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崔判
她正专心致志地为他擦拭脸颊上的血污,黑发被挽在脑后,脸颊和脖颈柔软白净,呼吸温热而不疾不徐。
谢周霖不知不觉心脏错了一拍,呼吸的节奏有些混乱。
他很快移开视线。远远地看见,池耀星正站在屋檐下的阴影中,眼神冰冷而阴沉地望着他。
他回了一个微笑。
另一旁的陆明熙则完全无视了池念星的话。
他只是看见赶过来的季殊之后挣扎更加剧烈,眼看着她蹲下擦拭谢周霖脸颊上的血之后,眼神几乎能喷出火来。
季殊背后能察觉到他扎人的眼神,觉得如芒在背,心底生出一股无所适从感。谢周霖很快观察到她的表情,道:“我想进去休息,你可以扶我回屋子里吗?”
季殊忙点了点头。谢周霖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有些踉跄地起身,池念星也懒得再管陆明熙,她走过来帮忙道:“我带你们去休息客房,等会我叫家庭医生过来。”
谢周霖却摇摇头:“没关系的,不用了,小伤而已。”
季殊关心地看了一眼他的伤势:“真的没事吗?”
“今晚是你的成年礼,外面媒体都在守着,不能让事情闹大。”谢周霖摇摇头,对池念星说道。
池念星也颇为感t动,她打了个电话,让人紧急送一些伤药过来。
季殊扶着谢周霖往休息室走,出去接药品的时候,看见陆明熙站在桌边,一群人围在他身边劝解他,他只是闷着头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香槟。
季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他向来脾气不怎么好,因此被公爵关禁闭了一段时间,但季殊想不到他才被放出来就开始找麻烦。
今天池念星的成人礼幸好是封闭式的,若是真有媒体,恐怕他闹的事又得上一趟新闻。
不过陆明熙一转头就看见了季殊。他见到她的一瞬间,眼神有些阴沉,但很快闪烁着亮了一下。
他看见季殊戴的首饰和鞋子都是他曾经在家中挑选,然后拜托陆如青作为“赔礼”送过去的。
他有些想上前去找她解释什么,但是围在身边的男男女女很快绊住了他的脚步。
他头一次这么烦这些跟班。
季殊自然也不可能站在原地等他。她连跟他对视的兴趣的都没有,匆匆进了屋子。
陆明熙不耐烦地对身边人喝道:“滚开!”跟班们登时面露尴尬难堪之色,四散给他让出一条道来。他正准备跟进屋子里找她,却接到了电话。
不知道是谁给公爵通风报信了今晚的事情。
他看一眼来电通知,面色霎时蒙上一层浓重的阴郁下来。他烦躁地踹了脚椅子,拎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身就走。临走前,他还是不死心,继续给季殊发了条信息。
依旧是红色的感叹号。
临出门前,他看见池耀星坐在屋檐下抽烟。
他经过时脚步微顿,冰冷地嗤笑一声。但池耀星看也没看他,他只是垂着眼帘,神思不属,好像在回忆着什么,简直魔怔了一样。
陆明熙嘀咕一声“有病”,大步走出了池念星的成人礼。
离开时烦人的媒体纷纷涌了上来,好不容易应付完,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天边洇黑一片,浓重的乌云层层叠叠地压住月光,除了路灯外一点儿光亮几乎没有,树影婆娑,簌簌摇曳着,和庭院里面的派对氛围大相径庭。
陆明熙刚准备走,忽然看见了不远处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他记得车是季殊家的,宴会开始前便停在这里,现在居然还没离开,一直在那里静静等待着。
一个男人靠着轿车车门抽烟,似乎浑然不在意这点小雨似的,烟雾在他的身边萦绕,偶尔的小雨又冲刷出一片干净澄澈的区域,让他看起来深沉而孤独。
但很快,两个青少年蹑手蹑脚从路灯下现了身,偷偷拿着喷漆来到池家外墙处准备涂抹。
男人掐了烟,假装感兴趣地踱步来到两人身后,作鬼似的忽地将他们吓一大跳,看见两个孩子差点哭出来才大声笑了起来。
两个孩子回头看见他,止了哭声,将喷漆吓得藏到背后,做了个鬼脸后脚底抹油跑了。
陆明熙看见他转身。
那张脸相貌俊美,气度不凡,稳重却不失傲气,甚至眉眼和季殊还有几分相似。
但陆明熙没有多加停留,只当是自己太过思念出现的错觉,在保镖撑着的黑伞下,回头看了眼雨中的池家宴会,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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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小雨毁了成人礼派对一半的气氛。
池念星不高兴地嘀嘀咕咕“陆明熙真是晦气倒霉”之类的抱怨话,一边让侍应生们将外边的东西搬进室内,学生们也自告奋勇地搬了起来。
季殊帮谢周霖处理了伤口,对方的脸上包了条绷带,看起来有些狼狈和滑稽。
“不好意思,我处理得不是很美观。”季殊有些歉意地抿唇道。
谢周霖看了看镜子,非但没有生气,还笑了起来。
“哪有,我觉得你包扎的手艺很好。”谢周霖安慰道,“真的。至少现在大家都看不出来我是被打了,还是走路摔跤时磕到脸了。”
季殊埋着脸笑出声。她有些佩服谢周霖无论什么时候心态都这么稳定、还能镇定自若地自嘲的能力。
她曾经问过谢周霖是怎么练出来的,对方只说是家庭环境原因,从小苦中作乐养成的。
她也学他苦中作乐的心态,喝了两杯香槟,又拿来些甜点递给谢周霖:“补充一下流失的血和体力。”
二人心照不宣地一同笑出声。
两个人就坐在二楼的露台椅子上看雨。香槟的香气和醉意慢慢盖过了空气中碘酒和消毒水的气息,甜甜的食物香气也浅浅弥漫开。
“我刚才还是第一次见到陆明熙那么生气,”季殊忽然出声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