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豆红汤
“敢吃吗?”陶椿偏头问。
小核桃点头,“好吃,像弹弹的猪肉,又像鱼肉一样嫩,皮还脆脆的……”她想了想,没想起来她吃过的哪种?肉有这个口感?,猪牛羊还有鸡鸭鹅的皮都不是这样的。
“我喜欢吃。”小核桃说。
陶椿给她挟两筷子放碗里,说:“拌一拌趁热吃,等入秋了,婶婶给你做菊花蛇羹。”
“婶婶你真好,我能跟你回娘家吗?”小核桃狡黠地问。
“哎!”姜红玉沉下脸,“你婶婶回去有正事,你要是不想去你姑家,你跟我去你姥娘家。”
陶椿之前在?灶房听见小核桃的话了,这会儿说:“她要跟我回娘家也行,我们路上带几百斤粉条走不快,不用太奔波。她去了跟陶桃玩跟陶桃睡,又不用我伺候,我要是出门,她就在?我家待着。”
“你太惯着她了。”姜红玉叹气。
“我又没孩子,小核桃跟我亲女儿没两样,跟我回娘家也是去她另一个姥娘家,不是外人?,嫂子你别觉得不自?在?。”陶椿明白姜红玉的顾虑,是担心小核桃一个外人?去陶家惹人?不喜欢。
邬常顺一听陶椿说她没有孩子他?就心虚得不行,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了,余光瞥见老三像个没事人?一样掺着蛇肉大口扒饭,他?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吃吃吃,就知?道吃。
“弟妹喜欢小核桃,小核桃也喜欢她婶婶,难得两个人?都愿意?,随她们去吧。”邬常顺做出决定。
“哥,嫂子,你们放心,我会看好小核桃的,不会叫她出事。”邬常安扒完一碗饭,腾出空开口说话。他?在?桌上看一圈,就他?吃得最快,其他?人?碗里还有饭,他?就自?己给自?己盛一碗,又坐下继续吃,这道蛇羹实在?是下饭。
邬常顺咬牙,这憨子!
黑狼黑豹突然?蹿起来跑出去,吃饭的五个人?齐齐扭身往外看,狗没叫,不是来人?了。
屋后,菜花蛇又绞死一条外来蛇,这是一条乌梢蛇,跟它相比体型差远了。在?两条狗的盯视下,它吞吃掉蛇,大摇大摆地在?狗面前游走,顺着墙根进了院子,熟门熟路爬上石头。
陶椿吃饱了,她挟一筷子香椿嚼一嚼,香椿气味浓烈,祛腥效果好。
五个人?吃掉一钵蛇肉和半盆米饭,剩下的饭拌上香椿炒蛋倒了喂狗。
吃得太饱,一时半会儿不能睡觉,陶椿回屋写计划做安排。
*
次日一早,天刚亮,邬家兄弟俩早早起床压花生饼准备榨油,免得被?陵里早起的人?抢占先机。
石头砸木楔的声音响起,陶椿睡不着了,她爬起来做饭。
人?刚进灶房,屋外响起狗吠声。
正好小核桃起床了,邬常顺打发她出去赶狗,免得咬到陵里的人?。
陈雪气喘吁吁跑来,见小核桃来赶狗,她丢下手里的棍子,问:“小核桃,你婶婶醒了吗?”
“醒了,在?做饭。”小核桃领她进院子。
“邬大哥,邬管事,这么?早就在?忙啊?”陈雪嘴上跟邬家兄弟俩说话,脸却朝着灶房,小心翼翼地盯着昏暗的门洞。
陶椿从昏暗中走进门外的光亮,她笑?着说:“听到消息了?”
陈雪见她没生气,她大松一口气,她面带愧疚地说:“陶陵长,我对不住您对我的信任和看重?,竟然?闹了这么?大的乱子。”
“还没人?找上门,算不上乱子。我也有责任,你跟我报账的时候我也没发现问题,收了人?家的猪崽
子转眼就忘了,只想占便宜不想吃亏。”陶椿玩笑?着说。
她越是这样,陈雪越是愧疚,来时担心受罚,这会儿却主动想领罚。
“这个漏洞咱俩都有责任,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天跟我一起带着粉条去定远侯陵,我跟你一起把?少给的粉条送到定远侯陵和帝陵的陵长手上。”陶椿说,“再一个,算错账是我们的疏忽,正好陵里有花生油,我们给两个陵各送二十斤花生油做赔礼,这个事交给你负责。公粮仓里还有一百来斤花生,你去取出来,跟陵里榨油的人?家换四十斤油。”
“这一百斤花生由我拿吧,不拿公中的。”陈雪说,“要不是我疏忽,不会算错账。”
陶椿摆手,“我本来就打算这趟回去顺路去帝陵一趟,给山陵使送坛花生油,这趟去送花生油就当是放出消息好了,为?了往后生意?更好。人?非圣人?,谁能保证不犯错,今儿因为?你的疏忽就要你一个人?承担损失,明儿山里的猪要是病了死了,难不成也是由两个胡管事补上公中的损失?惩罚是有,但不是这么?罚的,要是这么?罚,谁还敢为?陵里做事对不对?”
陈雪被?说服了,她点头说:“我愿意?领罚。”
“你手上的活儿先交给卉娘,成王陵和安王陵来拿粉条的事叫她接手招待。”陶椿说。
卉娘也就是胡二嫂,陈雪晓得这个人?能干,性子圆滑,嘴巴讨喜,她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很是担心她会被?胡二嫂取代?,这还不如罚她自?掏腰包出一百斤花生呢。
陈雪犹犹豫豫,想要问个期限但又不好意?思问。再抬头,她发现陶陵长不知?道啥时候又进灶房了,她只得灰溜溜地回家。不过她留了个心眼,半途拐去老陵长家主动交代?她的疏忽给陵里带来损失,“我要陪陶陵长去帝陵和定远侯陵一趟,把?少给的一千五百三十四斤粉条补上,我不在?的这几天,要是成王陵和安王陵的陵户过来拿粉条,还要劳卉娘姐姐替我招待一二。”
胡二嫂没多?想,她痛快应下,“行,这事交给我。”
“我会尽可能早点回来。”陈雪说。
“哪天动身?”年婶子问。
“明天就走,我回去喊上几个兄弟,估计四五天就能回来了。”陈雪说。
年婶子点头,“那你去安排吧,带上你们的口粮,出门自?己做饭,免得让人?家为?难。这时候青黄不接,外陵陵户手里的粮食也不多?,拿不出好的招待你们,但饭菜差了面上过意?不去,你们也吃得不高兴。”
陈雪“哎”一声,这点她的确没想到。
陶椿熬油的时候,陈雪带着她的族兄弟去作坊称粉条,打捆、修剪、装袋,收拾妥当,她又去拿花生跟榨油的人?家换油。
“爹,陵长大人?找你。”小鹰跑来演武场喊。
杜星应一声,他?招来胡家全帮忙盯着磨花生的事,他?急匆匆去邬家。
“我明儿要回娘家一趟,还要去帝陵,最少也是五天后才能回来,长则十来天。我哥嫂也是明天离家,到时候家里就没人?了,榨油的事你盯着点,别让人?闹出矛盾打起来了。”陶椿交代?,“我也跟陈青榆交代?了,我家没人?的时候,要是有外陵的陵户过来,他?日里夜里都要带人?常来巡逻。不过家里没人?守着不是事,只要陵里有外客,你夜里就睡在?我家值夜,防着有贼心的人?上门。”
杜星一一应下,“好,我晓得了。”
“之前忘记过问了,山谷里的房屋屋顶修缮好了?”陶椿问。
“修缮好了,梁木是新换的,也悬挂上绳索,就是石头还没绑上去。”杜星回答。
“等陵里的花生油榨完,你就操心安排人?把?木机抬到山谷里,油味太招耗子了,我家的菜花蛇和狗吃耗子都快要撑死了。”陶椿有点无语,今早去牛棚,她发现牛棚里一地的血滴,还有遍地带肉的碎鼠皮。蛇逮了耗子吃不完,一一绞死丢在?牛棚里,黑狼黑豹刚好捡个便宜,啃耗子啃了一夜,早上喂饭的时候碰都不碰一下。
杜星笑?了,“我过来的时候看见你家的母鸡叼着鼠头跑,一群小鸡跟在?后面追。”
陶椿点头,狗嫌弃的鸡不嫌弃,叼着鼠头鼠尾耀武扬威地到处跑。
“我跟巡山的人?说一声,在?山里遇到菜花蛇就逮起来放到山谷里,蛇多?了就没耗子,也没有毒蛇。”杜星说。
“行,你多?操心。我这儿没事了,你去忙吧。”
杜星走两步又拐回来,问:“陈管事算错账了?”
“对。”陶椿指一下告示牌,“来龙去脉贴上去了,你自?己去看。”
杜星快步过去,从头扫到尾,发现赔礼的花生油从公中出,陈雪负责随行出面扫尾,手上的事暂时移交出去。他?松口气,这说明往后他?要是犯错了,损失不会全落在?他?身上。这就好,他?当管事的俸禄养活不了妻儿,自?然?不能因他?让妻儿背上一大笔债。
*
次日一早,陈青云和雪娘带着儿女扛着油罐、提着炒干的油饼、还有一捆粉条前往邬家。
另一头,陈雪带着三个族兄弟从山上赶下来二十头大青牛,路过作坊直接把?一千五百多?斤的粉条捆在?牛背上。
邬常顺也从香杏家牵来刀疤脸,他?跟姜红玉独自?上路,带上有灵性的刀疤脸更踏实些。
“你俩把?黑狼黑豹也带上。”邬常安说。
“行。”邬常顺回仓房装一兜风干鸟肉,先给狗闻了闻,他?牵走一头大青牛,引着狗先走一步。
“听你婶婶的话,不准捣乱,要是叫我晓得你不听话,你回来准挨揍。”姜红玉告诫小核桃。
“我不捣乱。”小核桃认真答应。
“弟妹,老三,给你们添麻烦了啊。”姜红玉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陶椿嫌她啰嗦,她搂着小核桃,说:“跟大娘说回见。”
小核桃跟姜红玉俱是一愣,小核桃先反应过来,她嘻嘻一笑?,古灵精怪地说:“娘,我把?我借给小婶婶几天,这几天你是我大娘,不要挂怀我。”
姜红玉又气又想笑?,也不啰嗦了,她踩着石头骑上牛背,驱着牛跟上前面的人?。
邬常安一一检查门锁,尤其是他?跟陶椿的房间,这道门旁人?可进不得,里面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确认挂着锁的门都锁上了,陶椿和陈雪一行人?骑牛离开。
陶椿一家离开不久,年婶子推着老陵长过来坐镇,这个木机可是个宝,她担心被?陵里的莽人?捣鼓坏了。
没多?久,石青也过来了,他?时不时绕着房子走一圈,终于在?傍晚时从邬菜花的蛇口下捡到一条肥蛇。
黄昏降临,陶椿和邬常安带路走进定远侯陵的陵地内。
“去年我跟你小叔,还有你桃姨,我们在?这座山里采菌子。”陶椿给小核桃指。
小核桃看一眼,说:“定远侯陵的山更高。”
“嗯,公主陵的地势高一些,山矮一些……”话音未落,陶椿发现前方有人?。
“哪个陵的人??”一个老头问。
“安庆公主陵的,我是你们陵的女婿,陶定是我老丈人?,陶青松是我大舅哥。”邬常安打头,他?去回话。
老头神色一变,他?扫邬常安一眼,高兴地说:“你是陶椿的男人??我听说我们陵的姑娘是你们陵的陵长?”
“对。”邬常安点头。
“老爷子,你们在?这儿看庄稼?”陶椿上前打招呼。
“兔子耗子吃花生秧,我们过来盯着。”老头笑?眯眯地看着陶椿,满意?地说:“不愧是我们陵里出去的姑娘,真给我们长脸。”
“你大哥就在?那边山上放牛,刚刚还下来看过我们,你喊两声。”在?花生地里拔草的老太太说。
“不打扰他?,我们直接回去。”陶椿说,“天要黑了,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春仙还交代?我们等他?们赶牛下来一起回去,我们要等他?,免得他?找不到人?再误以为?我们被?野兽拖走了。”老太太说,“你们先走,我们再等一会儿。”
一听春仙也在?,陶椿立马决定也跟着等一等,她正好跟他?打听一下消息,少了一千五百
多?斤粉条,他?们难道一直没反应过来?她觉得不可能。
现在?想想这个事都还觉得想不通,莫不是都喝迷魂汤了?一下子少了一千五百多?斤粉条,当场就没人?觉得不对劲?
东边山上传来牛叫,山上树影晃动得厉害,是牛群下来了。
“我记得这片地去年种?的是苞谷,产量如何?”邬常安跟老太太打听。
“不咋样,所以今年改种?花生,能拿去你们陵换粉条。”老太太说,“你们陵的日子好过喽,帝陵的陵户都往你们那儿跑。你家还有没有没娶妻的兄弟?我有个孙女长得可好了。”
邬常安摆手,“我最小,哥哥们都娶妻了,姐姐也嫁人?了。”
牛群轰地下山,压下了老太太没说完的话。
“陶陵长?我道是谁呢!”春仙握着赶牛鞭大步走来,他?朗声大笑?,说:“欢迎啊,贵客上门了。”
“贵客?不是耍无赖的糊涂虫?”陶椿翻身下牛背,说:“我们少给你们一千五百多?斤粉条,你们就老实巴交地不吭声,打算吃下这个哑巴亏?”
“这不是太相信你们了,当时有人?觉得不对劲也没敢提。我们快走到了才发现算错账了,也是在?这个地儿,跟帝陵的陵户分账的时候发现账对不上。”陶青松跑来,他?认出陈雪,伸手点了点,笑?着说:“我们想来就是你们这个管事才接手这个事没弄明白,还按照去年的方式算账。你别担心,帝陵的粉条拿够了,我们把?我们的补给他?们,想着你查出账就要送过来。”
“多?谢两个哥哥。”陶椿笑?盈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