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荒野塞壬
王妃伸手摸了摸容玉的脑袋“生死有命,阿玉不必太过执着,只要你们能好好活下去,便是我与王爷所求了。”
容玉只是将手中的药碗递过去“听说那孩子很可爱,嫂嫂当真不见一见吗?”
“或许不见的话,对那孩子好一些吧,若是她什么都不知道,许是能活的快活一些。”
屋子里安静了下去,若是容琛还活着,或许她还会有希望,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和他们的孩子团聚,可如今,王妃抚着自己隐隐泛痛的胸口,她已经不奢求那些了。
王府的管家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容玉脸色一沉“我不是说过,王妃养病期间不得惊扰吗?”
那管家面色铁青的跪在地上,“王妃,大公主,陛下的圣旨到了,说,说是让小王爷去接旨。”
灵堂还没撤呢,这个时候,却让小王爷去接旨,脑子清明些的,自该明白这是什么旨意。
容玉起身“本宫去。”
王妃拽住容玉,“于情于理,我是小王爷的母亲,是这王府的王妃,这圣旨,都该我去才是。”
“来人,梳妆。”
“是。”
大皇子尸骨未寒,王妃缠绵病榻,偏偏这个时候,陛下封了小王爷做皇太孙,且皇太孙身份尊贵,陛下有旨,要带皇太孙入宫,亲自抚养。
无人在意,从一个脆弱的母亲身边夺走她的孩子,是多残忍的事情,他们只觉得,陛下实在是看重皇太孙。
“敢问,是如今就要让皇太孙入宫吗?”容玉看着宣旨的公公,高公公摆摆手“陛下仁慈,说皇太孙年幼,可在其母身侧再待上半旬,等到大公主离京的时候,再送皇太孙入宫即可。”
等她离京,她一个公主去封地,难道还要她的侄儿进宫为质吗?
温知渝得知消息的时候,微微叹息,大皇子去世了,陛下的悲痛其实并未维持多久,转瞬即逝,紧接着,便是想着如何利用自己这个儿子了吧。
“如今大皇子离世,三皇子废黜,二皇子异族之血,这皇太孙,是该说再合适不过了。”
萧霁点头,笑容中带着些嘲讽“可不是,咱们陛下当了皇帝之后,便对那一块玉玺念念不忘,即便是明日就要死了,他也得牢牢的攥在自己手中,该说可悲,还是可怜呢?”
“那不是还有四皇子吗?这京中,还有得瞧呢。”温知渝听了,只是悲叹一声,但容玉,又该如何想呢?
若她做个糊涂公主,当真是一贯如此的骄纵,仗着父皇的宠爱横行霸道,那或许她当真能当个一辈子的“高贵大公主”。
可容玉偏偏不愿意,她开始露出自己的爪牙,如同自己的母后一样,那个宣武帝怀念的,厌恶的元后,容玉的母亲。
更糟糕的是,宣武帝开始怀疑容玉了,怀疑自己这个女儿,从前是不是都在他面前伪装了自己,那他的女儿是不是也一样的文韬武略,分明该是依附男人而活的女人,却比男人更厉害,让他颜面尽失。
所以,容玉要不知道,她那个阴晴不定的父皇,何时在透过她怀念母后,何时在将对母后的厌恶放在她身上。
容玉只知道,她这个时候不能违抗自己父皇任何规定,她必须乖乖去封地,让她的父皇明白,这个孩子,他亲封的皇太孙,是能威胁住他这个逐渐失去掌控的女儿的。
就和当初用她来威胁母后一样。
“我当初便知道,我会对不住这孩子,只是不知道,这一天来的这样快,我还以为,能让这孩子长大一些,这个年纪,便是夭折了,大约也是常事吧。”
王妃抱着那孩子,轻轻摇晃着,新年已经过去了,这些时日的元宵灯会,也因为大皇子逝世的缘故,而被陛下下旨取消了。
这几日的天气越发好了,前些时日的积雪都开始消融了,容玉站在窗前,一身白衣,衬的人愈发消瘦了。
闻言看了一眼那孩子,“嫂嫂不必因此愧疚,这京城,日日都有活不下来的孩子,这孩子被嫂嫂选中, 倒是能多活一些时日。”
“但愿这孩子能好运一些。”
容玉听闻,看着她嫂嫂怀中的襁褓,那孩子如今长大了些,虽然还比寻常孩子瘦弱一些,但也算是身体康健,若是家里条件稍好一些,或许就能顺顺利利的活下去了。
往后是死是活,便都算是他的命数吧。
容朗冲进他兄长的府邸,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兄长,怎么会这样?皇太孙是怎么回事?”
父皇又不是没儿子了,竟然选了一个襁褓中的奶娃娃入主东宫,容朗自是为他的兄长愤愤不平。
倒是容洵,只是坐在红泥小炉旁边煮茶,听着容朗的话“慎言。”容朗看着咕嘟作响的茶壶,水汽蒸腾,模糊了他的容貌。
“别说让父皇不喜的话。”
第214章 我走了,也不会让父皇放心的】
宣武二十三年的序幕,从大皇子容琛的离世而起。
大皇子容琛作为陛下的嫡长子,活着时,陛下便极偏爱,多次言明,若非大皇子身弱,不可担当大任,他就不必为东宫之位烦忧了。
大皇子死后哀荣极甚,宣武帝给这个儿子给的,几乎有了一代帝王死后所拥有的一切,甚至不顾反对,不顾及自己还有成年的儿子,转而立了皇太孙。
任凭谁看了,大约都要说一句父子情深了,甚至百年之后,千年之后,史书之上也会如此书写,宣武帝和其早逝的长子父子情深。
容玉这时候就在温知渝的府邸,听了这话,笑的十分大声,不知这话多好笑,容玉笑的几乎脱力,最后还是温知渝递给她一块帕子。
“公主,你哭了。”
胡说,她明明在笑,容玉想和温知渝这样说,可她摸到自己脸上的时候,却是满脸的水渍,下雨了吗?
“温姑娘,这冬天,怎么还下雨了呢?”
容玉小声嘟囔着,温知渝看了看四周,屋子外面的确是冬日,可他们在屋子里面,屋子里烧着地龙,甚至不用穿披风。
“容玉。”温知渝看着她“这里没人,可以哭。”
容玉只是拿着帕子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水渍“哭?哭什么?我若在这个时候哭了,岂不是在哭的我的无用。”
“温姑娘,便是为了这后世史书,我都得赢,我可不愿让我兄长死了都不得安生。”
“大皇子不会在意这些的。”温知渝原想这样说,她见过容琛,该说什么,若那人不是大皇子,该是个极温柔的人才是,爱护妻儿妹妹,性情温润如玉。
可看着容玉的样子,温知渝还是点头“大公主说的是,若非陛下这句话不断的提醒一些人,或许大皇子不会死。”
“我有时候当真觉得,父皇这样忌惮兄长,是不是因为在他看来,他和母后所生的兄长,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容玉动作粗鲁的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大公主,您送去后宫中的那位,已经证明了,陛下并非不喜先皇后,他只是不喜欢一个有野心的枕边人,您和大皇子,到底留着元后的血,像了元后,陛下难免愧疚,亦或害怕。”
“也是,皇兄走了,他要夺走皇兄的孩子,可父皇该知道的,我才是最像母后的人。”
是这样没错,温知渝想起元后留给她的遗书,姜桐当初为了自己的儿女,放弃了皇位,也或许是思量许多,所以在她知道能回家之后,姜桐扔下自己的儿女,走的义无反顾。
“大公主,如今作何打算?”
“嫂嫂在家带着那孩子,那些老臣的心思,父皇该是清楚的,比起一个成年的皇子,一个身后毫无靠山,还在襁褓中的奶娃娃,是不是更适合做一个垂拱而治的圣君?”
容玉这话多是嘲讽的,“既如此,就让他们去斗吧,我已经在着人准备了,准备好了之后,我们就启程去江淮。”
温知渝点头“我没什么好收拾的,随时都可以离开。”
“我却是要好好准备一番的,我得让我的父皇知晓,即便我走了,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温知渝,我父皇那样的人,不会长命百岁的,对吧?”
“公主,长命百岁不过是个祈愿罢了,不是说一说,吃些丹药就可以得到的。”
“那便好,若真是如此,这天下才是真的要大乱了,毕竟那位置坐久了,都不是人了。”
容玉要在离京之前,为那孩子和自己的嫂嫂再做一些事,好歹保住嫂嫂无忧,以及让父皇顾及着那孩子,最好,能给父皇使一些绊子,好让她的父皇在还有精力的时候,不要过于关注她这个远离京城的公主。
“明日,我兄长就要葬入皇陵了,前些时日倒不觉得有什么,今日,却突然觉得,我往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兄长了?”
容玉也是抽空来了温府,她倒也不是来寻求安慰的,毕竟现在来要安慰,于她容玉来说,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人死不能复生,公主早该明白的。”
温知渝出府来送她,容玉登上马车的时候,面上还是茫然的,闻言只是点点头“我自然明白。”
“公主往前看吧,公主放心,你不会成为陛下那样的人,因为公主不会是孤家寡人的,自会有人陪着你的。”
容玉看着温知渝“虽然觉得我不需要安慰,但可以请你抱抱我吗?”
自母后走了之后,容玉便再也不曾得到这样的拥抱了,温知渝张开手臂,容玉过去抱住了她。
容玉眼睛已经十分干涩了,流不出泪来了,只是感觉出贴着自己身体的温热,让她觉得,她还不曾失了魂魄,变成行尸走肉。
“多谢。”
容玉说完便转身登上马车离开了,温知渝刚要转身回府,就见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人,萧霁站在那里,神色冷峻,眼瞧着脸都黑了。
阿姐抱她了,容玉算什么东西,竟然让阿姐抱着她?萧霁握紧手中的佩剑,恶狠狠的看着远去的马车。
温知渝朝着他招招手,“过来,阿霁。”
萧霁走过去“阿姐为何要抱她?”
“公主心情不好,想让我安慰一下她,怎么了?你也需要安慰?”
“嗯。”萧霁点头,温知渝上下打量他“萧大人有何需要安慰的?”
萧霁手腕一转,手中寒光一闪,温知渝急忙去拦他“做什么?”
“要安慰。”
“滚进来,别逼我在这扇你。”
萧霁乖乖进府,“阿姐,大公主来同你说什么?”
“咱们立场不同,阵营不同,我为何要告诉你?”温知渝即便和萧霁约定坦诚相待,但这个小孩可还没松口要让她离开呢。
“可我什么都告诉阿姐了。”萧霁不满“这岂不是很不公平?”
温知渝伸出手,萧霁作势要躲,温知渝揪住萧霁的耳朵“萧大人忘了,我这美人计,难道不是萧大人自愿中的?”
“还是强迫我使的,是不是?”
萧霁蔫了,坐在温知渝身侧,试图转移话题,毕竟这事,他心虚。
温知渝看着萧霁的样子,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在PUA萧霁,可眼前这个人,可不是随她糊弄的傻白甜,他们两个人,即便真的是pua,那也是相互的。
“阿姐打算做什么?要不要阿霁帮你?”
萧霁坐在温知渝旁边,若是不看他的本性,倒真的像是一只大狗,乖巧,最重要的是忠心耿耿,只是这性子,温知渝实在是怕了,说翻脸就翻脸不说,即便是翻脸了,在她面前也还是一副乖顺的模样。
捉摸不透的枕边人,各怀心思,同床异梦,温知渝不曾想过她要嫁给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从前,她死了两次,这些对她来说便都成了过眼云烟。
但,萧霁呢?她对萧霁到底是怎么想的?
温知渝摸了摸萧霁的面颊,略犹豫了一下,掌心往下,放在萧霁的下巴下面,然后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果不其然,萧霁微微眯着眼,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小狗狗。”
“阿姐,我可不是小狗,我是狼,阿姐难道不知吗?”萧霁看着她“会咬人,会吃人的那种。”
“此事,你不必插手,阿霁,即便是为着我,你也不该冒险,陛下不是个傻的,你这些动作,私心甚重,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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