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荒野塞壬
温知渝安抚的笑意僵住了,看着招月“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阿霁,至少也要等到乡试结束,是不是?”招月却是摇头“不是,姑娘,你明知道,您对少爷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到时候少爷再知道,他会愧疚心痛一辈子的。”
温知渝愣了一下,是吗?原来是愧疚和心痛吗?她还以为,阿霁会怨恨她呢。
“阿霁往后会有一辈子的时间,他总得要结婚生子,有新的家人,这个时候对他来说很重要,十年的时间,其实没那么漫长,我总会成为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不是的,对少爷和招月来说,您是给了我们一条命的人,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招月摇头。
“好吧,等乡试一结束,我就告诉他,好不好?招月也再等等吧。”
温知渝拍了拍招月的肩膀“好了,今日家中还有客人来,回去洗把脸,然后再上个妆,别,别被阿霁看出端倪了。”
招月回去收拾自己了,温知渝看着那个染上血渍的小风车,抬手扔进了一旁的炭盆里,银丝炭上一点小小的红色,迅速将风车舔舐成了一小堆的碳灰。
温知渝让小丫鬟打扫了屋子,重新倒了一杯热茶喝了,冲淡了口中的铁锈味。
温知渝原是想着,让她的病给温霁一个缓冲,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又找各种理由瞒着温霁,她到底是心疼她养大的小少年。
可今日招月这么一闹,她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人类真是一种别扭的生物。”系统蹲坐在桌子上,看着温知渝自己逼着自己“你都要死了,干嘛还想这么多啊?”
“我死了,一走了之,那留下的人呢?哪怕好受一点点也好啊,是我最先告诉阿霁,我会陪他很久,十年算是久吗?”系统不懂温知渝这些矫情的心情,温知渝“死了”又能如何?人死不能复生,温霁还是要走他该走的路啊!
娇妻美眷在怀,温知渝这个配角,总有被遗忘的一天。
“那我是不是该祈祷让他记着我的时日短一些,再短一些。”温知渝走出房门,温府的雪只扫出一条小路来,旁边的花圃中倒是堆了一层又一层的白雪,不染半点尘埃。
温知渝走出房门,穿着大红的披风,能将她的脸色也衬的好看一些。
“阿姐。”
清俊的少年郎从门外走进来,眉眼温柔的看着温知渝,温知渝朝着他招招手。
“阿霁回来了。”
旁人都觉得温霁是个清冷的性子,唯独温知渝看到了他们家阿霁掩藏起来的温柔,所以,她养大的温柔小孩,该是不会怨恨她的抛弃吧。
第49章 败露,阿霁知道了】
温府的新年过得很随意,毕竟家中住着三个待考的举子,秦松和郭英是得了温霁邀请才提前进京的,毕竟来的晚了,再赶上水土不服,到时候反倒是得不偿失。
原本是要定下客栈的,可会试在即,客栈紧俏不说,也不够安全,倒是温家有了宅子,他们一同住下,还能一起谈论学问。
秦松和郭英到的那日就来拜访了温知渝,毕竟是温霁的阿姐,两个人都是客气有礼,还带上了家中人送来的年礼,温知渝早就让人将西院收拾出来了,给两人住下,还念着哪里没招待好,让他们别客气。
温霁拦下了“阿姐,他们又不是小童,不会委屈了自己的。”秦松笑着拱拱手“是啊,温姑娘,我们和阿霁都是多年挚友了,若是需要什么,自然会和阿霁说的。”
温知渝还留着两人一起吃了一顿饭,才因着身子不好的缘故,被温霁催着回房去了。
“我送阿姐回房,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起风,阿姐着凉了怎么办?”温霁如今也被温知渝逼得唠叨了起来。
秦松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哎,你觉不觉得,温家姐姐这些年好像都没什么变化啊,感觉还像是十八岁的姑娘,半点老气都瞧不出啊。”
郭英点头“嗯,不过温兄长得也好,美人在骨,自是没什么变化的,只是,温姑娘是不是病了,脸色好似很是苍白啊。”秦松抿抿唇,似是想起了什么,拉着郭英走到无人处“我家中的表妹,便是得了弱症去了的,去之前,我也曾去看望过几次。”郭英看着秦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松又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朝着郭英勾了勾手指“附耳过来。”
郭英凑过去,秦松低声开口“我那表妹走之前两个月的时候,面色和温家姐姐一般,看着精气神好了些,实则是已经亏空了底子,药石无医啊。”
郭英变了脸色,“当真?那温兄。”
“温兄该是不知的,否则按照温兄的性子,怎么会如此平静?不过,也或许是我多心了。”秦松也觉得这话不好说。
“京城中的郎中可不少,且都是些妙手回春之人,若是真的有不对,府上也不该如此平静。”郭英寻了个合理的解释。
“倒也是。”
三个人自那日起便开始一起温习,互相出题,做题,亦或者寻一个策论的题目,三个人能一同辩驳。
“温兄的学问又深厚了许多,这一次怕是要争那状元之名了。”温霁闻言只是笑,他对功名利禄虽渴望,却也不是那般执拗,如今阿姐所念的,也只是留在京城罢了。
大年三十的时候,还是温知渝开了口,让三个人休息了半日,用了年夜饭,还喝了些酒水,暂且忘了即将到来的会试,几个人来了兴致,互相比赛下起了六博棋。
温知渝如今已经没那个精力守岁了,招月便和温霁说了,带着温知渝回房去休息了。
“明日早上记得给他们放炮竹,今年的开门红可不能落下。”温知渝说话的时候,已是昏昏欲睡了,招月眼眶忍不住有些发热,强忍着憋了回去,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带上哭腔。
大过年的,多不吉利。
“好,奴婢知道,姑娘快些歇下吧。”
等温霁玩闹过后再来寻温知渝,却发现温知渝房中的灯已经熄了,阿姐竟然这么早就睡下了,从前,阿姐都要拉着他守岁的。
温霁在温知渝门前站了半晌,几次抬手欲敲门,最后却还是没舍得吵醒温知渝,阿姐大病初愈,精神不济,早些睡下也好,他一个人守岁,也能给阿姐祈福。
大年初一的时候,温知渝包了红包给三个人,还不许人推拒“你们今年可都是要考状元的,这是开门红,可不能拒绝。”
秦松和郭英还未曾婚娶,因着两人在科举路上走的顺畅,家中长辈的心思自然也多些,来了京城寻的婚事可就不一样了,未成家,所以过年的时候还是会收到红包。
三个人谢了温知渝,收起了那一封红包,温知渝倒是不迷信,不过好兆头这事,谁会嫌弃呢?
更何况,二人在看到今日温霁身上的红色衣袍时,已经震惊过了一次,他们从前倒是不知,温兄还有如此花哨的一日。
过了新年,日子便快了起来,眨眼就到了会试的时候,温知渝这几日开始咳血,即便是系统给的药,起的用处也不大了,招月拗不过温知渝,只能尽心伺候着姑娘,然后自己一个人悄悄哭,她第一次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会试在二月,天还冷着,不过那日没下雪,阴沉了两日的天空也终于放晴了,温知渝今日早上喝了一碗参汤,又吃了不少系统送来的舒缓药物,才将自己看上去好了些。
温知渝特意送温霁去了考场,温霁要进去之前,站在温知渝面前“阿姐可以抱一抱我吗?”
温霁说这话的时候,从耳垂开始,一点点的涨红,孩子大了,脸皮也薄了。
若是阿姐不愿,不抱也无事,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
温知渝上前一步将人抱住,如今温霁已不是纤瘦的少年身体了,宽肩窄腰,已经能看出男人的伟岸来,温知渝又瘦小,看上去像是被温霁抱了个满怀。
温霁僵直在原地,分明隔着厚实的衣裳,温知渝还穿着披风,可温霁却还是清楚的感觉出怀中身躯的温软来。
“阿霁可要加油啊。”
会试要三日,温霁进入考场前,看着阿姐朝他挥手的样子,若他这一次成了会元,他想要温知渝答应他一件事。
希望阿姐,可不可以不再将他看做弟弟了。
温霁考完三天,倒也不觉得多疲惫,回家的时候脚步还有些雀跃。
“少爷回来了。”丫鬟迎上来,面色和语气都不好“姑娘晕过去了。”
温霁站在门口,脸上的那一点红晕褪成了煞白的脸色,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现在如何了?”
没人回他,温霁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二话不说就往温知渝的房中去了。
“郎中呢?郎中怎么说?是不是上次没好全,又吹了风才晕过去的。”
温霁说着已经推开了房门,耳边听到的是阿姐抑制不住的刺耳咳嗽声,眼中看到的,是阿姐唇边暗红色的血迹,那血腥气好像已经传到了他的鼻尖,裹缠着他,让温霁无法喘气。
第50章 阿姐不能这样对我】
温霁在门口站了许久,好似失了心神,亦或者他只是陷入了一场噩梦还未醒来。
屋子中的气氛太过沉闷,温知渝这才恍然,今日会试结束了,她这几日昏昏沉沉的,竟然将这事也忘了。
最后还是招月先动了,招月起身关了门,看着温霁,低声开口“姑娘如今受不得风。”温霁僵硬的扭过头,看着招月,声音一字一顿像是从齿间挤出来一般“你知道?”
招月没说话,只是低头的时候忍不住落下泪来,温霁的呼吸越发急促了,他好像无法喘息了,只能大口呼吸着周围的空气,招月想开口,温知渝却朝着她抬了抬手,示意招月别说话。
温霁一只手攥住左胸处的衣服,那一小块布料被温霁拽的很紧,可却半点没有缓解那里传来的隐痛,温霁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疼,却怎么也没有法子缓解,温知渝轻咳一声,喝了几口参茶。
“阿霁,你过来,你是想听阿姐和你说,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阿姐的事。”温知渝平日的确总是顺着温霁,可她也最清楚如何拿捏温霁。
招月带着屋子里的丫鬟出门了,将门关上前看了一眼屋子里剩下的两人,少爷背对着她,一向挺直的腰背却深深的弯了下去。
温霁快到走到床边的时候,终于没了力气,那短短几步路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温知渝眼睁睁看着温霁凭空一个踉跄,然后跪在温知渝的床边,温霁没哭,却让人觉得心痛至极,温知渝抬手摸了摸温霁的头顶。
“阿姐都忘了,会试考的如何?我们家阿霁这么厉害,一定没问题吧。”
温霁却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温知渝的手,用了那样大的力气,指骨都泛着森然的青白色,可落在温知渝手上的力气却那样轻缓,哪怕痛的失去的理智,温霁也还记着不能让温知渝疼。
“阿姐,不是真的,阿姐在骗我是不是?”温霁用希冀的眼神看着温知渝。
温知渝轻轻盖住温霁握紧她的手,掌心温热,温知渝原本已经想好了,她要如何平静的告知温霁这件事,她要走了,往后的路,她就不陪着阿霁走了,可真的要说出口的时候,温知渝却先落下泪来。
“对不起,阿姐对不住你。”
温知渝的眼泪落在温霁的手背上,温热,却烫的温霁生疼,温霁终于落下泪来,跪在床边,如同孩童一般嚎啕大哭,分明他八岁那年被野狗撕扯掉手臂上的一块肉时,都不曾落下一滴泪来。
可如今,温霁积攒了十八年的泪水,却好像都要在今日流尽了。
“阿姐,阿姐。”温霁口中呜咽出声。
“郎中已经尽力了,说我大概还能再撑两个月,阿姐还能看到我们家阿霁当状元啊。”温知渝尽力想要宽慰一下温霁,即便这作用微乎其微。
温知渝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拍着温霁的脊背,温霁哭的很凶,脊骨剧烈的颤动着,温知渝有些手足无措,可最后,温知渝也只是轻叹一声,坐在床榻上,将自己喉间的血腥气咽下去,半抱着温霁安抚着他。
最后还是说出来了,在一个这样不适合的日子,这样糟糕的情况下说出来,可这种事,哪有合适的时候啊。
……
温知渝疲惫的闭上眼,语气轻缓“阿霁,阿姐累了,先睡一会,你也先回去休息吧。”温霁没应答,只是坐在床边握着温知渝的手。
招月进来的时候,温知渝已经睡熟了,温霁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少爷。”招月走上前,轻声开口。
温霁没动,招月略放大了些声音“少爷。”呆坐的人才回过神来,回头去看招月。
温霁一双凤眸现在红肿的可怕,脸上还是苍白的颜色,靠近了之后发现全都是干涸的泪痕,招月自打进了温府之后,还从未见过温霁这样狼狈的样子。
招月的记忆中,他们家的少爷从来都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从未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堪吧。
“姑娘如今体弱,怕是要睡好一会儿呢,您才从考场出来,先去洗漱吧,然后好好歇一会儿。”温霁摇头,只是这个动作都好像用了大力气,招月却深吸一口气,硬是拽着温霁起来,她的力气本该是拽不动,可温霁现在就像是一个木偶一般,被招月拽的晃动了一下。
“放手。”温霁冷声开口,看着招月的眸子极冷,招月心中一跳,却还是稳住了心神。
“姑娘瞒着您,就是因为不想少爷这样,不想打扰少爷的会试,还有往后的殿试,您明知道姑娘多在意您,您若是一直这样,姑娘醒来看到了,您想过姑娘有多难过吗?”
招月说着,又落下泪来,用帕子擦了,看着温霁“少爷,这段时间,您就让姑娘高兴些,别,别让姑娘临走了,还要担心您。”
温霁终于有了反应,眼神还没从温知渝身上移开“我去收拾一下自己,你守着阿姐。”
招月看着温霁蹒跚的背影,她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可连她都不能接受姑娘的离开,更何况是少爷呢,床上睡着的姑娘不过是两日的时间,便好像形销骨立,病容怎么也遮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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