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箩
黄婷婷再度抱着书走了,祝霜降张了张嘴,还是没喊住她把书还给自己。
奥数班上,祝霜降看着递给自己的鲜花,看的出来,鲜花是一路捧过来的,一点没有压坏。粉色红色黄色相间扎成一束,娇嫩欲滴,有着清新淡雅的香味。
她碰了碰花瓣,一脸纠结:“这是送给我的?”
“我家里每天都有人来换花,我昨天说让他们多准备一束,带来给你。”
可这是康乃馨啊,祝霜降一脸感慨的接过来:“谢谢我的好大儿。”
“……”柏衡沉默了很久,还是没忍住问:“为什么这次的修辞是好大儿?”
祝霜降将花拢了拢,放在桌前,转头看着他道:“你不知道吗?康乃馨大多送长辈的。”
“也许它还有别的花语,但是送给妈妈的祝福最多。”
“花语?”柏衡低声道:“为什么会有花语?”
祝霜降托腮:“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既然花不会说话,当然是人类的主流赋予它什么涵义,就是什么喽。”
看着花,祝霜降思维发散:“说不定阿姨以为你专门要的花,是送个她的呢?”
“如果阿姨真这么想了,又猜错了,可能会很伤心?”
“是吗?”柏衡眼睛里带上了一点慌乱,就见靠谱的小伙伴拍着他的肩膀道:“不怕,我有办法。”
中午吃过饭后,两人从教室里搬了椅子到桂花树下,因为比别的树更强壮,今年又是个暖冬,因此这棵桂花树虽然没有秋天时看去都是一片金色了,但依旧在努力开的更久一些。
柏衡扶着椅子,仰头看着祝霜降选着哪根枝丫上的花最好,小声的问:“会不会有老师来骂我们?”
“现在是周末,学校里可没有多少老师!”祝霜降折下了一根先行交给他,又选了第二根:“而且你没发现我特地找了没靠路口的一边吗?这里经过的人少。”
柏衡拿着桂花枝,凑近闻时打了个喷嚏,好几个细碎的花掉到了地上,祝霜降折了最后一根跳下了椅子,就见柏衡蹲下捡落在地上的小花,连忙把他拉起来:“地上的就不要捡了。”
“可是刚刚掉了很多,”柏衡举着花给她看,依旧是满满的,掉了的那些不值一提。
嗯?祝霜降思考,等他们放学起码还要半天,这花估计还要掉。但重要的是这个吗?她对柏衡道:“就算花掉完了,只剩下树枝,你把它送给阿姨,阿姨也会很开心的。”
桂花树下,小女孩对小男孩说道:“因为阿姨想象的出它刚摘下来的时候是美的,你要送给她花的样子也是美的。她更看重的是,你把她记在心上,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送礼物给她。”
不过要是只剩下树枝,是不太好看哈,祝霜降停顿了下,继续道:“这样,要是放学它掉完了,我们再来摘过。”
两人搬着椅子,带着花回教室了,路上,柏衡说道:“你新写的那篇文里,说我一直在桂花树下打喷嚏,其实那天我只打了三个喷嚏,是你一直在打。”
祝霜降讪讪的笑了:“这是艺术加工,艺术加工你知道吧!”
什么话都能和文学修辞跟艺术加工联系起来,这未免也太好用了,柏衡总觉得哪里不对,就被对方转移了注意力:“你怎么知道我新写的文章是什么?”
柏衡道:“我订了你说的那几个月刊。”
到了教室,他小心的把花先放在了抽屉里,祝霜降找了个小塑料袋,去洗手台装了些水,将塑料袋扎在了桂花枝的根部,“给它补水保湿,开久一点。”
下午四点,牧佳妍照例过来接儿子下课,远远的就看着儿子和他的同桌祝霜降说再见,祝同学怀里还捧着她早上见过的花。
正如对方猜测的那样,她真以为那花是送给自己的,心中暗自窃喜了很久。无情的现实很快给了她深刻的打击,儿子抱着花去上学了,那花并不是给她的。
柏衡越走越近,牧佳妍看着他上车,手中还捧着一束桂花,等他关上车门后才问:“衡衡,这是祝霜降同学送给你的回礼吗?”
“不是的妈妈,这是我送给你的。”柏衡说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话。
牧佳妍小心翼翼的接过他递来的花:“真的吗?”
柏衡说完了和祝霜降在桂花树下说的话,问:“花还是掉了一些,妈妈你还喜欢吗?”
牧佳妍有些哽咽,她说道:“花很漂亮,妈妈很喜欢。”
柏衡小小松了一口气:“妈妈你喜欢就好。”
喜欢一个人,要记得送她礼物,礼物是什么样子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它在最开始的时候,要是美的。
傍晚,柏景彦刚回家,就看到妻子对他显摆儿子送的桂花,原来放在餐桌最中间,精心装扮过的花束已经被替换掉了,连吃饭都不让人安生:“怎么样,这是衡衡亲手摘的。”
柏衡正在慢慢的吃晚饭,闻言抬头道:“是祝霜降摘的,我扶的椅子。”
不管是谁摘的,谁送的才是重点,柏景彦内心有些酸楚,儿子只送礼物给妈妈,没有给爸爸的。
没想到柏衡晚饭后给了他一张手绘的几何图形:“这个科赫曲线也很美。”
柏景彦满意了,鲜花是暂时的,可是手绘的图形可是永恒的。
牧佳妍也不跟他争辩,这种数学图形,衡衡不知道画了多少,哪有亲手摘的鲜花意义重大。
福利院里,祝霜降将康乃馨分给了小伙伴们,洛安彤拿了一枝,第二天就用发卡别在了头发侧面,只要有人盯着她看,就问好看吗?
别说还挺好看的,特别当别着花的人是个爱干净,喜欢尽最大程度打扮自己的小女孩时,而这个小女孩刚好没有条件购买时下流行的衣服。
没有搭配的乱七八糟,穿的最多的是校服,再别一朵花,有种纯真朴素的美,要是留的长发就更好了。
“你觉得,我星期一去上学,也戴着花去怎么样?”
祝霜降看着她的样子,说道:“不知道,要是花败了呢?”
“败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坏了。”
洛安彤可惜福利院里没有镜子,听说初中部的小卖部里有卖的,但她又没有钱,看不到自己的样子,“有没有办法让花开的更久一些?”
“弄些水试试。”
祝霜降把花放在漱口杯里,里面接了半杯水,“要刷牙的时候,把花拿出来就行了。”
过了十二月,祝霜降和其他七岁的孩子们一样,搬到了二楼,总算不要睡在围着栏杆的小床里了。
宿舍根据男女人数多寡,分女生六人间,男生四人间,里面是高低铁架床。每人都有单独的桌子和柜子,除了没有洗漱台和卫生间,跟外面的学生宿舍相差不大。
洛安彤的宿舍就在她们的隔壁,她去拿了自己的漱口杯过来,颇为不放心的样子:“还是我自己来养吧。”
下周就是期末考,再不抓紧,大家就看不到她戴花的样子了。
祝霜降将花给她,等周一的时候她果然戴着了,花瓣依旧娇嫩,看来养的不错。
在最后一个星期,还能吸引到同学们的目光和老师的注意,洛安彤很满意,要是考试成绩能给她高一点,就更好了。
另一边黄家,临近过年,黄向诚穿着军装,背着军绿色的行李回家时,在家门口就听见妹妹声情并茂朗读文章的声音。
驻足听了一会,读的是一个小学生写她老师的文章,那老师听起来真不错,漂亮、善良、关心学生,却不只端庄,还有可爱俏皮的一面。
还举了例子,知道学生五音不全,却不明说,只是暗暗的建议她以后不要选音乐作为职业。没听出来的学生却依旧普通又自信,五音不全照旧唱的超大声,反正受伤的又不是自己。
写的是很有感染力,但是黄婷婷不像是会读作文的人啊,这是改性了?他打开门进去,看到家里的样子不由挑了挑眉,都在呢。欢聚一堂的样子,要不是确定除夕还差几天,还以为今天就是过年了呢。
黄婷婷听到开门的声音转头看去,愣了好一会,才惊喜的大喊一声:“二哥,你回来了!”
黄向诚一下子就接住了扑上来的妹妹,拍了拍她的背,放开她后又几步上前,和大哥相互拥抱。接着抱起素未谋面的大侄子,往上抛了两下:“嘉树都这么大了。”
黄嘉树在家经常和爷爷爸爸玩这种游戏,开始看到陌生的叔叔还有些胆怯,熟悉的游戏一出现,顿时就咯咯笑了起来。
黄妈妈擦了擦眼泪,笑着埋怨道:“回来过年也不提前打电话,你爸单位的号码难道还忘了不成?”
“没有,记得清清楚楚,我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吗?”黄向诚把外甥还给大哥,搂着老娘的肩膀说道。
“惊喜是有了,可今天家里菜都没准备。”
黄向诚道:“现在准备也不晚啊,我有半个月的休假时间呢!”
一家人说着话,他又提起了在门口听到的文章,问黄婷婷:“你读的那么真情意切,怎么,你写的?”
文章写的再好,它也是用小学生的口吻写的,对一个成年人说这话,不是找骂吗?按理黄婷婷该生气的跟他打闹了,没想到她把头一仰,自豪道:“虽然不是我写的,但是跟我写的差不多!”
“它是我学生写的,写的是我!”
黄向诚被推到沙发上坐下,庄希给他端水果:“谢谢大嫂。”黄向阳给他倒茶:“谢谢大哥。”
“你学生写的你?”听闻这话他来了兴趣:“你不是在福利院当辅导老师吗?还是负责四到六岁孩子的,怎么,调去照顾高年级了?”
黄婷婷叉腰,得意的跟他介绍自己的关门弟子,期间无数溢美之词,看周围家人的样子,都已经习以为常并认识那个小姑娘了。
他听了啧啧称奇,十分满足了伯乐的虚荣心,“不错不错,比你十六岁的时候写的还强些。”他拿过杂志,口中一个个列举了文章中老师的优点,听的黄婷婷更加乐了起来。在作文中写老师的学生不少,可是有几个能在杂志上发表的!
没想到黄向诚站起来绕着她转了几圈,上下打量着她,一脸怀疑,故意用抑扬顿挫的声音问道:“你还是我妹妹吗?里面的优点你哪一个配的上?”
“哥!”真是埋汰人,要不是看他刚回家,黄婷婷非得上去挠他不可,转头看向父亲要他撑腰:“爸,你看二哥!”
黄爸爸干咳了一声,安慰她:“婷婷别跟他计较,他不懂事。”又转头看着小儿子:“向诚你刚回来,先把衣服换了,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们好好给你接风洗尘。”
“哎!”黄向诚两指并拢,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回房间休息去了。越想越不对的黄婷婷郁闷的对庄希道:“嫂子,我怎么觉得爸的表情不像是觉得二哥说的不对,只是转移我的注意力。”
庄希没想到小姑子好像变的敏锐了,但肯定是不能承认的,安慰她说:“怎么会呢?爸快两年没见向诚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坐了那么久的火车,本就该好好休息的。”说着她看向抱着棉被出来的婆婆:“妈,这是要给向诚的?我来拿。”
黄婷婷也心疼她二哥,从抽屉里拿了钱出门:“我去看看二哥喜欢的卤鹅还有没有的卖,有的话买半只回来。”
看着她的背影,庄希想要问半只鹅会不会太多,但点了点家里的人数,心想也不是吃不下。
晚饭时黄向诚一看到摆在最中间剁好的卤鹅,牙花子都笑的露出来了:“这肯定是婷婷去买的,就她懂我,专门买了整个的鹅头回来。”
“是啊,你牙口硬,不用切。”
大家说着话,听到黄向诚的假期只有半个月,接下来就要跟部队汇合,去参与三峡工程建设的保卫工作,纷纷劝他多吃一点。
黄向诚距离上一次探亲已经两年了,洛海市不说大变样,但也跟印象里的大不相同了,还去看了妹妹工作的地方。
黄婷婷致力于将祝霜降介绍给她家每一个人认识,相对的,祝霜降也认识了她家所有人。福利院门口,她仰着头,看着黄老师身边身材挺拔,站如青松,面容俊秀的男人,心中感叹,帅气的都交给国家,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
“黄老师,这是你男朋友吗?”祝霜降童言无忌,快言快语。
“说什么呢!”黄婷婷道:“这是我二哥,叫叔叔。”
“哦,”祝霜降乖乖喊人:“黄二叔好。”
“怎么是二叔?你该叫我大哥大伯,叫我叔叔才对。”
“总感觉叫黄叔叔大伯把他给叫老了!”
黄向诚将她抱起来颠了颠,放下后道:“这么轻,你黄老师是不是不给你饭吃。”
“她之前感冒了,好久都没好。”说到这个黄婷婷就来气:“每次给她吃半片安乃近药片,想着她平时听话,由她自己吃,结果她还偷偷把药减半了,这不,拖了半个月才好!”
黄婷婷大声诉说着她的罪状:“你说,哪个病人,会按照自己的心意吃药,不都是照着医嘱来的?”
“病了也不好好休息,说三月份要去参加一个奥数比赛,依旧每天写一张试卷,喊都喊不动。”
“你是不是以为七岁了,不在我班上,我就管不到你了!”
祝霜降干笑,无力反驳,安乃近的副作用太严重了,虽然知道很大可能没事,但还是小心翼翼的使用,她小小声道:“这不已经好了吗?”
“而且一张试卷不到二十分钟就写完了,根本没花多少时间。”
“是啊,一个轻症的感冒,别人一星期好差不多了,偏你半个月才好,受那么多罪,都是你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