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的她 第62章

作者:鱼曰曰 标签: 幻想空间 女配 系统 快穿 穿越重生

  时窈原本打算径自回房,可途径段辞所在的小院,看见仍亮着微弱的烛火时,她隐约想起段辞请罪时,肩上与手臂是带了伤的。

  沉吟片刻,时窈干脆脚步一转,敲响了段辞的房门。

  房中沉寂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少年冷冷的声音:“谁?”

  “段侍卫,是我。”时窈安静做声。

  段辞默了默,方才起身走上前来打开房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有事?”

  时窈轻轻点头,正要开口,随即在段辞身上嗅到一股浓郁的酒味,源头似乎正是他的肩头。

  “段侍卫在饮酒?”

  段辞蹙了蹙眉,他只是用酒水清理伤口罢了:“时姑娘究竟有何事?”

  时窈沉思片刻道:“我是来谢过段侍卫的,今日救了大人……”

  “保护大人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还有,替我隐瞒了那夜的实情。”时窈再次道。

  少年一滞,那夜的画面再次钻入脑海,她重重磕在他身前的那一下,其实在锁骨留下了一道红痕,几日才消去。

  段辞猛地回过神,冷下脸色:“好,我接受你的谢意。”说着他便要关上房门。

  “段侍卫!”时窈忙拦下他,从袖口掏出一枚精致的花瓷瓶,“这是上好的伤药,你受了伤,用这个药会好得快些。”

  段辞看着她手中的伤药,微怔:“谁同你说我受了伤?”

  “嗯?”时窈不解,“今日在院中见到你时,你的肩膀与手臂都受了伤,不是吗?”

  段辞却沉默了,他不过一个侍卫,鲜少有人在意他是否受伤,他也习惯了穿一身黑衣,掩去血迹的痕迹。

  今日主动请罪时亦是如此,无人在意,命如草芥。

  只是他没想到,时窈会发现。

  “段侍卫便收着吧。”时窈说着,将伤药塞到他的手中,却在碰触到他的掌心时一惊,“你的手怎会这般凉?”

  话落,她像是方才发现什么一般,朝他房中看去。

  除了一点微弱的烛光,房中昏暗而阴冷,幽幽散着寒气。

  “段侍卫房中没有火炉?”时窈凝眉问道。

  段辞因被她碰触的动作一怔,继而垂下视线:“没必要。”

  说完,他飞快地后退一步,“砰”的一声将房门关闭。

  没礼貌。

  时窈心底轻哼一声,不忘温声叮嘱:“不要忘记上药。”

  而后,慢慢悠悠地走向自己的院落。

  【系统:段辞的好感度有波动。】

  时窈并不意外,一个重度缺爱、又极死心眼的小孩,稍微一些甜头,便能记在心上了。

  正如他对苏乐瑶。

  而此刻的房中,段辞站在死寂阴冷的房中,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攥着瓷瓶,神情仍有些发愣。

  直到打更声响起,段辞猛地反应过来,沉下脸色,将伤药扔到桌上,人随意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任寒夜过去。

  第二日清晨,段辞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打开门,是一个叫阿莲的下人站在那里,身后跟着几名抬着东西的奴仆:“段侍卫,这火炉与柴木是时姑娘让我们送来的。”

  阿莲边说边命人将火炉抬到房中,炉内仍在烘烤的小火,静静释放着温热。

  “还有这几样暖袖与手套,”阿莲说着,打开手上的包袱,“时姑娘见段侍卫未曾有保暖的物件,这几样是前不久时姑娘当练手做给大人的,还新着呢,也吩咐我们一并送来。”

  说着,阿莲将包袱放在桌上,对他福了福身子便阖上门离开了。

  段辞看着桌上的东西,四五件青白相间的暖袖与手套,一旁,那瓶伤药仍静静搁置在那里,火炉里偶尔发出柴火被烧裂的细碎声响。

  段辞不禁上前,轻轻抚了抚暖袖,温软蓬松,像是寒冬的阳光照在手上的感觉。

  下瞬段辞醒觉过来,如被火烧般,猛地抽回了手。

  *

  祈安得知时窈给段辞送去诸多物件时,是在第二日的午后。

  那时,时窈方才为他换好后背的药,正坐在他常坐的案几后,安静地翻看着一本话本,偶尔看到有趣味的桥段,还会说与他听。

  “大人,你瞧这书生怎的和闷葫芦似的,什么都不肯往外说。”时窈不由朝他凑了凑,不满道。

  她看的是狐狸与书生的话本,老掉牙的故事,胜在写得很有意思。

  祈安愣了下,看了眼话本,最终目光落在她的面颊上,看了许久,才轻声道:“也许,不知该如何开口。”

  “可让一只狐狸这样猜人类的心思,很累啊。”时窈幽幽道。

  祈安陡然安静下来。

  察觉到他的沉默,时窈朝他看去,随后想到什么:“大人可是伤口又痛了?”

  祈安摇摇头:“我无碍,”静了几息后,他哑声开口,“为何送……”

  话只说出半句,便断在了嘴边。

  “大人?”

  祈安最终垂下眼帘:“无事。”

  可接下去一段时日,祈安发觉,时窈给段辞送物件越发频繁,甚至……与送自己的,极为相似。

  他的手套有所磨损,时窈便为他换了新的。

  当夜,阿莲也去给段辞送去了两双。

  时窈命人去买了新鲜出炉的糕点,红着脸喂给他吃。

  却每一样都留了几枚,由阿莲送去了段辞院中。

  时窈发觉绣坊的冬靴里白叠稀薄,便主动为他做了厚厚的冬靴。

  几日后,段辞院中也多了双崭新的冬靴。

  甚至冬至那日,时窈罕见地下厨,亲自做了浮元子。

  是夜,阿莲将一碗热腾腾的元子端给了段辞。

  祈安想要询问她为何待段辞这般特别,可每次话到嘴边,总是再被咽下。

  毕竟……段辞是为她解蛊毒之人。

  那一晚,陪她度过的人是段辞,她总归是有些感触的。

  再者道,即便她命人将东西送与段辞,可这段时日她都是与他朝夕相处,从未亲自与段辞私下见过面,更未曾说过一句话。

  也许,只是她的补偿而已。

  祈安静静地想。

  冬月月末,入了隆冬大门,也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京城不少文人学子,举办了一场筹募小聚,筹集棉被三千盖,柴火五千担,一并送与京郊的贫苦人家。

  而其中大多数棉□□柴,均是一个未曾落款的人所捐。

  送完后,众文人齐登登高台,看见上面那最为年轻的状元郎曾留下的“为民请命”四字,唾弃一番后,生生将其刮了下来。

  据闻,那入木三分的笔墨,足足刮了一个时辰,方才全数刮净。

  祈安听闻此事时,停顿了良久,方才恢复如常。

  也是在这时,时窈从外面走了进来:“大人,今日初雪。”

  祈安应了一声。

  时窈却神秘地走到他面前:“大人,初雪可是要送礼物的。”

  “你有何想要的?”

  时窈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大人给我的衣裳首饰已经很多了,所以我要送与大人一样礼物。”

  她带着他走出府邸,上了前往京城东郊的马车。

  伴随着飘飘扬扬的雪花,车轱辘“吱吱呀呀”的声响绵延。

  直到马车停在一处破庙前,时窈对祈安轻轻笑了下:“大人,到了。”

  祈安看了她一眼,随她一同下了车。

  破庙内已被修缮了一通,堵住了漏风的的窗子与漏雨的屋顶,宽敞的庙厅一角,也摆放了整整齐齐的桌椅,中央摆放着两个烧得旺盛的火盆,盈盈散着温暖。

  二十余名蓬头垢面的小乞儿原本正在火盆旁取暖,看见有人来后迅速围成一团,怯怯看着他们。

  直到看清时窈,那些小乞儿才松懈下来:“时姐姐!”

  时窈笑着点点头,随后看了眼身后的祈安,眉眼带着几分炫耀之意:“之前我便说过,我家大人可是最年轻的状元郎,能请到他来可是你们的福气。”

  小乞儿们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飞快地拥上前来,却又拘谨地停在离祈安不远的距离,恭恭敬敬地鞠躬:“夫子!”

  祈安少见地呆愣住,好一会儿才看向时窈:“他们唤我……”

  “夫子啊,”时窈软下声音,“这些孩子都是想要读书之人,无奈却出身贫寒,苦于没有先生教诲,大人定然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祈安看着她眼中的明媚与温柔,只觉呼吸仿佛也变得艰难,眼眶泛着温热。

  他从来都知,那些文人憎恶他的残缺与苟活,便是送与百姓的好处,都不能暴露名姓。

  此一生,自己也许只能深陷污浊之中,再无清明之可能。

  至于那些“为民请命”的抱负,换来的也只是世人一声唾弃。

  可如今,时窈却以行动告诉他,他的抱负,不须困囿于身份。

  她让他看清,哪怕沦为宦官之身,自也有宦官的价值所在。

  文人因他残缺而厌恶他,那他便教这些孩童“贵贱无二”“人己一视”。

  “夫子,往后我也能考上状元吗?”

  “夫子,你的眼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