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曰曰
沈聿想。
*
第二天是星期一,沈家兄弟二人共进早餐的日子。
许是昨天答应了他的追求,沈聿一早便出现在客厅,先是小心地检查了下她的手腕,又在手上涂了药膏,细细地揉弄着红肿与淤血,确认伤势有所缓解后,才与她一同朝餐厅走去。
只是临近餐厅时,沈聿突然忘记了什么,又折返回去。
时窈索性自己先行去餐厅等着。
走进餐厅时,沈知韫已经到了,正平静地坐在餐桌的一侧,听见脚步声后,停顿了片刻,才转过头来。
时窈的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嗓音也如同一杯温水般淡然:“沈大哥,早。”
沈知韫望着她平静的笑意,手指微顿,目光无意识地寻找她的手。
她并没有戴手套。
没有等到他的回应,时窈似乎也并不在意,只是缓缓走上前,拉开沈知韫斜对面的餐椅,静静落座,而后,再一言不发。
就像他曾经期盼她能隔开与他的距离那样,坐在离他最远的位子。
恍惚里,沈知韫甚至觉得他们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时间回到了她还没被戳穿身份的时候,她只是他的弟妹。
面对他时,沉默,乖巧。
直到她将手放在餐桌上,袖口微缩,露出手腕的红痕,沈知韫才突然回神,视线定在那道道红痕上,再难以移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一声平淡却沙哑的声音从自己的喉咙溢出:“绑架是怎么回事?”
时窈似是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诧异了下才抬起头朝他看过来,弯着眉眼一笑:“没什么,已经过去了。”
沈知韫的眼眸微暗,还要说什么,门口传来熟悉的嗓音:“窈窈,等久了吧。”
而后,沈知韫看见时窈原本安静的眸子里,有微光轻轻闪烁了下,语气比起方才也多了几分生气:“没有等很久。”
沈聿快步走上前,径自拉开时窈身边的餐椅,朝她的位子凑近了些,方才坐下,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牛皮纸袋。
沈知韫看着二人比以往还要亲近的距离,眼眸晦暗了下,很快垂下眼帘。
早餐还没上,沈聿打开牛皮纸袋:“大哥,这是我这段时间整理的个人资产,你看看可有多的或是补充?”
沈知韫微顿,接过纸袋,拿出文件翻看了几页便放在一旁:“什么意思?”
沈聿温柔地看了一眼时窈:“我已经老大不小了,现在和窈窈也已经结婚,一直赖在大哥这里,难免会有不当之处,不如就趁这次机会,把家分一下吧。”
沈知韫手指微蜷,看向一旁的时窈,她的神情并无意外,显然沈聿说的是真的。
“大哥?”沈聿心中一涩,不由挡住自家兄长看向时窈的目光。
沈知韫猛地反应过来,收回视线,冷漠地看着眼前的文件。
沈聿要重新追求时窈,对她来说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不用背负任何负担与世人异样的目光。
那么往后,她和沈聿,便在他们的小家里,共度余生。
管家在这时悄然将早餐送了上来,是中西式结合的菜色,很是丰盛。
沈知韫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将手边的纸袋朝一旁推了推,迟来地应了一声:“嗯,过几日去申城政府公正一下。”
“挺好。”最后二字,他说得很轻。
这样也挺好。
沈聿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女人:“往后,我的资产全给你。”
她喜欢荣华富贵,他便给她荣华富贵。
时窈闻言只是笑:“我还没答应你的追求呢。”
沈聿听着她娇柔的语气,眼中的柔意更深,幸福仿佛就在不远处,等着他去取。
“好,那我再接再厉,”沈聿纵容道,顺手拿过她的早餐,将肉煎蛋小心地切成适合她吃的大小块状,“你手腕有伤,我帮你。”
时窈轻轻点头,柔声道:“好。”
沈聿又夹起几块水嫩的青笋与豆腐,纷纷放在她的盘中:“我记得你爱吃这些。”
时窈抬眸一笑:“你也吃啊。”
沈聿摇头:“等你吃好我再吃。”说着,他又接连夹了几块她爱吃的菜。
时窈连连摇头:“够了,阿聿。”
“我今晚还要登台,再吃,怕是午饭便不能吃了,省得晚上穿不上旗袍。”
沈聿听着她顺口的“阿聿”,忍不住弯起唇角:“你太瘦了,还是要多吃些,就算真穿不上,我去裁缝铺子给你定做去。”
沈知韫面无表情地听着二人悄悄的交谈声,拿着刀叉的手微微收紧。
半开的房门外有微风吹来,吹动雪白的桌布动了动,拂过他的小腿。
沈知韫突然想起,有一次,也是在这里,女人在桌下,状若无事地蹭着他小腿的画面。
很不得体。
“都吃到嘴边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沈聿纵容的声音打断了沈知韫的思绪。
沈知韫定睛看去,沈聿正在伸手要将时窈唇边沾上的食物残渣拂去。
沈知韫垂下眼帘,将刀叉放了下来。
金属餐具落在瓷器上,发出不轻不重的清脆声响。
对面的两人同时默契地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时窈飞快扫了眼他头顶躁动不停的好感度,而后才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沈知韫将还没怎么动过的餐盘朝前推了推,站起身,雪白长衫微动:“我吃好了,你们继续。”
说完,他平静地转身,走出门去。
司机早已在门外等着,沈知韫坐上后座,像往日一样,去各大商行视察,与申城其他几大家族洽谈,下午又面见了几个客户。
这是他数年如一日的作息,从未有过一分一毫地改变。
直到从名人区出来,车停靠在路旁,沈知韫遇见了楚笙。
她的脸色格外苍白,主动敲响了他的窗子,问他是否知道沈聿发生了何事,为什么突然要和她断了往来。
沈知韫看着她,这个自己唯一不会过敏的女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先前还想要通过靠近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的他,现在却再没有了靠近的心思,反而……
他想起了皮质手套的微凉触感,以及……单薄丝袜下温热的体温。
“楚小姐不如亲自去问他。”沈知韫这样应。
车窗缓缓关上,如他一如既往的既定行程那样,去到了百乐门。
如常听着一些或大或小的情报,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舞池里翩然起舞的男女,比以往更令人烦躁的孤寂将他重重叠叠地包裹在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夜幕早已降临。
李生悄然走了进来:“沈先生,十点半了,您要回沈家吗?”
沈知韫回过神来,正要转身,却看见窗外不远处,百乐门大门外,穿着靛色旗袍杏色披肩的女子抱着手臂,安静地站在那里,似在等着什么。
不时有男子殷勤地走上前,女子只是半眯双眸,浅笑着摇头回绝。
就像当初,在临城的剧院门口,她在等着他一样。
李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啊,是二太太,”说着,忙解释道,“往常来接二太太的黄包车车夫今日有事,没有来。”
沈知韫微顿,摩挲着珠串的手渐渐停了下来。
等到他再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了轿车后座,车子围着百乐门绕行了一周,终于到了正门前。
可就这会儿时间,已有另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那里,沈聿匆匆忙忙地跑下车,边跑边脱下了西装外套,披在了时窈的肩头。
女人原本浅淡的眉眼瞬间带上一抹笑意,对他说了什么,沈聿也温柔地回应,二人很快一同坐进车内离去。
沈知韫看着遥遥远去的车影,直到司机小心翼翼地轻唤,他方才回过神来:“回吧。”
司机匆忙应了一声,踩下油门朝沈家的方向驶去。
到达沈家时,已是一刻钟后。
沈知韫披着浓郁的夜色走向左手边的庭院,却在将要走进那道园林石门时,听见了另一侧传来了留声机的声音。
他的脚步一顿,良久回身看去。
一盏灯柱下,一对男女在夜色与灯光里,伴着徐徐流淌的音乐,在翩然起舞。
浪漫极了。
沈知韫盯着那一幕,看了很久,突然低下眉眼,短促地笑了一声,像是讽刺,像是自嘲。
*
沈知韫的好感度前所未有的死寂。
以往就算是停留在0上,偶尔夜深人静时,也总会时不时波动下,而现在,好感度如同死了似的,再没有半分波澜。
反倒是沈聿,好感度一个一个地跳到了85上。
就连这段时间再未出现在百乐门的程澈,好感度也在剧烈变化着,时涨时落,从未停过。
休憩间内,时窈托着下巴,看着眼前镜子里的自己,良久抬手,一笔一划在镜子里写下“沈知韫”三字,蹙了蹙眉。
真是难搞。
门外阿翠唤她该登台的声音响起,时窈站起身,又对着镜子理了理额角的卷发,款款走了出去。
正要走向幕后,下秒时窈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阿翠,今日是几月几日?”
阿翠不解:“时小姐,今日是七月二十二日。”
时窈垂眸思索片刻,转过身来,打开自己休憩间的门,将阿翠推了进去。
“时小姐?”阿翠不解。
“今晚十一点前,不要走出这间房间,知道吗?”时窈难得严肃。
阿翠惶然地点点头:“知道了。”
时窈满意地笑开:“房间里有吃的有画本,自己看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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