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久鸣溪
摊开几张纸,“经查,最近流传的一则留言……全系邢某某之母所为……流言不堪入耳,不容姑息,需严查严办严肃处理。”
“上面怎么会知道?”
她做得很小心,上面应该注意不到她才是。
“娘啊,你以为这里是咱们乡下吗?打从你传叶家的闲话起,你做的那些事就被有心人记下了!”
邢文爸爸如同泄了气的气球,颓然地坐到椅子上,“现在就看上面怎么处理了。”
扭头看向邢文奶奶,“轻则送你离开,重则判你一个重罪,送你去农场改造。”
“不行!”
邢老太听到自己要被判刑,怕得厉害,“儿啊,我是你亲娘,你可不能不管我。”
“我倒是想管你,可问题是我现在也自身难保了。”
领导发话了,事情要是处理不好,他以后前程难料。
“娘,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您去叶家道歉吧。”
叶振北胸襟开阔,应该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对亲娘做的事情高拿轻放。
“我
不去。”
邢老太却不愿意去。她恨极了叶家人,要她去跟叶家人道歉,岂不是要她在叶家人面前把脸面扔到地上去给他们踩。
反正她只是说了几句闲话而已,这算什么罪过?
家属院多的是说别人闲话的老太太,要是真把她抓了,其他人捉不捉?
刚才是她一时着急,没想清楚,被大儿子吓住了而已。现在想想,她有什么可怕的,她儿子是领导,而她有没有做坏事,组织凭什么送她去农场?
“娘!”
“闭嘴。”
说话太用力,拉扯到嘴角上的燎泡,邢老太疼得嘶了一声,“少在这里唬我,我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乡下老太太,我知道的多着呢,你吓唬不了我。”
听到这话,邢文爸爸不想说话了。
他确实有吓唬老娘的想法,甚至想着借这次的事情把老娘吓唬回老家去。老娘太能惹事了,总时不时的在外边惹事,任由她再这样下去,早晚把他的前程搞没了。
没想到老娘没有以前好骗了,竟然看透了他的算计。
“那你说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
邢老太干脆装傻,“谁能证明流言是我传的?就算一开始是我先跟几个老太太说的,但谁又能证明我是自己编的,而不是我听别人说的?”
越说越理直气壮,“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天我在上茅房,忽然听到两个小媳妇在说话,一个说叶家要跟领导家结亲,一个说福妹是狐媚子,很会勾·搭小男孩。我之所以不喜欢叶家的福妹,也是因为听了她们的话,受到她们的影响。”
她能在家属院横行霸道多年,可不是纯靠耍无赖。
“老大,你回去找你领导,把我刚才说的话说给他们听。”
眼神看向不远处的纸张,“还有,你刚才念的那些话是污蔑,你得让组织重新查证,还我一个清白。”
说的有理有据,不容辩驳。
邢文爸爸心累不已。老娘总是这样,一会聪明,一会糊涂,以至于他总搞不清楚老娘是真糊涂,还是真聪明。
她说的话没道理吗?其实是有道理的。组织只查到流言是从老娘这边传出来的,却没有查到老娘传流言的原因,在这样的情况下,很难证明流言的源头是在老娘这里,还是另有其人。
“娘,咱们娘俩关起门来说心里话,那些流言到底是你传的,还是你听别人说的?”
“我听别人说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邢老太一点都不心虚,“你要不信,你也去查。”
反正她咬死不承认,上边根本没法查证。
邢文爸爸拿她没办法,气得用力捶凳子,“您说的最好是真的!”
家里呆不下去了,邢文爸爸拿上东西离开。
不是让他去查吗,行,他现在就去一查到底。他倒要看看,事情是不是真像老娘说的那样,她是冤枉的!
母子俩人不欢而散。
邢文爸爸气呼呼离开,而邢老太则得意不已,哼着小曲,扭着小腰去相熟的老姐妹家里说话。
她是真不怕上面查自己,跟老姐妹们聊天时也是肆无忌惮的表示:“我家老大还说流言是我传的,真是莫名其妙,我跟叶家无冤无仇的,我传他家闲话做什么。”
“真不是我传的,我发誓,要真是我传的,就让我烂嘴巴。”
“老话常说,清者自清,叶家要没有跟老领导家结亲的心思,他家用不着解释,早晚会有人帮他家证明。”
“我反正是听别人说的,叶家要是来找我对峙,我也是不怕的。”
“我巴不得他们来呢,他们来了,我反而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连着几天,她都去相熟的老姐妹家里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对组织怀疑自己的委屈。
中午时分,她又在跟几个老太太说话。
话题的主角还是叶家人。
邢老太最近特别爱说叶家的事,“叶振北和金枝只有福妹一个丫头片子,为什么不生了?难道是叶振北之前出任务的时候伤了身子,不能生了?”
才刚开始聊起来,外面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
不久后,十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走进屋。
“邢老太在哪里?”
几个老太太看向邢老太。邢老太有些慌,警惕地看着小伙子们。
“我是。”
她站起身,“你们……”
不等她说完,为首的小伙子抬起手挥了挥,随后,后面几个小伙子快步走上前,同时出手将邢老太按住。
“你们干什么!”
邢老太第一次被人按住,慌得不行,“我儿子是领导,你们快放了我,不然我让我儿子赶你们回乡下种地。”
小伙子们理都不理她,为首的小伙子又挥了挥手,表情严肃说:“带走。”
来得急匆匆,走的时候也是急匆匆。
邢老太不肯跟他们走,一路大喊大叫,撒泼打开要人家放开她。但她这次踢到了铁板,吵得厉害时,被小伙子们拿纱布堵住嘴巴,再也发不出声音。
叶阿奶知道她被捉走时,已经是晚上了。
看到叶振北进屋,她赶紧迎出去,小声问:“听说邢文奶奶被捉了,怎么回事?”
叶振北快步走进屋,路过叶娲时,顺手将她抱起,“现在还不能说。”
听到他说不能说,叶阿奶顿时不敢问了。小儿子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了,做的好些事情都要保密,哪怕是他的亲爹娘,也不能跟他打听事情。
虽然心里痒痒的,很想继续追问下去,但叶阿奶还是压下想法,转而问叶振北,“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吗?”
“还没有。”
叶振北连着忙了好几天,忙得胡茬都长出来了,身上脏兮兮的,比流浪汉好不了多少。
“福妹,你嫌弃爸爸?”
“不嫌弃呀。”
叶娲捏着鼻子,身体往后仰,腰部以下的位置都在远离叶振北。
“那你放下手。”
“不要。”
叶娲忍不下去了,扭头找叶阿奶求救,“奶奶,爸爸好臭,我不要他抱我。”
“老幺,快放下福妹。”
刚才才给福妹洗了头,洗了澡,被老儿子这么一抱,刚才的澡白洗了。
“不放。”
叶振北抱着叶娲不肯撒手,“福妹刚才说不嫌弃我。”
叶娲瞪大眼睛。爸爸好无赖!
好后悔刚才说不嫌弃了。
推开叶振北凑过来的大脸,叶娲大声喊,“奶奶救命,爸爸要亲我。”
爸爸好脏,她不要被爸爸亲。
叶娲越是不要,叶振北越是要亲她一口。
吧唧一口亲在叶娲的脸蛋上。
看到叶娲气得眼睛都红了,叶振北反而乐得哈哈笑。
“我闺女就是可爱。”
“爸爸坏!”
叶娲气得挥舞小拳头打他的肩膀,“爸爸现在是臭爸爸、坏爸爸、臭爸爸。”
坏和臭就算了,但是丑是什么意思?叶振北擦一把脸,“爸爸哪里丑了?”
“爸爸就是丑。”
叶娲说完后立刻捂住嘴巴和鼻子,“脸上都是胡子,丑死了。”
“真的丑?”
叶振北见叶娲嫌弃,故意凑到她面前,“你再好好看看。”
“我不看。”
叶娲扭头又喊叶阿奶,“奶奶,爸爸不听话,他不放开我,你快来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