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序
嘉妃掩唇笑了,又朝着她颔首,便径直朝前走去。
宁欢等着嘉妃走过,才上前去朝娴妃行礼:“奴才给娴妃娘娘请安。”
娴妃扫了她一眼:“起来吧。”,她的语气略有些奇怪。
宁欢听着娴妃的语气,心想她怕也没心情搭理自己。
便又低眉道:“奴才还要去太后处,便不打扰娘娘了。”
娴妃不知想了些什么,看了宁欢几瞬,又淡声道:“去吧。”
宁欢朝着她屈膝行礼,低眉走了。
娴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是何心情地嘟囔道:“偏生是个汉人……”
想着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眸,娴妃心下复杂。
翡青不解,便直白地问道:“主子,她不是正黄旗包衣吗?”,正黄旗包衣可是正儿八经的旗人,怎会是汉人。
娴妃一噎,恨铁不成钢地白了翡青一眼:“包衣又怎么了,她是汉姓,连老姓儿都没有,不是汉人是什么。”
她本就心气不顺,便冷哼一声:“多嘴!”
翡青砰地跪下,连连掌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娴妃瞧着周围人来人往的,还时不时朝此处投来一眼,更觉心烦。
“起来!本宫平日是苛待你还是怎的?一句话便怕成这样。”
这下娴妃真是一丁点儿赏景的心情都没了,转身朝着大帐走去。
翡青不顾膝盖的生疼,连忙站起来,温顺恭敬地低头跟在后面。
*
宁欢带着玉棠一路走着,她往后瞧着见已然连娴妃和嘉妃的影子都看不见,周围的人也逐渐稀少。
她便将玉棠拉到身侧,小声道:“你瞧娴妃和嘉妃,见面便吵,你还觉着宫中好吗?”
玉棠也看了身后一眼,只见到一片空地,便也小声道:“那小姐,您日后避着些娴妃娘娘。”
宁欢不由笑了,又颔首。
娴妃不喜汉女,也见不得得宠的人。她虽是满洲包衣出身,但毕竟是汉姓,就怕娴妃钻牛角尖。
宁欢一路走着,一路瞧着,绿堤绵延十里,周遭有古木参天,湖泊星散,也有草甸青绿,野花丛生,花草摇曳间绿意盎然,寂静而美丽。
走了许久,宁欢都有些累了,幸好南海子是片湿地,湖泊众多,草木茂盛,哪怕是在盛夏也是一片凉爽。
是以苦夏的宁欢还有几分兴致在炎炎的夏日出来逛逛。
玉棠心疼地为她拭去额前的汗珠:“小姐,歇会儿吧,瞧您热的。”
宁欢莞尔笑了:“没事的玉棠,这里水泽多,树也多,倒也凉爽。”
玉棠到底心疼她,便道:“那您再玩儿一会儿便回去可好?日头越发大了,奴才担心您受不住。”
宁欢弯起唇角:“好。”
玉棠这才放下心来。
宁欢打量着四周,又眺望远处。
她看见一条河流。
“唔,玉棠咱们过去瞧瞧。”
玉棠自是不会拂了她的意。
走到小河跟前,宁欢看着小河的水清澈波光粼粼的,河流如丝绸般柔顺地流淌过,在阳光的照耀下洒出点点碎光。河面上的石头和水相遇,便发出潺潺动听的流水声。
宁欢只觉凉爽的水汽扑面而来,盛夏的暑气都消散不少,她看得欢喜。
从前的夏日她也最爱玩水,她便蹲下来,捧起清澈的水,又洒向远处。
“啊,真凉快。”,她享受地感慨道。
玉棠看着她玩得兴起的背影无奈摇头,明明就是极简单的玩耍方式也能让小姐这么开心。皇上着实是娇惯小姐,小姐都入宫两年了,竟比从前在家还要贪玩儿。
但她也不由为宁欢而高兴,宫中规矩如此森严,小姐却依旧活得纯稚恣意,可见皇上待小姐的宠爱。她更加相信,她的小姐必定会如当年大昭寺的签文所说,一生金尊玉贵,荣华无双。
既是如此,她是不是该递信给玉琼让她再去大昭寺多添些香火钱还愿?玉棠一时有些出神的想着。
她漫不经心地看向宁欢,下一秒却被惊得回过神来。
她连忙走上前去,声音焦急:“小姐,您做什么呢!”
原来宁欢触摸着河水的凉意,实在欣喜,便脱了鞋袜踏进河中。
宁欢坐在石头上,回头看向玉棠,狡黠笑道:“玉棠,你也知道我苦夏,河水清凉,我来降降暑还不成吗?”
玉棠却依旧焦急,连忙打量四周,见四周空旷少有人息才稍稍放下心。
她低身道:“您捧着水玩玩便罢了,但怎能将鞋袜脱了!”
满人女子的脚如同贞洁一般重要,除了夫君不能给任何男子看见。
宁欢便轻笑出声,她笑着安抚玉棠:“棠儿别担心,周围没人呢。”
她又拉过玉棠,悄声道:“况且咱家是汉姓,也不算正儿八经的满人嘛,没事的。”
玉棠稍稍宽慰些,然而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就算是汉家女儿也不能把脚露出来吧!
但瞧着宁欢实在玩得高兴,她也不想扰了她的兴致,认命地扶着她。
宁欢触着清凉又清澈的河水,简直通体舒畅,但她暗道遗憾,可惜不能游泳呢。
她欢快地踢着水,水花被她踢溅得飞起,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折射下泛着点点光华,煞是好看。
宁欢玩心大起,她忍住坏笑,正经道:“玉棠你放开我吧,没事的。”
玉棠迟疑。
宁欢便笑道:“我也在这儿坐了一会儿了,不都没事吗?你拽着我我也不能施展开呀。”
玉棠被她哄骗,顺从地松开宁欢。
谁知下一秒宁欢眸光一转,捧了水溅了玉棠满身。
玉棠连连躲闪,哭笑不得:“小姐!”
宁欢哈哈一笑,非要玉棠陪她闹不可。
然而“恶人”自有天收,宁欢玩得疯了,也没顾着身下的石头,站起来一打滑,就要落入水中。
“小姐——”,玉棠想抓她,却也没来得及。
宁欢落入小河中,幸而岸边水位不高,堪堪没过宁欢的小腿。
她郁郁地看着满身的水,转过身,欲哭无泪:“玉棠——”
“现在知道叫玉棠了?方才怎么不听话?”,一道温润清冽的声音响起。
原来皇帝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此处。
玉棠连忙跪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宁欢见此,忙道:“玉棠,你下去。”
原是她贪玩,但她不在意不代表皇帝不在意,还是她先出声比较好。
玉棠悄然看向皇帝,见他面色未变,便悄然退下。
四周的人都退下了,宁欢看着他,眨巴眨巴眼。
皇帝面色冷淡道:“还不上来。”
宁欢微微偏头,伸出一只手。
皇帝一滞,冷着一张脸将她抱上来,动作却异常地轻柔。
宁欢心中偷笑,她搂着他,蹭到他的颈侧,软软地撒娇:“您怎么来了?”
皇帝眉心动了动,奋力维持住面上的冷淡:“又想喝药了不是?”
她本就体寒,又不大好调理,偏偏爱碰这些水啊冰啊的,真是让他无奈又头痛。
宁欢连忙捂唇,连连摇头。
皇帝抱着她在草地上坐下,却也没松开她。
宁欢差点笑出声,又见他一脸淡漠地扫过来。
她忍笑,连忙伏在他的怀中撒娇:“就今日一次嘛,而且太阳这样大,没事儿的。”
皇帝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没事儿?怎么会落水的?”
宁欢一滞,难掩心虚:“这……这……”
她又笑盈盈地抬头看他,软软道:“可是您不是来了吗?”
皇帝面色缓和几分。
宁欢再接再厉:“别生气啦,没有下次,我保证!”,她还竖起三根手指指天。
皇帝不动神色地低头,垂眸淡淡地看着她。
宁欢咬牙,知道他的意思,奈何她有错在先……
她哼哼两声,撑起身子吻在他的脸侧,软声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皇帝感受到脸颊的温软,又听着她软软撒娇的声音,一时哑然。
他心中柔软得不行,无奈道:“不长记性的小丫头。”
宁欢见终于哄好了他,心中也松了口气,她搂着他笑道:“这不是知道您一定在我身边吗?”
皇帝忍不住笑了,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啊……”
宁欢嘻嘻一笑。
皇帝看着她还露在外面的一双小脚,无奈一叹。
又将她放到草地上,自己蹲下来用手帕轻柔地为她擦脚。
宁欢霎时呆在原地。
她看着俯身在她身前的年轻帝王,心中又甜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