?这种情况,被熟识之人暗算的可能性最大。
要是认识的,又要修为不低,还要对瑶光山了如指掌……便只有长老,或者标准略放低那么?一点,各峰大弟子。
瑶光一山有四峰。
东西南北各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合称四象峰。峰主皆是长老位,而他老爹居于青龙为掌门。
朱雀峰叶琼芳是派中主修丹道的大能,和瑶光明似乎已有上千年的交情,座下?收的全是丹修弟子,负责整个瑶光的仙丹汤药,想对饮食动手脚,她轻而易举。
玄武峰长老殷岸则走的铸器道,正是常年给瑶持心?提供新“玩具”的那位,他为人落落寡合,披着一件能罩住头脸的兜帽长袍,至今她都没怎么?见过其模样,是个古怪人。
殷岸并非瑶光山土生土长的弟子出身,据说是瑶光明从外?面三顾茅庐请来的,来历不详。
而最后一座白虎峰,长老是林朔的亲师父,多年前一次下?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至今下?落未明,行踪成?谜。
白虎峰的长老位现在?还是空着的。
听上去似乎颇有几分蹊跷。
如是一番盘点,这三个人好像都有可疑之处。
倘若与剑宗互有往来,双方应该会不时通信,仔细留意,必定有蛛丝马迹可寻。
从谁开?始入手呢?
想是这样想,等反应过来时,瑶持心?已经不自觉地追踪起?了叶琼芳的每日?行迹。
尽管内心?抗拒着去怀疑叶长老,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她是最令人在?意的那个。
“……师姐,该翻页了。”
讲经堂里,大师姐被一旁的奚临提醒,尽量装出一副犹在?思索回味的模样,一本正经地掀过一页。
师弟摁了摁眉心?,补充:“不是这一本……”
瑶持心?:“……”
为了不让自己的举动显得太突兀,她只好被迫化?身为对丹道忽然热衷的后辈弟子,陪着一帮小丹修听叶琼芳授课,听得人昏昏欲睡煎熬极了,感觉还不如回家跟着师弟啃《术法辑要》。
可瑶持心?不敢真的睡完全程,她得留心?记下?点什?么?,才好找到能问的话?题前去打搅叶琼芳。
尽管平日?里几位长老的居所她都能常来常往,不过他们之间实在?无话?可说,老这么?登门扯闲篇太刻意了。
难免会打草惊蛇。
因而一段时间坚持下?来,她居然或多或少还学?了点医理。
瑶持心?捧着所写的日?常琐碎,一边走一边琢磨。
叶长老是个十分自律的大夫,一切行程皆有迹可循。
她三日?给门下?弟子讲一回经,平时大多同雪薇探讨医道,或在?自己房中炼丹。
看上去没什?么?不寻常的……
是她多想了吗?
瑶持心?脚下?一顿。
不对。
好像也不是完全“没什?么?不同寻常”。
她在?小册子上将“自己房中”几个字清晰地圈出来。
门派里明明有丹房,叶琼芳为什?么?会在?自己的房里炼丹?
尽管大长老的住所配有丹炉,不过许多时候也是丹房的东西更?齐全趁手,记忆里叶琼芳从前若无例外?,基本都在?丹房炼丹,这样亦便于座下?弟子观摩或帮衬。
她几时开?始窝在?房中的?
瑶持心?看着手里的记簿,往前又翻了翻。
自己是大比之后才着手记录,因而所有的内容都写着叶长老在?住处炼丹。
假使?她之前的印象还算可靠……
那么?叶琼芳的反常之举应该也是出现在?大比结束。
这么?凑巧?
她独自一人退避左右,一待又是好几个时辰……难道是住处内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还是,有什?么?不便在?人前做的事?
“啪!”
大师姐说干就干,当场把记簿拍手一合。
瞎想没有意义。
她打算去一探究竟。
*
此时的北冥剑宗。
丹修长老满脸倒霉相地掖手往主殿的方向拾级而上,等着去向宗主请罪。
他行至半途略停了停,仰首回望了一眼苍茫灰蒙的天,吩咐左近。
“给瑶光的‘那位’传个信吧,咱们总得商量商量,这接下?来该怎么?办。”
*
瑶持心?把奚临一路拽到朱雀长老的院落前,先前后做贼似的张张望望,随即开?口熟练地求助:
“师弟,帮我!”
青年眼神复杂地瞥向她,表情不好评价。
“师姐,你又不务正业。”
“先前说想了解丹道,我才陪你去听讲经的,只这么?几日?,就又要换别的了?”
她急切且信誓旦旦:“这次不是了,绝对是正经事,保证比玄门论道还正经。”
奚临:“什?么?事?”
大师姐自豪道:“潜入叶长老的闺房!”
“……”
面前的师弟掉头就走,她忙眼疾手快揪住他衣袖,“别走啊,你听我解释。”
奚临右手拖着她足尖一驻,回眸道:“你疯了吗,那是化?境丹修。”
“不是你想的那样,事出有因!”
瑶持心?将自己的推测与这些天的收获并那本事无巨细的记簿一并告知于他,“除非是闭关,很少有丹修会在?自己房里炼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