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豆红汤
“没见到人,估计进山了?,本来想?多等两?天,今早看见下雪了?,我们就赶紧回来了?。”邬常安眼不眨地说谎,“大哥,你把大氅取下来给我媳妇穿。”
“我不冷,大哥你别听?他的,我穿的袄子厚。”陶椿忙摆手?。
老三都开口了?,邬常顺只得照做,他把大氅解下来递给自家兄弟,转头说:“山风大,弟妹你穿上,免得冻病了?。”
邬常安抖了?抖,殷勤地给陶椿披上大氅,他伸出手?,说:“这玩意儿重,我扶着你走。”
陶椿不再客气,她跟大哥道谢,山里已经下白了?,风又大,穿着棉袄的确不挡寒。
“回去了?我用狐皮做件袄。”她嘀咕。
邬常安:……
走到半山腰遇上巡山的人回来,下雪天山里不会?着火,他们就不用再在山里来回扫荡,只在公?主?墓附近巡逻,防着野兽别下山伤人就行了?。
两?方人一遇见,巡山队伍里陡然跑出来三个人,三个男人一声不吭扑向邬家兄弟俩。
“是李铁斧的儿子。”陶椿迅速解开大氅扔了?,她一把抽出别在腰上的砍刀,毫不犹豫地砸向把邬常安扑倒的男人。
这场干架来的迅速,结束的也迅速,在场的人多,三两?下就把人拉开了?。
邬家兄弟俩没防备,他俩被按在地上挨了?几拳,但陶椿一砍刀下去,李家也没占到便宜。
杜月和邬二叔的两?个儿子站到邬常安兄弟俩一旁,杜月唾骂:“瘪三,你们找死是不是?”
李老二塌着腰盯着陶椿,这婆娘真够歹毒的,下了?死力气,骨头都要给他砸断了?。
“这话你该问他们,趁着我们兄弟三个不在,他们邬家人揍我老爹老娘。我们不打?女人,邬家兄弟俩要是识趣,出来让我们兄弟三个扇几嘴巴。”李老大说。
“是那老东西找打?。”邬常安说,“他没跟你们说我们为啥打?他?”
“看吧,他承认了?。”李老大激动地跟其他人说。
“李老大,去烧陶的不止你们两?家,你不用颠三倒四说歪理,你爹娘的确该打?。”李山的姐夫说,“我虽娶了?你们李家的姑娘,但这事我不站你们这边。”
陶椿“咳”一声,她给邬老三使个眼色,见他点头,她借着捡大氅绕到邬常顺和两?个堂兄旁边嘀咕几句。
“我爹娘五六十?岁了?,再有错,他们也不该打?脸……嗷——”
邬家堂兄弟四个扑上去,连踢带踹,迅速把李家兄弟三个踹雪窝子里。
其他人又拉第二波架。
“李铁斧和李桂花挨打?的原因大伙儿都知晓,我们就不费口水再讲述,这两?个老东西是我们打?的,我们承认,不后悔,更不会?道歉。”陶椿昂着头高声说,“你们三个泼皮无赖打?了?我们家的人又开始讲道理了??一开始嘴巴里塞粪堵着了??我们不吃这一套,这几脚是还给你们的。”
说罢,陶椿把大氅系上,说:“诸位,挺冷的,都下山回家吧,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实在没意思。”
她压根不把李家三兄弟放在眼里,跟这种人能打?就别讲道理。
邬家兄弟几个相?互看看,见陶椿走了?,他们像狗腿子一样快步跟上。
“真威风。”杜月啧啧几声,他学着陶椿甩大氅的动作,扭着腰走了?。
回去了?,杜月把这事说给香杏听,香杏是个泼辣的,她可不受这个气,出门直奔李铁斧家,她个矮但嗓门大,堵着李家老少十?来口人破口大骂,一个人跟李桂花婆媳四个对骂丝毫不输仗势。
邬家兄弟俩找来的时候,香杏已经骂痛快了?,冰天雪地的,她还骂出一脑门的汗。
李铁斧看见邬老三一脸的怨毒,他让三个儿子趁这个机会?把人拽进来打?一顿。但李家兄弟三个没应声,他们有点怵邬老三的媳妇,他们兄弟三个的路数在她那里走不通,她心?狠手?辣,偏偏还能插手?陵里的事,这让他们不敢真把她得罪了?。
邬家兄妹三个走了?,路上,香杏问:“我们两?家咋结的仇?你姐夫回去也没说明白。”
“李老毒咒我们一家像爹一样不得好死,我跟陶椿把他打?了?。”邬常安说。
香杏怔了?一下才明白李老毒是指李老头,她反应过来要拐回去继续骂,杜月把她拦住了?。
“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爹的造化可不是他们能有的,他们羡慕不来。”杜月宽解她。
邬老三觉得他耳朵坏了?,他听?错了?吧?这说的什么屁话?他爹有什么让人羡慕的造化?
“你说的是你爹还是我爹?”邬常顺问。
“咱爹啊。”杜月说,“怎么?你不晓得?老三没跟你说?”
“说啥?我晓得啥?”邬老三一脸懵。
“你媳妇没跟你说?咱爹的魂在牛身?上,他还活着。”杜月震惊了?,他喃喃道:“难怪不见你们来孝顺爹。香杏,你冤枉他们了?,以后可别骂了?。”
香杏俩眼一瞪,要回娘家找大嫂和弟妹干仗。
邬常顺忙把人拦住,“走走走,先去你家看牛,刀疤脸咋会?是咱爹?”
四个人边走边说,还没到牛棚,邬常安跟邬常顺兄弟俩已经相?信了?这头牛是他们爹。
“爹?”邬常安快步冲进牛棚喊一声。
正在吃草料的刀疤脸低哞一声。
“真是咱爹!”邬常顺扑过去抱着牛头嚎啕大哭,“爹啊,你还活着咋不跟我们说?”
“还不是赖你们的好媳妇,爹又不会?说话,他把事都做这么明显了?,你们媳妇还不相?信,一直瞒着你们,她们存的是什么心??”香杏愤怒,“以后爹就住我家了?,免得回去了?受委屈。”
正在痛哭的邬老三哭声一停,他望着眼前的牛陷入了?沉思,旁人不知道,但他晓得陶椿能看见鬼,他爹要真附身?在牛身?上,她会?不晓得?
“真是咱爹?”邬老三起了?怀疑,“陶椿跟我说过,牛被熊抓伤流了?好多血,可能带蛇毒的血流出来
了?,歪打?正着,它就不发狂了?。”
“你就信你媳妇,她放屁你都说是香的。”香杏骂。
邬老三瞪她,“能不能好好说话?”
香杏剜他一眼,“你们走,爹跟我过。”
“你咋能确定它就是爹?”邬老三更相?信陶椿,更相?信她在这种事上不会?骗他。
“你喊。”香杏说。
邬老三清了?清嗓子,他对着牛又喊声爹,牛哞了?一声。
“看吧看吧!”香杏得意,“这下你信了??”
“信了?。”邬常安不怀疑了?,他爹能回来再好不过了?,“我又有爹了?。”
“我们把爹带回去,那儿才是他的家。”邬常顺强硬地说,“爹在你家住好久了?,他该回去了?。”
香杏指了?指干净的牛棚,问:“你家有吗?爹回去了?住哪儿?”
“我们这就回去搭棚子,明天来接爹回家。”邬常顺说,“我是老大,我该给爹娘养老……对了?,爹都回来了?,娘呢?”
“不晓得,爹好像有点傻了?,不会?说话总该会?写字吧?我让他用蹄子写,他只会?划拉两?下。”香杏苦恼,“以后你们再问问。”
“行。”邬常顺欣喜,“真好啊。”
邬老三摸摸牛头,说:“哥,我们先回去。”
“行,回去搭牛棚。”
从香杏家离开,邬常顺快活地说:“原来真有鬼啊?”
邬老三肯定地点头,“有。”
到家,邬常顺一把抱起女儿举起来,他兴奋地说:“明天爹带你去接阿爷回家。”
正在屋里吃饭的两?人闻言心?里一咯噔,姜红玉出来问:“谁阿爷?”
“我爹,香杏说你晓得刀疤脸身?上住的是我爹?”邬常顺问。
“你魔怔了??这咋可能?”姜红玉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拿着筷子往公?主?陵的方向指,“鬼魂要是这么容易就能附身?,还需要我们陵户来守陵来供奉?”
“可能是爹是遇到他的时机了?。”说到这儿,邬常顺说:“对了?,这个事可千万要保密,要是让上头的人知道了?,咱爹可就回不来了?。我去跟香杏说一声,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
姜红玉:……
她看一眼老三,算了?,这个是最相?信有鬼的人,问他还不如问狗。
邬常安进屋跟陶椿小声求证:“你在牛身?上看见人的魂了?吗?”
陶椿摇头。
“可是我喊他,他应了?,大哥喊他,他也应了?。”邬常安迟疑地说。
看样子他已经深信不疑,陶椿能理解,哪怕他心?里也怀疑,但感情上他会?万分相?信。
陶椿瞥见姜红玉进来了?,她踩邬常安一下,说:“锅里有饭,你去盛。”
晌午炖了?一条鱼,汤里有粉条,还焖了?南瓜干饭,陶椿饿了?,就没等他们兄弟俩,跟姜红玉先吃上了?。
“弟妹,你说这事可咋办?”姜红玉着急。
“不怎么办,这头牛不管是不是他们爹都是咱家的,左右都要养,不影响什么。”有了?老陶匠的事,陶椿对于?他们兄妹三人认牛当爹的事平静多了?,“你只要坚信刀疤脸就是头牛,大哥就不会?让你去照顾。嘴长你身?上,你不想?喊牛为爹,他拿你没办法。”
陶椿见邬常安在外面晃悠,她说这话也没避着他,“反正我觉得牛就是牛,别让我认牛当公?爹。”
“没事,大嫂,我跟我大哥照顾爹。”邬常安进来表明态度。
姜红玉冷静下来,“随你们吧。”
邬常安坐下来,问:“年婶子找你有啥事?”
“关于?拿陶器和粉条去换粮,我们商量等雪停了?,就用牛拉雪撬驮着陶器和粉条回娘家。”陶椿吃一块儿鱼肉,说:“下午我要出门挨家挨户问一遍,看有哪些人愿意回娘家换粮,我好安排牛车出行。”
姜红玉瞥老三一眼,她突然想?笑,“要不让咱爹送我们回娘家?”
“刀疤脸身?上的伤好了?吗?”陶椿问。
“好了?,大姐把他照顾得挺好。”邬常安琢磨一会?儿,说:“我们都走了?,我把爹送到我姐家里。”
他可不想?他爹再受苦。
姜红玉被拒了?也不恼,她笑嘻嘻地说:“你该跟爹商量商量,说不定他挺乐意做事的,比如犁田犁地。”
“你跟我大哥说。”邬常安不接茬。
*
邬常顺回来,陶椿正准备出门,邬常安要在家里搭牛棚,没法陪她,他央着大嫂陪她走一趟,免得在家看他们不顺眼。
为了?给老爹搭个舒服的住所,邬家兄弟俩费尽了?心?思,一个半天压根不够他俩折腾,他俩折腾了?三天才搭出来一个牛棚。
刀疤脸终于?回到原主?人家,两?个“儿子”在大雪天烧着火盆给它洗澡,洗干净了?还给它披上旧褥子,吃的草料也斩得整整齐齐,番薯是洗干净的,苞谷是脱粒的,米饭也是蒸熟的。
姜红玉越来越不能忍耐,牛的食量大,按照人吃的喂,它一天吃的抵得上他们一家五口带两?只狗的食量了?,她好几次差点因为喂牛的事跟邬常顺吵架。
雪下了?五天停了?,积雪有两?扎深,这个厚度刚刚好,能盖住路上坑坑洼洼的石块,牛走在雪地也不至于?抬不起腿。
十?月十?六这天上午,胡家文跟他几个兄弟赶着二十?八头大青牛拉着雪撬驮着陶器来邬家门口。
陶椿指挥着家里人把分装好的粉条抱出来,一捆粉条是五斤,都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