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曰曰
如果早知道那天早上去画室前,时窈笑盈盈地对他招手说再见后的结果是这样,他一定不会去画室。
不,从一开始,他就不会将画室再开起来。
就算是她倦了他又怎么样呢?
只要她能留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可是没有如果。
言霁后来最常做的事情,便是牵着那只时窈说很像他的小白狗,一同在海边漫步。
其实他并不觉得这只狗像他,可那时时窈这么说,总有道理的。
而现在,他却觉得,原来真的这么像。
——他们都被抛弃在这里了。
那之后,言霁很少再佩戴助听器,也很少与旁人交谈。
岛上的人都说:他是个靠回忆活下去的人。
言霁知道这种说法时,也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依旧每天带着那只狗去海边。
时窈要他好好对它,他有做到,甚至做得很好。
哪怕季岫白可以去陪她,季尧可以等她,他依旧如约照顾着这只狗。
狗很健康,只是他似乎不怎么好。
他总是做梦,有时梦见时窈坐在院子里,托着下巴看着他做饭;有时梦见时窈站在雨中帮他求证清白;更多的时候,是梦见那最为荒诞却疯狂的几个月。
他们在家里的每个角落,热烈地亲吻、拥抱、上.床。
靠着回忆,言霁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时窈没来得及给狗取名字,于是言霁也只叫它狗。
狗出现在家里的第九年,生了一场重病。
兽医说狗已经十四岁了,救治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如带它回家,多陪陪它。
言霁抱着狗回了家。
海边再没有了一人一狗的画面。
言霁在家中陪着狗待了六天,第七天早上,狗咽了气。
将狗的身体埋葬在院子里后,言霁接到了画展中心的电话,那幅《声音的形状》,再一次巡回展览了。
言霁穿上西装,去看了画展。
在那幅被一点点粘贴好的画作前,他站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言霁回到了金平岛。
没有回家,他径自走向当年和时窈一同发现的荒无人烟的沙滩。
一路上,言霁都在想,时窈说,他的永远很长。
她说错了,他的永远并不长。
也不对,时窈不会错。
九年,真的很长。
如同当年的海边漫步,他没有迟疑地,一步步走进海里。
不多时,风平浪静。
*
时窈再醒来,便发觉自己已然回到了现实。
险峻的仙峰之上,便是她的洞府,云雾缭绕,月光丰盈。
洞府内,石壁打磨得如玉石般光滑,毛茸茸的小东西充盈着整个洞府,床榻上,时窈看见了自己的肉身。
——系统只能吸纳她的灵魂,附着于小世界的人物身上。
时窈爱怜地抚摸着自己的眉眼,多么好的皮囊,可偏偏是……炉鼎体质。
【系统:……宿主还不快将得来的精元炼化。】
时窈闻言,认同地点头,灵魂快速归体,盘腿修炼起来。
修炼了足足九天,时窈才终于全数炼化,感受着自己明显精进了的肉身,整个人顿时都开阔起来。
她尝试将神识放出,旋即听见阵阵喧闹之声。
时窈蹙眉,上界常年如冰山般死寂,何时这么热闹过?
细听之下方才知晓,原来是那久不露面的小神尊突然出现了,甫一现身便面无表情地去了文昌神君的殿中。
想到那小神尊目下无尘的讨人厌模样,时窈便忍不住冷笑。
转念想到文昌神君乃是掌管天下万物命运的神,那小神尊找他做什么?
时窈思索了会儿,想不通干脆放弃,左右和她没有干系。
又想到另一件事:“系统,我私自下界寻找改变体质之法一事,文昌神君不会知晓吧?”
【系统:宿主放心,我不在六界五行中,只以人的情感为食,包保密的。】
时窈放下心来,正要准备开启下一世界,却忽的察觉到洞府外神力翻涌,一股诱人的幽香袭来。
时窈忙扫了眼洞府四周的屏障,而后放下心来。
她这洞府以月华为盾,自内而外容易,要闯进来可难了。
来神语调沙哑,可嗓音带着明显的倦意:“太阴星君说,你红鸾星动了?”
时窈轻嗤一声。
那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又问:“是谁?”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一并响起:【宿主,那是谁?】
时窈没好气:“险些将我炼了的那位,快开始下个世界。”
第24章 被抛弃的一生。
晋元三十二年冬,天寒地冻,万物枯损。
树林里,一袭破烂衣衫的女子如孤魂野鬼一般,死气沉沉地走在一片白茫茫的霜雪之中,脸上、手上、身上满是早已干涸的血迹。
没有人知道她走了多久,又一次从天黑到黎明,她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肤,早已被冻得泛起青紫,瘦骨嶙峋的脸颊,冻伤与血迹混迹在一处,难以辨清。
“雪纷纷,掩重门,不由人不断魂,瘦损江梅韵,那里是清江江上村……”
泛着雾气的小河边,浣纱女一边拿着棒槌敲打着衣裳,一边轻轻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不远处的村落,也逐渐竖起一道道炊烟。
女子的脚步渐渐停下,原本无波无澜的目光,在看见村落的瞬间,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而后泪如雨下。
“姑娘,你没事吧?”浣纱女看着从无边无际的树林走出来的女子,小心地问,“你是哪里人?可是遇见什么事儿?”
女子看向浣纱女,良久终于动了动唇,声音沙哑得如同数十年不曾出声的老妪:“我是清江村人。”
话落,女子径自走向村落深处早已荒废许久的房屋,踏过杂草丛生的小院,走进土屋之中。
荒凉的屋内四处漏风,女子也毫不在意,就像回到母亲的怀抱般,蜷缩着躺在冰冷的床榻上,阖上双眼。
又是一日一夜的风雪,天晴时,屋内的女子渐渐停止了呼吸……
时窈初初醒来时,身体仍像是被冻在冰窖中,呼吸之间仿佛都是彻骨的寒意。
——这是原主被生生冻死前,身体仍残存的反应。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股寒意方才渐渐褪去,也意味着原主最后的气息,彻底消失。
时窈吐出一口寒气,环顾四周。
一间古香古色的房间,比起清江村那间简陋的土屋来说,要好得多。
然而这里的装潢太简单了。
一张床榻,一个衣箱,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四个条椅,便是这间房屋的所有物件。
没有首饰,没有胭脂,没有铜镜,就连衣箱内的衣裳,都是以黑色为主,仅有的一件浅杏色云纹裙,也被压在箱底,久未动过。
简单到不像是一个女子的房间。
时窈走到八仙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冷水,并没有喝,只是透过窗外的光,看向杯中的水面。
——一张模糊的、面无表情的脸,以及……
时窈蹙眉,看向自己拿着杯盏的手,女子的手指白皙纤细,手掌却布满了茧子,露出的手腕上,隐约透出几道伤疤。
她将袖口挽起,只是一条小臂,竟有足足五道疤。
“系统?”
【系统:剧情正在传送中。】
话音未落,时窈脑海刹那间多出无数画面。
原主原本是清江村的一名农女,自幼父母双亡,便靠着给人洗衣、捡柴过活,许多事无人教她,只能自己摸索。
直到十三岁那年,天下大旱,百姓买口粮的银钱都不够,更遑论雇人洗衣、买柴。
原主饥贫交迫之下,无奈只能去乞讨时,遇见了一个少年。
少年生得格外好看,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样,穿得更是华贵非常,身后跟着穿着绸缎衣裳的侍卫,低头睨着她:“根骨不错,可要随我去?”
原主出神地看着少年,许久才回过神来,问道:“跟你去,有饭吃吗?”
少年浅笑:“有本事的话,自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
那一刻,原主怔怔看了许久,最终选择跟上前去。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为了一口饱饭,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的。
是为了那一抹笑。
然而被接到暗卫营原主才知道少年的那句“有本事的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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