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屿岚烟
鱼头又大又胖,上面铺满了细碎的红辣剁椒,鱼肉雪白细嫩,筷子一碰就要碎。
满桌酸辣气混着热气往上一飘,贺兰朔风胃口顿时就被打开了。
他对着岑听南竖起个大拇指:“南南真会点。我从南羌出来以后几乎就没在外头吃过饱饭。”
岑听南小小地挟了一筷子鱼肉,就着汁略略一沾,鱼肉软糯咸香,带着油脂的肥却香而不腻,又嫩又滑,滚烫的汁好似一道燎原的火,瞬间在口腔内化开。
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又香又辣,吃得岑听南停不下筷。
这时再喝一口用鱼身熬出来的汤,雪白浓稠的汤泛着油润,喝下去香甜醇厚,要鲜掉人的眉毛。
天冷的时候这样吃上几口,简直痛快极了。不仅五脏六腑暖起来,连日的阴霾也要被驱散。
再看贺兰朔风,已经捧着米饭在大快朵颐。
他一身古铜色的肌肉,举止豪迈却并不粗俗,有种盛乾人少见的爽利在。仅仅是看他用膳,都能看到底下藏着的一颗自由的魂似的。
什么也拘不着他。岑听南其实有点羡慕。
和这样的人吃饭,胃口野跟着被打开。
岑听南兴致上来,又用了不少,辣得她小声地直吸气。
她从前不太会吃辣,是在相府里吃了几回撒辣椒的烤羊排后,才渐渐觉出点滋味来。
这会儿舌头好像被放在火上烤似的,她用手朝嘴里一直扇着风:“好辣好辣,这才出上京城不过两日的脚程,怎么口味差这样多。”
顾砚时适时递来一盏茶:“还逞强么?”
岑听南朝他碗里看过去,他几乎只喝了几口鱼汤,就没再动过筷。
他不吃辣?岑听南闪念想着。
从前顾砚时一直教她别让旁人知道自己的喜好,而他自己也是这样做的。
是以岑听南还是头一回,能这样直观地发现他在拒绝一样东西。
“你怎么不吃?吃不了辣么?”岑听南自觉发现了什么秘密,凑过去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问。
酥酥麻麻的热气喷在他的耳尖。
顾砚时笑着侧开了些。
他扫了一眼吃得正开心的贺兰朔风,不紧不慢道:“吃,怎么不吃呢?”
于是岑听南心满意足地见到顾砚时面不改色用了不少,而且看起来很厉害。一点都不像她似的,吃几口就要喷火,岑听南放下心来。
可惜这顿饭没吃太久,顾砚时便提出要走。
岑听南懵懵懂懂地问:“是明日要早起么?我们去哪里。”
顾砚时似乎顿了一瞬,才道:“去郊外,找找那十一名失踪的女子。”
“我也跟你们同去!”贺兰朔风放下碗,拍了拍自己的手臂,“我有的是力气,带上我!”
顾砚时睨着他,没接话,看向岑听南。
岑听南:“你不用回上京城么,我阿兄……”
贺兰朔风忙道:“放心放心,我把今日买到的药材食材给我的小厮,叫他回去熬煮一样的。”
岑听南吃惊:“你还有小厮?怎么从没见过。”
贺兰朔风:“……这个”
顾砚时挑眉:“独家秘方?不可外传?”
贺兰朔风打了个哈哈,挠挠头笑起来:“哈哈哈,从南羌带来的家仆,甚少见人,甚少见人。秘方他也知道,无妨、无妨。”
顾砚时从鼻间喷出个嗤笑。
“要不,今晚去我那儿住,你们别住驿站了?明日也好一同出门。”贺兰朔风有些狼狈地开口。
岑听南:“好呀,你住哪家客栈?”
贺兰朔风沉默了一息:“城东……贺宅。”
顾砚时嗓音懒慢地强调:“哦,贺宅。”
贺兰朔风:“……家宅,都是家宅。换个你们盛乾朝的姓,比较方便。哎呀我这也是为着南南着想,大冬日的,眼见着又要下雪了,你舍得她跟着你住外头客栈?”
“我叫他们薰好香,床铺得软软的,都是江南的丝绸,最好的银炭。”贺兰朔风看着岑听南,软了点嗓子,“成不成啊南南?”
岑听南迟疑着:“不必了吧。”
顾砚时却拖长了嗓开口:“行。”
岑听南狐疑地看过去,对上顾砚时如常神色,她只好点点头,软声道:“好。明日一起去城郊看看。”
贺兰朔风终于松了口气。
-
岑听南没想到的是,贺宅极大,几乎赶得上上京城一些显贵的宅邸。
这还只是贺兰朔风家买来空置的。
他家到底有钱成什么样了?
岑听南恍惚中想起来,他这么有钱,还来坑顾砚时17两银子的戒尺??
……她非得找个机会给顾砚时要回来才行。
三人气氛诡异地穿过亭廊水榭来到后院。
贺兰朔风安排了两处挨着的院落。
他指指东边那处:“你们今晚住这儿。”
又指指墙与墙之间仅有一树红梅的另一处,朗笑着:“我住这儿。”
顾砚时轻挑了下眉问:“怎么?住这么近,是想听听夜间铃铛有多好听?”
“顾砚时!”岑听南扯下腰间铃铛就要往他身上砸。
第73章 寒梅最堪恨
岑听南被顾砚时逗得又羞又恼,狠狠剜他一眼,拎起裙摆进了院,谁也不想理。
两个男人被她扔在外院,空气有些微妙地静下来。好似冬日湖面,结着层将破未破的冰。唯有树影婆娑,沙沙摇曳在绛紫色的光影中。
顾砚时挂着冷淡神情扫过去,对上贺兰朔风笑意灼灼的眼。
眸光交汇后再错开。
贺兰朔风率先打破了这沉寂。
“泉定府势力错综盘结,你非在此时带着她入局?”
有礼貌,但不多,比起询问更像是质问。
顾砚时接下他的单刀直入,眸光扫过院内,嗓音低沉地开口:“你又怎知她不想?”
贺兰朔风皱起眉:“端王的人此刻都在城内,局势这样危险,她若懂……”又怎么会愿意。
“她自然懂的。”顾砚时点了点头,懒慢道,“躲起来真就永远只能当个小姑娘了。”
“真当将军府把她当宠物养着玩呢?”
贺兰朔风一愣,然后笑开来:“倒也是。你们盛乾朝的人,毕竟和我们南羌不同。”
一路行来,他所见过的每个人,好像都背负着很多。
顾砚时静了一息:“倒是你,堂堂南羌王子,放着南羌国事不管,跑来盛乾朝装成个厨子,成日盯着我们岑家二姑娘不放。这么闲?”
“说说看,有什么企图?”
顾砚时瞳孔暗影沉沉,凉得好似十二月的飞雪,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可他的嗓音又分明带着点笑意,只是像心平气和在同一个不懂事的顽童讲道理。
并未动气,却不怒自威。
贺兰朔风头一回感受到来自盛乾朝大名鼎鼎顾相的威压。
在岑听南面前,他分明从不如此的。
顾砚时等了会儿,像是没了耐心,径直迈步进院,只留下个修长如竹的清朗背影给贺兰朔风。
“盛乾朝的事,你们南羌,最好少插手。”
不显山露水的警示。
贺兰朔风看着这背影良久,叹出口气。总是挂着爽朗笑意的脸上,浮了点儿能被称作苦涩的东西。
“……我能有什么企图啊,真是的。”
真有企图他就不在这儿了。
非要说的话,多见会儿岑二姑娘的笑,就是他滞留在这里最大的企图。
贺兰朔风抬起头望着天边,直到绛紫色一寸寸变得深沉、黝黑,离散的目光才终于被收拢、聚合,重新变得坚定。
他最后看了一眼岑听南在的院子,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迈着大步离去。
-
沐浴过后,岑听
南披着湿发坐到顾砚时身边。
顾砚时就着烛火,正在看着信。
“谁的信呀?”
顾砚时放下信,看向她:“小九发的,我将这边的情况给李璟湛发了个急报。”
“他让小九明日带人来。”
岑听南:“那就好了,十一名女子就有救了。”
顾砚时眸光微闪,没接这话。
“瞧你,头发也不擦干。”顾砚时轻“啧”了声,“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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