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豆红汤
他发现了,女鬼大人挺享受当女儿的滋味,而只?有在陶家,她才能全身心的当个?女儿、当个?妹妹,而不是陵长大人、弟妹、婶婶……
陶青松一听,忙说:“行,多住几天,你们回来,我们一家都高兴。”
邬常安往外?走,又被陶青松拦住。
“我替你走一趟,你不晓得我丈人家住在哪儿。”
“我晓得……”
“陵里有狗,不认识你,你走一趟要被狗追。”陶青松忙补充。
邬常安心想也是,他扭转脚尖,问:“你替我走一趟,我替你做早饭?”
陶青松悻悻一笑,拔腿就跑。
邬常安只?得替他进灶房做早饭。
烟囱冒起炊烟,油香里掺入辣椒香,接着是一阵刺啦响,酸笋爆香,凉水进锅,邬常安手脚利索地张罗着早饭。
冬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开?门出来,她一心琢磨着跟小姑子学几句甜话夸夸男人,让夫妻俩之间也能添些情趣。目光越过门框落在灶前,一个?不属于丈夫的脸看过来,她脸上的笑凝住了,她在灶房瞅一圈,再在院子里看一圈,没?有丈夫的影子。她心里的失望越聚越多,脸如干巴的浆糊一样僵硬。
“大嫂,大哥替我去找春仙哥捎话,春仙哥今早要去帝陵。”邬常安解释。
“噢。”冬仙笑了笑,说:“他就是个?爱偷懒的。妹夫你出来,我来做饭。”
“水烧开?了,只?差下粉条馏油糕了,我来做,大嫂你去看看孩子。”邬常安起身揭锅盖。
冬仙吁口气,她去仓房拿鸡蛋,家里的鸡还小,没?开?窝,去年留下的五只?老母鸡一天只?能下三个?蛋,这些蛋都是陶青松在山上放牛捡的,有鸟蛋、雉鸡蛋和野鸡蛋,大大小小都有。她挑九个?大的送到灶房,转眼看见陶青松跑回来。
陶青松看冬仙脸色不好,他迟疑地慢下步子,干巴地解释说:“我去找大哥了。”
“我晓得。”只?是她觉得从昨晚到今早的自?己有点可笑,一顿早饭罢了,她期待了一夜。
这个?早上,冬仙胃口不好,话也少,吃过饭就张罗着去河边洗衣裳。
陶母没?发觉,这个?儿媳一向?话少,尤其是在话少的人面前话更少,得话多的人挑起话头,对她的胃口才能让她多说一点。她还在骂魂不守舍的儿子,自?己不做早饭还差使他妹夫动手,脸皮厚还无?赖,骂起劲了连带姓陶的父子俩一起骂。
陶青松悔死?了,他求饶说:“我明早、不,后天早上、以后的早饭都是我做行了吧?”
“你晌午回来吗?”陶椿问。
“晌午回不来,我要去放牛,傍晚才回来。”陶青松说,“我不在家你们照样吃饭,都是一家人,你们是客也不是客,我就不作陪了。”
这话是跟邬常安说的,邬常安点头,“我也没?当我是客。”
“妹夫托我大舅哥给?陈青云捎话,叫他们一家在帝陵多住几日,你们也安心住下。”陶青松又跟陶椿说,“眼瞅着要下雨,等停雨了,我们上山采松树菇,这回多采点,你们走的时候带回去。”
陶椿点头,她调侃道:“我不紧要,你可哄好你媳妇。”
陶青松脸色一垮。
“咋了?你俩吵架了?”陶母问。
陶青松摆手,“我出门了。”
陶椿吃过饭也收拾换下来的脏衣裳去河边洗衣裳,河边洗衣的人不少,其中?就有陶二叔的女儿,也就是陶椿的堂姐。她今早吃到她娘送去的油糕,这会儿打?听榨油换油的事。
“换油要用粮食,米、面或是稻子、麦子。”陶椿说,“不过陵里这会儿没?花生,榨不了油,你们要是想换油,只?能去跟我们陵里的陵户私下换。我们今年没?种?花生,花生种?都拿来榨油了,所以每户手里估计有三十斤左右的油。”
“也不多啊。你们都没?种?花生,还要用粮食换油?不如用花生换油算了。”有人说。
“秋后换粉条的时候就有花生了。”陶椿不改主意,“大家还是吃猪油吃得多,花生油为辅,炸一筐油糕也才耗一斤多的油,一年顶多吃三四十斤的花生油,用番薯换来的花生够用。”
一听她说每户人家一年只?能吃三四十斤的花生油,河边捣衣的妇人们顿时没?意见了,这个?量不多,就是用粮食换也拿得出这份粮食。
洗好衣裳,陶椿跟冬仙一起回去,半路看黑压压的乌云从东边飘来,大上午的,天色阴得像傍晚。
“要下雨了,快跑起来。”陶椿说。
河边捣衣人的棒槌抡得急,风起,凌乱的哐哐哐声渐渐被风声掩盖。
陶椿
和冬仙到家忙把衣裳晾在檐下,家里只?有邬常安在,陶母陶父带着三个?小姑娘去陶小叔家了。
“我哥这会儿估计还在路上。”冬仙有些担忧。
“帝陵周边不止有陵户巡山,还有官兵巡守,附近野兽少,春仙哥估计就淋点雨。”邬常安说。
陶椿点头,路上雪娘说起过这个?事,帝陵的巡守要严密许多,那里守陵的可不单是陵户这些小喽啰,废妃、宫女、犯错的王爷、大臣也不是没?有,所以有官兵驻守。
赶在雨点落下之前,三人赶往陶小叔家,天色更暗了,灶房里还点着三个?油盏。
“看样子要下场大暴雨。”陶父望着天说。
“是该下场大暴雨,稻田里的水都快晒干了。”陶小叔面带高兴。
但一直到陶青松回来,雨还没?落下来。
“我刚赶牛上山就变天了,又匆忙赶牛回来,还以为要淋成落汤鸡。”陶青松庆幸。
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但雨点迟迟不落,一直到晌午吃完饭,过午了,豆大的雨点才落下来。
然而不过一柱香的功夫,雨点转小,细细密密下了一阵,天上的乌云散开?,天色陡然大亮。
到了傍晚,太阳还出来了。
陶父用脚尖碾土,一层泥巴下,土还是干的,这场来势汹汹的乌云酝酿半天下一阵雨,就打?湿个?地皮。
陵里的人纷纷走出来,有人骂这场雨装腔作势,也有人走向?稻田,这场雨落不下来,只?能从河里挑水灌溉。
“今年莫不是要干旱?”陶椿凑邬常安身边念叨,“得亏今年大家种?的番薯多,番薯不怕旱。山陵使要感谢我啊。”
第167章 陶器生意 春仙得山陵使青眼
陶小叔一家请吃午饭,陶二叔一家请吃晚饭,同桌的还有陶二叔的女儿女婿。
“西宁公主?陵有去你们陵换粉条吗?”陶二婶打听,她的另一个女儿就嫁在西宁公主?陵,离定远侯陵远,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了。
陶椿咽下鸡肉,摇头说:“没有,可?能秋后会来吧。”
“如果西宁公主?陵来换粉条,翠丫头想必会带上夫婿和孩子一起同行?,到时?候回?来住一个月,等陵里取粉条的时?候再?一起回?去。”陶母说。
“我也是这样盼的。”陶二婶说。
“回?去了我贴个告示,如果西宁公主?陵来人,哪怕我堂姐没有一起同行?,他?们陵里的人看?见告示捎信回?去,我堂姐晓得了,明年也会回?来。”陶椿说。
“那就叫你费心了。”陶二婶高?兴,她给陶椿挟个大鸡腿。
吃过晚饭,陶椿一行?人提着?灯笼回?家。
*
一夜过去,陶椿醒来时?屋外已大亮,她听院子里有陌生的说话声,她躺在床上等好一会儿,等人走了,她穿戴整齐开门出去。
太阳已挂枝头,陶父挂着?一张愁脸站门前望天。
“天晴了,不会下雨了。”陶椿说。
陶父“嗯”一声。
“刚刚是谁来了?”陶椿问,“其他?人呢?”
“你娘跟姑爷上山了,看?山上有没有菌子。你大嫂带三?个丫头在菜园里,我待会儿要?去稻田里。”陶父说,“陵里准备从河里挑水浇稻田,你们公主?陵的庄稼愁不愁水?你真不急着?回?去?可?别误了事?。”
“各家地各家管,都是老庄稼人,浇水的事?还叫我挨家挨户吩咐?”陶椿往灶房走,锅里温的有粉条汤和油糕,她端碗端盘出来,继续说:“我们陵里今年没种?多少稻子,种?麦时?撒了稻种?,之后忙着?做粉条疏于打理稻秧,根被水里的虫啃坏不少,之后只种?了一亩半。不过我们陵里能种?稻的河滩也才?三?亩多一点,别说没种?满,就是都种?上也不用我大老远为三?四亩地赶回?去。”
陶父心想这也不错,水田少旱地多,是涝还是旱对公主?陵影响不大。
陶父等陶椿吃完一碗粉条汤,他?瞅她一会儿,问:“你猜这顿饭是谁做的。”
“我哥?”陶椿立马反应过来,“呦!我都没吃出来,我还以为是我娘做的。”
“不是你娘做的。”
陶椿瞥他?一眼,又不是他?做的,他?炫耀个啥劲。
陶父为儿子正名了这才?满意地离开家。
…
临近晌午,邬常安扶着?陶母回?来,二人在山上行?走半天,一脚的泥,半条裤腿也被雨水、雾水弄得湿漉漉的。
陶椿从灶房探头出来,她拎个椅子让陶母坐下,问:“咋在山上待了这么久?”
“昨儿雨下小了,山上菌子不多,我跟姑爷转了大半个山腰,才?采了大半背篓松树菇。”陶母热得冒汗,她接过水碗喝两口,说:“下场雨还热起来了,闷热闷热的。”
陶椿接过背篓,说:“晌午吃菌子锅巴饭?”
邬常安点头,“我就是想吃这个。”
陶椿拎着?背篓去洗菌子。
“你爹呢?”陶母问,“其他?人呢?”
“我大嫂带着?三?个孩子在屋后除草,我爹去地里了,陵里发话要?挑水灌溉稻田。”陶椿说,“邬常安,我哥放牛不得空,你下午陪爹去挑水。”
“哎。”邬常安也有这个想法。
陶家人多,陶椿用个大罐子焖饭,米饭焖得没汤了,她把?肉丁炒菇丁铺在米饭上,米饭半罐,肉丁和菇丁半罐,淋一圈油盖上盖子,接着?用半指长的小火慢慢焖着?。
饭香飘出去,冬仙赶着?三?个小姑娘回?来,她们手脚上也全是泥。
“萝卜秧长得密,我拔了一片,秧子下长小萝卜头了,我把?萝卜洗洗晾干,晚上丢酸汤里腌着?,等酸了捞出来下粥吃。”冬仙跟陶母说。
陶母点头。
“大嫂,洗一盘给我,晌午就着?焖饭吃,爽口。”陶椿出来,“我爹还没回?来?”
“回?来了。”邬常安看?见人了。
陶青松晌午不在家吃饭,陶父回?来,一家人就坐下吃饭。
松树菇的鲜味全焖出来了,陶盖一揭,菇子的鲜香味徐徐往外冒,春涧馋得抽鼻子闻香味。陶椿已经把?饭拌好,一碗碗油亮的焖饭盛出来,冬仙再?撒上葱花,色香味俱全。
陶母尝一口,松树菇这个吃法要比炖鸡好吃,油色在焖蒸下融入菇子里,松树菇吃着?不再?是脆脆的,而是软的、油润的、滑口的。还有板栗丁,水煮了再?过油炒,再?倒在罐子里焖,一抿就化了,甘甜绵软的板栗瓤裹在米粒和松树菇上,化解了油的腻味。
嫩生生的小萝卜头没人动,直到大伙儿吃饱肚子,这才嚼根指头长的萝卜刮刮嘴里的油。
“猪油多了。”陶母擦擦嘴。
“油多了米才?润,油少了米发干,不好吃。”陶椿往罐子里看一眼,说:“剩下的给我哥留着?,他?晚上回?来吃。”
“菇子吃完了吗?”这顿饭吃得太舒坦了,邬常安还没吃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