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箩
秦老师来到洛海市后,学校是给分了房子的,家里有一台小电视,还真没冰箱。但是有的老师会记住不送礼的家长,刻意为难他们的孩子,有的老师则是真的不收东西。
见秦老师坚持要给钱,牧佳妍就说:“秦老师,这冰箱在市场上卖的贵,但是我们家有做外贸进出口生意,绝对不能收您市场价。”
秦老师感叹,“那我就占了这个便宜,成本价拿。”
“成本价我们也不能强买强卖啊,”牧佳妍笑着说,“我早就知道秦老师您是高风亮节的人,肯定要给我钱的,所以就搬了一台瑕疵品过来,还要打折的,您不要嫌弃才好。”
“瑕疵品,瑕疵在哪?”
跟着柏衡妈妈转到侧面,冰箱上有一道长而浅的划痕,很明显,但根本不影响使用。
“虽然划痕浅,但是没人愿意原价买的,既然要打折出售,这个折扣给谁不是给呢?”
人家都这么费劲心思了,秦老师无奈,只能接受了这个好意,最后以市场价的三折的价格买下了这台冰箱。
第34章
秦老师家是一套五十多平方的两室一厅,除了家居布局,跟黄婷婷老师家里一样,都有水磨地板和黄色油漆涂的木制墙裙,这难道是洛海市统一流行的装修风格?
第一次上门补课,祝霜降和柏衡敲门进去,她一点不见外的拎起了手上的红豆糕和豆浆,“秦老师,您吃早饭了吗?我们给你带的。”
秦老师后退两步让他们进屋,五十多平方分隔出两个房间,客厅自然是餐厅,桌子同样只能多功能使用了。
“老师已经吃过了,”他把桌上的其他东西推到一边,要两人拿出题集和作业本,拖了三张椅子过来,准备给他们补课。
祝霜降目光落在了室内唯一的高档电器上,无他,跟老旧的装修比,它实在太新太突兀了,“老师,天太热了,豆浆不喝很快就会变馊的,把它们放到冰箱里吧。”
“恩,你自己去放一下,冰箱就在那里。”秦老师头也没回。
祝霜降几步过去打开了冰箱,里面装的满满当当,嗯?还看到了熟悉的,几天前刚吃过的点心和水果,一眼就知道是谁送的。
找了个细缝把东西塞进去,回到桌前听秦老师给他们上课,桌上还摆着一个黑色机械闹钟。一对二授课比一对多授课快很多,还更细致,指针指向十点半的时候,敲门声响起,秦老师端起桌上的水喝了几口,站起来去开门,就见一个穿着工装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旁边还放着一台落地风扇。
“秦老师,牧总让我送一台电扇过来,说是给孩子们用的。”
祝霜降眼睛眨了一下,这牧总说的是牧阿姨吗?她转头去看柏衡,柏衡专心致志,并不分心,连忙收敛发散的思维,向他学习。
秦老师转头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心中苦笑,给孩子们用的,以他对柏衡妈妈上次见面的了解,难道用完了还会拿回去?
面前的年轻人果然也是这么说的:“牧总说,现在电费也不便宜,补课过后,就用它抵电费了。”
秦老师让他进来,房子比较老旧,插座并不多,对方居然还自觉的带了一个插排过来。电线很长,一直从卧室连到客厅都有富余,打开了电扇,清凉的风吹出来,正对向两个孩子。
来人并不多加打扰,送完风扇很快就带着剩余的包装走了。
秦老师无奈,打开冰箱拿出几样食材,开始准备午饭,牧总送来的东西,够他做上三个人吃十餐的饭菜都绰绰有余了。
高压锅排气的声音响起时,祝霜降突然抬头,看向被关上的厨房门,纠结的说:“秦老师是不是在做饭?”
柏衡早就做完了所有的题目,不知道正在想什么,看着像是在发呆,听到她说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说道:“妈妈给了我们吃午饭的钱,那等一下要不要把钱给秦老师?”
“应该不用吧,”祝霜降道:“你看我吃了你这么多东西,从来没想过给你钱。”
滋啦一声,是青菜下油锅的声音,两分钟过去,祝霜降脸色一变,糟糕,烧焦了。
很快,两人就吃上了秦老师做的饭菜。饭是高压锅焖出来的,还带着锅巴,两人根本咬不动,简直是在跟牙齿拼硬度;青菜不止焦黑,还非常咸;牛肉看得出原材料,只是半天没有嚼烂。祝霜降边吃边给自己鼓励:苦不苦,想想革命老前辈,他们连烧焦的饭菜都没得吃。
……
祝霜降一副吃饱了的样子:“秦老师,师母不在家吗?”
“师母?”秦老师其实也不太吃得下,他放下了筷子,说道:“哦,你师母啊,她和你师兄在首都呢。”
祝霜降突然想起来,秦老师不是洛海市本地人,顿时有些愧疚:“那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要考试,老师你暑假是要回去的吗?”
柏衡还在一点点的磨没有嚼烂的锅巴,非常努力的样子。
“那也没有,”秦老师说道:“老师接下来还要参加教育局的培训,或者接受其他安排,本来就回不去。”
说着他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了水果零食,还有早上两个孩子带来的豆浆和红豆糕,相互对付着吃了午饭,等第二天,就带着他们出去吃了。
纵使是柏衡,也松了一口气,不然这补习,也太辛苦了。
洛海市华杯赛考点在洛海市第一中学,这是本市最好的高中,秦老师作为带队老师,负责送他们进考场。
学校早就布置好了,校门口还拉了横幅,秦老师站在校门口,打量着洛海一中,对两人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你们就是在这里读高中了。”
决赛返璞归真,只有填空题和解答题,但涵盖了计算、几何、概率、逻辑推理等等,应用题还有一题超纲了。
祝霜降看着这道应用题,心想这不是给她送分吗?小朋友们做这题超纲了,她没有啊。
华杯赛的决赛现场比初赛复赛郑重很多,它的含金量比其他竞赛高很多,更被官方看重和承认。校门口不止挂了横幅,还有警察执勤,记者随机采访。
有考前对学生的随机采访;有对考试中,等待着的家长和带队老师的采访;还有对第一个考完出校门学生的采访。
记者见到有学生出来,匆匆的迎上去,将话筒递到小男生的面前:“你好同学,方便采访一下你吗?”身后还站着扛着摄影机的同事。
柏衡前后左右的看了看,没有看到眼熟的人,只能望着她点了点头。
记者露出标准的微笑:“同学,你是参加哪个组的比赛呢?”
“小学中年级组。”
要是祝霜降在,肯定会吐槽这是什么废话文学,就这身高不是参加小学中年级组的,应该没心情来这里。因为要去看医生了,询问医生要不要注射生长激素。
“你觉得考试题目难吗?”
柏衡言简意赅:“不难。”
“你觉得自己能拿奖吗?”
“能。”
记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能?同学这么有自信?”
柏衡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全做出来了。不能拿奖吗?”
记者问道:“你怎么知道自己做对了呢?”
柏衡安静了很久,记者连连追问,他才用一种困惑的语气问:“有没有做对,做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吗?”
记者哑然,还想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一个小女孩走了出来,远远的对他们这边喊了一声:“柏衡。”
哦,是叫这个小男孩的。
祝霜降走近,看着柏衡道:“我在你隔壁的考场,看到你提前交卷还以为看错了。”说着抬头看向两个大人:“记者姐姐和记者哥哥好。”
“你也好,”记者将话筒移到她的面前:“你们两个认识吗?”
祝霜降在外人的眼里看着比柏衡开朗多了,顿时成了采访的重点对象:“是的,我们是一个奥数班的。”
“你们两都提前交卷了,是不是因为这次的考卷比较简单呢?”
记者就看到女孩拧了下眉头,很快又松开,说道:“我不知道对其他同学来说难不难,但是我都做出来了,所以应该不难吧。”
说着她看向柏衡寻求认同,柏衡点了点头确认道:“不难。”
祝霜降跟两位记者告别,“接我们的人来了,再见。”
记者目送他们离开走向一个对这边挥手的大人,拿着话筒对摄像机说道:“我们刚刚采访了两个参加小学生中年级组竞赛的同学,从他们的反应来看,题目应该是比较简单的,让我们对大家的成绩拭目以待。”
说完后她收起了话筒,这些话未必会被选择播放,但要先做好信息收集工作。
祝霜降问柏衡:“你这次应用题过程写全了吗?”
柏衡回道:“需要公式的话,我把公式都写了。”
“那就差不多了,”祝霜降擦汗,“下次天要是太热或者太冷,不要提前交卷知道吗?”
“不然就会像今天一样,不停的流汗。”
柏衡觉得这个经验很有用,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秦老师将抽了半根的烟按灭在花坛里,带着两人往外走:“怎么提前这么多?等一下把试卷和答案默下来给我看看。”
一辆车在几人面前停下,是柏景彦派过来的司机,牧佳妍带着团队去云岭省考察了,本来今天能回来陪考,只是回程的飞机延迟了数个小时,根本赶不回。恰巧他又在谈几家小型电器公司的收购和整合事宜,谁都没有空,只能派信任的人过来接送。
除了司机,副驾驶居然还坐着一个保镖,几人上车,祝霜降非常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哇,我还是第一次在国内看到保镖叔叔呢。”
司机和保镖都被她逗笑了,保镖说道:“是啊,外面很不安全的,小朋友需要大人的保护。”
柏衡说道:“我妈妈去云岭也带了保镖。”
大家都在想他说这话的意思,祝霜降就先回答了他:“虽然牧阿姨不是小朋友,但她是去陌生的地方,去陌生的地方就要小心,你看她有在洛海市带保镖吗?”
柏衡摇头,安静了下来,保镖感慨的说了一声:“云岭啊,那个地方只要别太靠近边境,治安其实也还过得去。”
这个保镖身上还带了枪,祝霜降希望他说的过得去,和自己理解的过得去,是一回事。
到了秦老师家,复盘了考试内容,他满意的说道:“不错,能拿一等奖,最后一题是超纲题,做错了也不影响成绩,没几个人能答出来的,更别说你们都做对了。”
他很开心的样子:“成绩很快就能出来的。”
洛海市华杯赛决赛一、二、三等奖取全市参加决赛人数的前30%,一等奖5%,二等奖10%,三等奖15%,给一、二等奖学生的辅导老师,颁发优秀教练员奖。
颁奖仪式放在成绩公布的第三天,相同的场地,相同的记者,她看着两个拿了一等奖的,眼熟的小豆丁,一马当先的带着话筒过来了,“你好,两位同学,可以采访一下你们吗?”
摄像师慢一步追上,祝霜降和柏衡站在台阶上,和其他拿了证书的小学生们一起拍完了照片,她看着面前的记者:“是你啊,漂亮姐姐。”
“同学,我记得你们之前说试卷不难。”实际上试卷很难,有的小学生压根没做完,走出考场的时候都哭了,事后连阅卷老师都说题目偏难。
她后来已经去采访初中组了,对两个小学生的话深信不疑,以至于犯下错误。
祝霜降回道:“可是姐姐,我们拿了一等奖,你问能拿一等奖的同学考试难不难?那当然是不难的。”
记者想起了因为自己选择了错误信息,在本地报纸发表后,被其他参加小学组竞赛的家长打电话投诉,被上级责怪的伤心事,对这两个孩子的印象可深刻了。
但是她听到这话不由双眼发亮,因为一下子采访到了种子选手,才做出了错误判断,这难道不是一个宣传点吗?而且这两个孩子看上去比别的参赛选手要小的样子。
“同学,我能问一下你们的年龄吗?”
“我们都是七岁。”祝霜降道。
“那你们是参赛的最小选手了吧,”记者又问:“都是读一年级吗?”
其他获奖的学生也没走远,不远处还站着工作人员,就看着他们说话。
“刚读完三年级。”
“是跳级了?”跳级读书的学生并不少,特别参加各种竞赛的,隔几个总能有一个的,她问:“你们现在已经拿了洛海市一等奖,对下周的全国总决赛有信心吗?”
祝霜降沉默了一下,回道:“这就要看总决赛试卷的难度了。”
华杯赛每年都举行,但是总决赛却两年一度,两人刚好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