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蚨散人
入城之后走了一段,桑雀让老掌柜停车,与张君瑶告别。
张君瑶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有些舍不得桑雀,桑雀给她的安全感,那是谁都给不了的。
“那个,我最近都会住在蒲安县,咱们说好的事情,你可不能食言,我等着你上门来找我。”
桑雀点点头,“嗯,回见。”
桑雀拱手告辞,从张家武师处牵走她跟张君瑶下山时骑的两匹马,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老掌柜看自家小姐半个身子都要探出来,恋恋不舍的样子,啧啧称奇。
“小姐啊,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一颗心丢在那位女侠那里了。”
张君瑶失落垂眼,坐回车厢里,“明叔,你说我要是想成为走阴人,该怎么办?”
老掌柜一听这话,笑出声来,“我的小姐啊,你快别胡说八道了,这世上的走阴人十个有九个是疯子,招惹上走阴人,那可是要倒大霉的,咱们还是快些回去,赶紧给老爷夫人报个平安吧。”
张君瑶撇嘴,马车缓缓入城。
*
蒲安县也就十分之一个望山城的面积,因为是秦州和晋州之间的第一个中转站,商贸繁荣。
脸上的面具有些惹眼,桑雀换了一个斗笠,找了个客栈先把两匹马寄存,之后去城中张贴告示的地方看了看,最近的告示都是关于朝廷征兵征粮征民夫的,没有其他特别的消息。
之后她又去各处市集了解物价,寻找适合往现代倒卖的东西,查看各类农具,砖石,木料等物的价格和样式。
最近的粮价确实是一天一个价,涨得飞快,好些城里的百姓都已经买不起粮食了。
她走到张家开的粮铺时,正遇到一群身穿甲胄的官兵,在往车上搬粮食,从周围围观的百姓口中,桑雀得知这是张家主动捐给官府的粮食,准备要运往秦州。
正看着,一个人悄然来到桑雀背后,桑雀立刻警觉起来。
“你竟然没死?”
闻声,桑雀惊讶转头,看到一张熟悉脸,半边脸上的胎记依旧鲜红如血。
是遥真!
“你怎么在这儿?”桑雀问。
遥真抱起双臂,上下打量桑雀,“我还想问你呢,镇邪司出的告示虽然只张贴了一天就被撤下来,但上面清楚地写着,你牺牲了!怎的,你假死骗香火啊?”
遥真声音压得很低,周围有人看过来,她一把揽住桑雀的肩膀,就把人一路带到空无一人的巷子里。
遥真之所以到蒲安县来,还是因为她师父,头两次算卦都没算准,这次她回去之后,她师父非说没算错,是她眼瞎没找到人。
师父年纪大了,不能气,只能哄着,结果就有了这第三次起卦。
这次她师父说,再要遇不上,就把手剁了,这辈子都不算卦了。
遥真也是今晨才到蒲安县,她家破道观其实就在东岳山里一个不知名的山沟里,距离这边不算远。
“你的驴呢?”遥真问桑雀。
“应该在我妹妹那里,望山城鬼祸过后,我醒来就在这边山里了,我自己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我‘死了’。”
“那你这是不打算回镇邪司了?”
遥真眼神微亮,桑雀刚张开嘴准备回答,遥真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听说你驾驭了阴童,真的假的?”
桑雀再次张嘴,遥真又一次打断,她脑中电光石火,迷雾退散。
“等等!”
师父让她等的人,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个家伙吧?
师父说那人是她命中贵人,遇不上,她后半生平平,别说盖道观,茅房她都盖不起。
遇上了,她后半生显赫,别说盖道观,她坐到道观供桌上抖腿都行!
她追问过师父要等的人到底是谁,师父只说是个很特殊的人。
要论特殊,驾驭阴童够特殊了吧?玄朝第一个女夜游够特殊了吧?死了又活了,也很特殊吧?
三次起卦,师父都说没算错,是她眼瞎,而三次里面,她两次遇到桑雀,第二次如果不是刚好看到墨砚书那家伙,她肯定又会碰到桑雀。
这么看来,她确实眼瞎了,这么明显的迹象都没发现,这不合常理。
遥真看桑雀的眼神变得古怪,怀疑桑雀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影响她的判断力。
遥真脸色不断变换,桑雀感觉莫名其妙。
不过,送上门来的帮手,岂能放过。
“坤道,你之前说想建道观,我刚好知道个地方可以盖道观,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好!”
遥真答应得太爽快,桑雀怔住,那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的说辞也卡在喉咙里。
第263章 一拍即合(求月票)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遥真过于热情,连桑雀为何假死,驾驭阴童,以及望山城鬼祸是否阴童所为都不问了,一副恨不得立刻架着桑雀回去的样子。
遥真不问,桑雀还是要解释,毕竟她不能用鬼奴印来确保遥真不会背刺她,所以有些事一开始就说清楚比较好。
合拍,就一起创业,不合拍,就趁早分开。
桑雀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我的确意外驾驭了阴童,但是望山城的鬼祸,绝对不是镇邪司告示上说的那样,并非我让阴童所为,而是鬼戏班的谋划。”
遥真忙不迭地点头,“嗯,知道了。”
桑雀蹙眉,她就真不在乎这件事?没有立场?
察觉到桑雀的神色变化,遥真叹气,“其实除了鬼戏班,望山城鬼祸背后的策划者还有九歌的说书人。”
桑雀浑身一震,“九歌跟鬼戏班合谋?”
遥真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不不不,九歌是九歌,说书人那狗崽子只代表他自己,除夕前一日,我便是因为发现他的踪迹,一路追到城外,也正好避过了鬼祸。”
对于自己拼死拦住尸巢的事情,遥真是懒得提了。
桑雀敏锐地察觉到,遥真对九歌的态度不同寻常,急于帮九歌撇清关系,难道她是九歌的人,或者说跟九歌的人有关系?
遥真继续道,“所以我知道望山城的鬼祸不是你做的,你能驾驭阴童,也算是为民除害,是好事,至于其他的,我个人不是太在乎。而且凭我之前对你的观察,你也不是什么嗜杀成性,残忍冷血之人,咱俩能处。”
遥真朝巷子外面看了看,刚才遇到桑雀之前,她正在张家粮铺对面摆摊呢。
“你等我会,我收拾下东西,马上跟你走。”
桑雀一把将遥真拉住,“倒也不用那么着急,我刚进城,还有几件事要办。”
“没事没事,我跟着你就好。”
“是私事!咱们明日南城门外见,如何?”
遥真尴尬一笑,“我可没钱住客栈,本来打算跟你蹭住的,算了,我去城外树林子里凑合一宿。”
桑雀无奈叹气,从包里取出一些铜钱和碎银,这是从土匪那里搜刮的,她只拿了小部分,大部分都留下来,准备用于生产和建设。
“你找个地方住一晚,不用太省着,我以后会努力赚钱的。”
桑雀这话说的,让遥真有种桑雀努力赚钱养她的感觉。
“妹妹,姐姐可比你大,有手有脚的用不着你养,这钱算借的,以后姐姐赚到了还你。”
遥真拿走桑雀手里的钱,转身离开。
“明儿见~”
风吹道袍,青丝飞扬,透着股洒脱与不羁。
等遥真走后,桑雀才反应过来,遥真好像从头到尾都没问她打算做些什么,这就决定跟她走了?
这让桑雀不禁怀疑自己是什么‘明主圣体’,天生具有吸引各路英豪的能力。
可惜光有遥真还不够,她还缺很多人才,尤其是内政方面。
回到张家粮铺,运粮的官兵已经离开,对面摆摊的遥真也走了,桑雀在张家粮铺花高价买了一麻袋能做种子的麦子和半袋大豆。
晋州这边春季主要种植小麦和大豆,还有种植番薯和土豆的,蔬菜方面种类也不少。
桑雀考虑到在她之前还有厌胜钱的持有者可以穿越两界,玻璃香皂都有了,看到这些农作物便也不再觉得奇怪。
买完东西之后,桑雀多给了一些钱,在张家粮铺购置了许多空麻袋。
桑雀跟张家粮铺的伙计约好黄昏时送到南城门附近的六合客栈,那是她跟张君瑶分开之后就先定好的客栈,下山时骑的两匹马一路被带过来,也暂时放在那里。
等套好车,就可以把粮种带回去。
路过城内官家的驿馆,桑雀压低斗笠,站在对面街道边驻足了片刻,最终,她还是决定给何不凝写一封信,报个平安。
其实她不担心何不凝,他既然能想到以镇邪司告示的方式为她增加香火,为阴童积攒恐惧,助她晋升,肯定能想到她不会轻易死。
主要是夏蝉那里,桑雀担心何不凝哄不好,夏蝉无事的时候整日乐乐呵呵,真要有事,她比任何人都执拗。
桑雀在原有的衣服外套上男装,找了张纸,在纸上涂画一阵,将纸封在信封里,封口处盖上她的镇邪司官印,官印上并无姓名,只有‘镇邪’‘夜游’四个字。
桑雀取出她的夜游使面具扣上,快步走到对面驿馆,进去之后表现出急匆匆的样子,把信封交给柜台边的人,用粗声粗气的男人声调说话。
“加急,交给秦州夜游校尉何不凝。”
说完,不等那人询问,桑雀又急匆匆地离开。
那人查验过官印无误之后,怕耽搁事情,立刻安排人去送信。
桑雀藏在街对面,看着驿馆的人背后插旗,骑着快马离开,这才放下心来。
信中她并没有提她在哪,要做什么,只要让何不凝和夏蝉知道她平安就好了,时机合适的时候,他们会再见。
不见面,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桑雀怀疑,何不凝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这一点她和老妈交谈的时候,老妈也曾提到。
望山城那一夜,何不凝肯定发现了夏蝉是天生的祟人,身上根本没有活人的血。
以此,他就能确定夏蝉不是他妹妹,确定这件事,赌鬼那里绕不过去,答案便呼之欲出。
作为玄朝镇邪司的校尉,何不凝跟九歌是必须对立的存在,何不凝能扛着压力,不顾镇邪司的规矩发出那个告示,已经帮了她大忙,也证明了何不凝并不是真的要杀她,只是碍于立场。
她若再现身,只会让何不凝难以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