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屿岚烟
贺兰朔风垂下头,凝视着点地的脚尖,没说什么,唇边的笑容倒是淡了些。
岑闻远愣了一会儿,看向妹妹妹夫笑得快慰,双手挡在唇边,做了个喇叭状,悄声喊:“好样的。”
那木罕拖拽着阿丽娅往外走,还不忘呵斥:“闹够了没?”
阿丽娅垂着头,闷闷不乐地跟着那木罕出了门。
眼见人都走出几米远了,阿丽娅突然挣扎着甩开那木罕的手,跑来顾砚时面前站定。
“顾砚时对不对,我就是看上你这张脸和冷冰冰的性子了。你不愿意没关系,我还有别的法子。”阿丽娅笑起来,两条辫子因为奔跑一晃一晃的,在阳光底下泛着光泽,“我们草原女子看上的东西,从不放弃。”
“是吗?”顾砚时慢条斯理点点头,“那你很快就有第一次放弃了。”
阿丽娅咯咯咯笑起来:“你这人嘴真的好毒,但很有趣。”
“我走啦,以后有机会再见。”她朝岑听南大方地挥挥手。
岑听南也噙着笑:“再见。”
等阿丽娅挽着那木罕的手一蹦一跳走远,岑听南心中五味杂陈过后,这才慢悠悠地堵起来。
她轻轻扯了扯顾砚时从头至尾没松开过的手:“不准乱想。”
“到底是谁乱想了?”顾砚时睨着她,轻飘飘开口。
岑闻远臊眉耷眼地路过两人。
我乱想,行了吧?
这趟门出得,一行四人,有三人都兴致缺缺。
唯有顾砚时不为所动,有条不紊地采购着,该买的鞭炮、对联、窗花,一样不少。
岑闻远跟在后头,生无所恋地开口:“我说,这些东西,让下面的人来买不行么?你们俩不是都带了侍卫?”
顾砚时停在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前头,侧头挑眉看岑听南。
这是在问她吃不吃。
岑听南没什么胃口,但离京这么久,就没吃过甜的,又想着顾砚时一番好意,到底是点了点头。
顾砚时掏出一锭银子,直接将那整棍糖葫芦都买了下来。
岑听南惊了:“吃不了这么多呀。”
“那就叫厨房把山楂化了,给你做成别的甜食。”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薄薄的糖衣亮晶晶地闪,凝成琥珀的颜色,有几分像顾砚时的瞳仁色。
岑听南吃了几口,勉强提起点精神。
“要不晚上吃锅子吧!”
北边别的没有,可羊肉确是一等一的肥硕鲜嫩。
贺兰朔风也被她的热情点燃,附和道:“再蘸点辣椒,一整个夜里都能热乎乎的!”
岑听南弯了弯眼:“吃食上面,还得是咱们俩懂。”
岑闻远咬着石头一样硬的糖葫芦,正愁眉苦脸呢,就见妹夫对自己投来个眼色。
岑闻远:?这是干嘛。
顾砚时不疾不徐:“这便是自己来买的意义。”
他一副“看见没,娇娇儿又被我哄开心了”的模样,岑闻远瞧着真是碍眼极了。
行吧。
娇娇儿开心就好,他这个做阿兄的,被妹夫气几回又算得了什么呢。
岑闻远将手中糖葫芦咬出天崩地裂的脆响声。
贺
兰朔风双手放在后脑勺,游荡似的飘过来:“咱们这位顾相,可真是个难同台相争的啊……”
岑闻远恍惚地点点头,又猛地摇头,满脸不赞同。
“谁跟你咱们了。”
-
岑昀野同宋珏明日才回城。
城中有空置给守城将领暂住的宅子。和顺和玉蝶提前过来打过招呼,下人们将宅子整个收拾清洁了一遍。
岑听南几人到的时候已是到了晚膳时分。
宅子不算大,两进的院子,却很大气,遒劲的树干分立,虽没有枝叶,却因落雪而显得苍茫。
景致很是不俗。
岑听南来了兴致,叫和顺帮忙,把桌椅抬到院中,想在院子里吃饭。
玉蝶一声不吭上来帮忙抬桌,结果被和顺拦住了。
“你呆着去。”和顺的声音又低又沉,跟顾砚时一个类型的寡言。
岑听南讶异了会儿,这还是她少数几回听到和顺开口。
玉蝶被他一噎,转身又去拿椅子。
贺兰朔风眸子亮得惊人,凑近岑听南:“娇娇儿,他俩这是?”
岑闻远冲过来嚷嚷:“喊谁娇娇儿呢?娇娇儿也是你喊的?”
“?娇娇儿都没反对,你在抗议什么?”贺兰朔风将刀拔出点鞘,锋利的眉眼尽是挑衅,“怎么?要练练?”
他的目光像天上的鹰隼,逡巡了这一日又一日,终于找回几分从前的意气风发。
岑闻远马尾高束在脑后,随着他的动作晃晃荡荡:“嘿,练练就练练,等我去拿枪!”
两个人闹着就在院子里比划开了。
岑听南站在一旁笑眯眯看了会儿,心里的怅惘好像被这热闹冲散开些似的。
落日映在两个少年的脸上,端的是张扬肆意。
顾砚时不知何时站到岑听南身边,朝她偏了下头:“喜欢看少年郎比武?”
岑听南笑了下:“你不觉得他们这样,很有生机吗?”
“不觉得。”顾砚时顿了顿,“你最有生机。”
岑听南迎着他的目光,歪头问:“比草原公主还有生机?”
顾砚时摇摇头:“你们不同。”
岑听南觉得心里酸酸凉凉的。许是下午吃过的山楂还没消化呢。
“旁人和你都不同。”顾砚时似乎很轻地笑了下。
岑听南没出声。
她在想这话的意思。
是说她最特别吗?
可她能有多特别。阿丽娅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明媚张扬,像草原上的太阳。怎么看都比她更特别。
她不想和别的女人比,可人家杀上门来,大方地宣告要同她争。
岑听南一时竟有些茫然和无措了。
那可是两座城,加上已经拿下的两座,如果换回来,他们一家四口就能平安归京了吧。
那前世的结局是不是就彻底改写,提前书定了呢。
岑听南闭了闭眼。
北境的风汹涌而嚣张,吹得她眼眶生疼。
岑听南在风里站着,任由顾砚时脱下大氅披在她的肩头,带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她吸吸鼻子,望着打得正热闹的两人,眸光颤了颤。
“顾砚时,李璟湛若是要拿你换城……该怎么办?”岑听南游离着,听见自己问出口。
“岑听南,我以为你不该产生这个疑问。”
不是不会,是不该。
顾砚时眼底有翻涌的情绪,像北境正漫天吹过岑听南的风。
她看不懂,却知道他很克制。
克制着不让情绪流出。
以至于那张清隽的脸上顿时就只剩下了有些矜贵的漠然。
他在生气,岑听南很肯定。
第85章 故园无此声
岑听南咬着下唇,他怎么还生起气来了,委屈的人难道不该是她么?
她不吭声,顾砚时也不说话,就这样居高临下睨着她。
两个人忽然陷入某种奇妙而旁若无人的僵持里。
但他是淡然的,不慌不忙的,她却是瑟缩的,不安的。
这场拉锯她注定要输的。
“顾砚时,你为什么生气?”岑听南垂着眼睫,轻声问。
她的目光轻飘飘的,弥散着找不到落点。
“你说呢?岑听南。”顾砚时目光寡淡地看她,像山中的虎盯着自己的猎物。
那眸色沉而暗,要将人吃下去似的。
“吃完饭自己过来领罚。”顾砚时的话盘旋在她头顶,淡漠得好似昨夜飞雪,无牵又无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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