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陆不为霜
夏予刚才坐在她右边,是比她先下车的,所以陆清清确认那时夏予一定还没有出现异常, 那就是在进门之后才出现的变化。
发生了什么?
陆清清悄悄看了眼桌下自己的脚,并没有发生变化, 她也触碰了屋里的东西, 和夏予同进同出厨房, 还与夏爷爷有过肢体接触,等等外在条件她几乎和夏予并无区别。
是夏予自身发生了变化。
“我吃饱了,爷爷。”陆清清站起身,将碗向桌子里面推了推, “我朋友刷碗特别厉害,等下让他收拾,我去看看小夏怎么送个饼这么久还没回来。”
唯心领神会,放下筷子忙不叠点头,“对, 我特别会刷碗!”
陆清清推门出去,没看见夏予和杨万雪的身影, 走到院外上了魏津的车, 发现她俩原来也坐在车上。
夏予已经脱掉了右脚的鞋袜,呆呆地垂头看着脚面出神,她整个脚掌的血肉都变成半透明状,能够透过皮肉看见漆黑的雾凝实,代替本该森白的骨骼。
“小夏。”陆清清担忧地钻进车里,本和夏予并排坐着的杨万雪换到后排落座,将位置腾给陆清清。
“我怎么了?”夏予神色并不慌张,只是透着迷茫, “清清,我快要变成黑雾人了吗?”
陆清清回答得快速又坚定:“不可能。”
夏予眨眨眼,语声轻飘飘的:“变成黑雾人是不是就能一直和爷爷在一起了?”
“立刻停止你危险的想法。”陆清清对夏予的想法早有预料,“那不是夏爷爷,是鬼怪。”
夏予摇摇头,“是爷爷,我认得出来。”
不知是不是陆清清的错觉,夏予赤着的那只脚上血肉似乎又淡了些,取而代之是愈发肆意翻涌的黑雾。
“夏予。”陆清清极少连名带姓地叫她,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这里是副本,是游戏,夏爷爷早在两年前就过世了。物业的目的是让你,让我,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你现在已经着了他们的道。”
夏予被她说得怔住,陆清清却不肯罢休,“我们冒死下副本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你认个鬼怪当爷爷,为了让你被同化,放弃人类的身份去当鬼怪?”
“我知道,清清,但你肯定也清楚。”夏予被逼红了眼眶,咬着下唇,“那就是爷爷,真的是爷爷……”
“是或不是没有区别。”陆清清沉声道,“你难不成还想留副本里,放弃人类的身份,给真挺好添砖加瓦?”
夏予吸了吸鼻子,“我明白。”
“你光明白不够。”陆清清指向夏予那只愈发没有人样的脚,“你必须自己想清楚,这个变化来的不仅突然,变化速度也很快,我们甚至还不知道这种变化可不可逆。”
刚吃完整张鸡蛋饼的魏津抽出张纸巾擦擦嘴,回头看了眼夏予,插嘴道:“倒不是我们冷血,你别犯糊涂,我们离开或者都死在副本之后,这个副本还运不运转,这方世界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真想和死者相见,不如现在就抹脖子自杀,没准还能去个真的阴曹地府,没必要留在这种由物业创造出来的地方。”
孙胖子坐在副驾已经偷眼瞧了夏予好几眼,眼神惊恐得像是活见鬼,一番话听下来才猜出个七七八八,终于壮着胆子问:“小夏是因为爷爷,想留在副本里,脚才变成这样的吗?”
陆清清长舒了一口气,“我猜差不多是这样,这只是个开始。”
孙胖子问:“你是说小夏的身体还会继续黑雾化?”
“不止是小夏的开始。”陆清清扭头看向车窗外黑沉沉的夜色,“是我们所有人的开始,这个副本上来就弄个大招,直戳人肺管子,小夏是与过世的爷爷重逢,等着我们的又是什么?”
孙胖子缩了缩脖子,“我父母健在,跟隔辈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也不亲……总不会把我初恋整出来吧?”
陆清清翻了个白眼,“谁知道还会碰上什么事,最坏的发展就是即使我们闭门不出,光是留在这个世界也会被日益同化。”
魏津总是不乏乐观,笑嘻嘻地说:“这不是挺好,刚来第一天就知道了副本是怎么弄死我们的。”
杨万雪坐在后排冷不丁说:“清清说的有道理,如果不出门可以避免接触副本捏造出的人或事,肯定还存在其他我们会被黑雾化的条件,最直接的就是玩家在副本中停留的天数。”
“两位姐姐,求你们别说了。”孙胖子哭丧着脸直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到现在就通关过个四级副本,还是有个老玩家带队才通关的,你们高级副本这么吓人吗,上来就开杀啊?”
陆清清正色,“如果不尽快找出通关办法,这会是我们面临的最难副本。此前所有的副本,哪怕是七级副本,即使我们面对诸多死亡威胁,也有一个离开副本的最后期限,知晓通关方式。”
“清清。”夏予慢吞吞地穿好鞋袜,将裤腿往下扯了扯,“我再去看眼爷爷,然后再不来这边了,可以吗?”
陆清清想阻止,可最后还是陪夏予一起折回小院与夏爷爷作别,借口要和远道而来的同学们在周边玩几天。
夏爷爷听完转身走进卧室,从枕头下面掏出个红色小布包往夏予怀里塞,无外乎是嘱咐些让她玩得开心,注意安全等等翻来覆去的话。
几人再次坐回车里时心情沉重,夏予捏着小布包眼泪啪嗒啪嗒往外掉,竭力克制着声音,还是不免发出细碎的抽泣声。
魏津单手握着方向盘,下意识偏过头选择问陆清清:“我们还在外面晃吗?”
陆清清略显犹豫,这个副本像是个开放地图,需要玩家自行探索、找出主线,可现在他们手上的线索少得可怜,下一步该做什么,已经出现黑雾化的小夏该怎么办,陆清清毫无头绪。
他们如果继续在外面像个没头苍蝇似的瞎转悠,又有人出现问题该怎么办?但不在外面大海捞针似的寻找线索,他们又别无他法,总不能在家坐以待毙。
陆清清两只手在腿上交叠,摩挲着拇指陷入沉思。
一旁的夏予时不时弯腰将裤腿向下扯,像是从爷爷的事中缓过来一点儿,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体正在发生多么可怕的变化。
陆清清顺着她的动作瞥了一眼,不忍地收回目光,忽然想到什么。
“魏津,你车上有没有镜子?”
魏津打开遮光板,从里面取下片巴掌大小的镜子递向后座,“这么大够吗?”
“够了,帮我开个灯。”陆清清接过镜子,头顶橘黄色的小灯亮起,她离开座位蹲在过道上,抬手就去抓夏予的裤腿。
夏予被吓了一跳,短暂地从哀伤又夹杂着恐慌的情绪中抽离,“清清你干嘛?”
陆清清没有回答,用镜子照向夏予的脚踝,探头去看镜子。
镜子呈现出那段露出来的皮肤毫无异样,好端端地裹着血肉与外踝骨,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类脚踝。
陆清清默默移开镜子,夏予哭了半天,肉眼所见脚踝的模样更加惨烈,几乎完全黑雾化,不知道已经向上蔓延到哪里。
黑雾化的部分,在镜子里反倒会照出正常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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